一篇只有不到百字的澄清稿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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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染洞若观火,很快捏准了她的心思,极具针对性地说道:“我想你需要知道两件事。一件是我马上会回归家族,而我一向睚眦必报;另一件,是我定然能找到那个人,而到时候,你绝对会成为弃子。”
这些话入耳,林茜的脸像是扑上了一层极白的散粉,白得厉害。
几秒后,她终于撑不住地张了口:“他——”
82“大概永远都不会。”
“笃笃笃——”
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林茜本就犹豫迟疑的话音。
“哥,我们能进来吗?”池驰在病房门口道。
突如其来的打扰把林茜吓得一激灵,骤而从殷染渲染的紧张氛围中抽离。
问话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殷染闭了闭眼,只好对门口的人说了句“进”。
池驰随即和温引一同走进了病房。
“哥——”
或许是没料到病房里居然有这么多人,池驰脑子一蒙,到嘴边的话直接忘了后半句。
他扫视了一圈,迈着小碎步靠到津行止身边,用手虚掩住嘴,低声问津行止道:“哥,这咋回事啊……”
他还没等到津行止的回答,林茜便猛地冲出了病房。
与此同时,管家也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这一下让池驰更摸不着头脑了,他后退半步,不明所以地看向津行止。
“没事的。”津行止摇摇头,扫了眼池驰又看了看温引,“你们怎么来了,今天没有通告吗?”
温引苦笑一声,也走了过来:“放心吧,工作没耽搁,我们只是约好在通告开始前抽个空来看看你。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现在的津行止满脑子都是刚才林茜的反应,根本没有听进去温引的话,最后只是象征性地应了一声。
温引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搬了个椅子在床边坐下。
几人的聊天没能持续多久,池驰和温引便不得不离开。
病房安静下来,两个心不静的人却惆怅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深知,以林茜这种三言两语就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智商,她一旦走出这个房间,很快就会被她没说出口的那个人重新洗脑。
这就意味着,即使他们再找一次林茜,也于事无补了。
从演唱会前被下药,到被频繁捕风捉影、恶意编派,再到平复了一年多的事突然被翻起,池驰整容事件,还有最近发生的易感期被迫提前、意外车祸。
所有事件节点相互连通,织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巨网,似乎是想将他们困在风浪滔天的海域,再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可津行止想遍了这些年来认识的所有人,都找不到一个能对他怨恨至此的人。
而津行止想到的这些,殷染自然也能想到。
但他并不想让津行止思虑过重,于是用指腹扫了一下津行止的眉心,哄道:“别动不动就皱眉头,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我这个人很肤浅的,你得多笑笑,才能一直留住我。”
津行止知道殷染想让他开心,可这种情况下,他着实笑不太出来。他抓住殷染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缓和着心头浓重的情绪。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否则不等别人动手,你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津行止点点头,在心底叹了口气。
病房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少爷,殷董这边有事嘱咐。”
“进来说。”
管家端正地从门口走进来,向殷染半鞠一躬道:“殷董的意思,是要您今天去一趟公司。”
“这件事暂时不急,你先帮我查两件事。”
管家温和地笑道:“如果是想查津先生易感期提前和意外车祸这两件事的话,我想我这边的确找到了点线索。”
殷染微按眼眶,仔细看了看和他说话的这个人。
他虽一直在温和地笑,但眼角的沟壑里却像是藏着深沉的心机。
这种被提前看穿目的的感觉让殷染有些不悦,他故作轻松地撩起眼皮,言语间却丝毫不退。
“虽然我答应要回去,却没说什么时候回去。SA4的名声不小,即便那些违约金对于老爷子来说不痛不痒,但退圈的事如果处理得不好,往后只会不得安生。告诉他,等到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我自然会回去。他又不是马上归西了,不必急于这一时。”
管家没有正面回复,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个中意味明显——殷染不服从安排去公司,就得不到这些线索。
纵然明白了管家的暗示,殷染仍旧不屑一顾。他尤为讨厌被威胁,即便对方给出的条件再优渥,他也绝不退步。
他刚要开口,余光倏而瞥见了身旁又皱起眉头的津行止。
他忽然意识到,如今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津行止正在为这些事发愁,而他只要点头走一趟,就有可能解决这些问题。
从前无论他如何恣意妄为,都只需要顾好自己,但他现在有了津行止。如果是为了这个人,偶尔向旁人低头,好像也没什么不堪的。
他抬手扫了一下眉尾,声音里的桀骜也弱了几分:“下午我就去公司,之后你带我见我想见的人,就这么说定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管家从房间里走出去,将空间还给两人。
人刚走,津行止就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就要去?”
殷染安抚性地笑了笑:“别担心,我猜他只是让我先去公司露个脸,还没到退圈的时候。”
津行止紧张地抓起殷染的手腕,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担心?就算那地方吃人,一群毛都没长齐的,还能咬得到我头上吗?”
津行止一口气滞在胸口:“你说的那些毛都没长齐的人,年纪大多超过我,所以在你眼里,我也是个小毛孩?”
“嗯……”殷染犹豫着挑挑眉,“至少在床上的时候不像。”
津行止咬紧后槽牙,一把拉过站在他身旁的殷染,用指腹用力摩挲着他的腕骨。
津行止原本是想说些诸如“好了之后再收拾你”之类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完全变了:“你什么都不会就空降到重要岗位,任谁都不会服你。公司里没有一股势力是属于你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谁和你说我什么都不会?”殷染顺着津行止攥着他手腕的姿势,不安分地钩了一下津行止的小臂内侧,“我可能比你想象的会得多。”
说着,殷染直起身:“但对我来说,那都是其次。现在更为重要的,还是博弈。”
看着殷染侃侃而谈的模样,津行止眸光一转。
殷染读懂了那种眼神,反手拉住津行止的手,在他手心搔了搔:“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放心我?”
“大概永远都不会。”津行止道,“无论何时,我心里都记挂着你。”
83“明天…十五了?”
临近中午,阳光还是不怎么明艳,偶尔有顽强的光线穿透云层,又很快被厚积的云层压了回去。
殷染把手中的苹果削好时,津行止已经睡着了。
他默默将苹果切成块放在碗里,又盖了一层保鲜膜,才从病房里走出来。
病房外,管家一直在等着。
殷染阳奉阴违地选择在人最少的午休时间走进公司,刻意不想引起注意。
他虽然低调,却还是被几个眼尖的员工发现了。
等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殷染已经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哥。”殷染滞涩地叫了一声。
这是殷染第一次以这个世界的血缘关系来称呼别人,而这也是上午津行止努力劝说了他108遍后的结果。
虽然知道津行止是为他好,但这种充满违和感的称呼,他大概不会叫第二次了。
殷染摘下口罩,看向一脸呆滞的殷允。
殷允的视线在管家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慢移回到殷染身上。
“你怎么来了?”
殷染转头看了眼管家:“我们想单独聊两句。”
管家试图偷听两人的对话,却并未成功,他刚刚站定,殷染就走出了办公室。
前后加起来不过15分钟,殷染就离开了公司大楼,堪称“敷衍界的顶流”。
殷染到殷氏总部的消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散播得极快,殷染出来时,已经有一群粉丝围在了公司外,正被几个保安死死拦在外面。
殷染向人群聚集处瞄了一眼,匆匆上车。
他一直没忘自己来这的目的,很快询问起有关线索的事情。
管家一边开车一边回复:“少爷是想先见哪个?”
“随便,反正今天总是都要见的。”
管家没吭声,在下一个路口掉转方向,不多时便停在了一家Alpha护理院前。
这种护理院是专门为无伴侣又处于易感期的Alpha准备的,到院里护理能一定程度上减轻易感期Alpha的不适症状,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烧钱。
殷染先见到的,是那个促使津行止易感期提前的Alpha。
见他们进来,那人忙迎上来,把一份报告递给管家道:“先生,您总算来了,这是护理院给我出具的报告,我的易感期症状已经完全消除,观察期也过了。您说的工作,可以让我去试试了吗?”
看样子,是管家许给了他什么条件优渥的工作,才让他一直留在护理院,等着自己过来。
这样算起来,他回殷家的那个晚上他们应该就着手调查这些事了,随后又把这些事件的相关人员控制起来,用以牵制他。
果真不是省油的灯。
殷染拉紧口罩,压低嗓音,用伪声询问道:“关于你的易感期,我想问几个问题。”
他一说话,那人便看了过来:“您说。”
“易感期期间,你这边出了什么意外吗?”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看来你们也知道了。是,我在易感期时外出,去了工作现场,还意外造成了混乱。”
“具体?”
男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那天我正值易感期,一早就告假在家自我隔离。可随后我接到了一条短信,说我母亲正在摄影棚大吵大闹。”
母亲一直不支持他的事业,之前就闹过一次,领导明确说过下不为例。接到那条短信后,他便立刻打电话联系母亲,可她却始终失联。他又联系父亲,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的确去了棚里。
他打了很多电话给同事,可所有人都占线,无奈之下他才赶去现场,也因此丢了工作。
直到那件事过去,他才知道,母亲说去摄影棚只是一时气话,她其实只是和往常一样去买菜了而已。
把当时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男人把短信送到殷染面前。看着对方隐藏了号码发来的那条信息,殷染陷入沉思。
片刻后,殷染先行走出护理院,留下管家对他曾经的承诺做好善后工作。
殷染拉开车门,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单肘撑在窗沿上,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
在刚才的交谈间,殷染一直在观察着那人的举动。
那些很难掩饰的肢体语言告诉殷染,他没有说谎。而那个他以为是巧合的“乌龙”事件,恐怕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密的算计。
驾驶位的车门被拉开,殷染等管家坐好,才低声道:“去见下一个吧。”
“殷董想让您帮忙签一份合同。”
话音刚落,一份文件便被递到了他手边,暗示不言自明。
突然被摆了一道,殷染难免有些不爽。
他抬起眼,锋利的眼神落在那份合同上,仿若能将那文件一划为二。
但他深知,一个人处于弱势的时候,逞凶斗狠是毫无用处的。
所以那种情绪外露了一瞬,便被他重新收回了眼底。
殷染接过合同,扫了一眼内容,便洞悉了他们的目的。
这是一份向司家购买地皮的购销合同,合同本身倒是不见得有多重要,逼迫他通过津行止建立起和司家的那条线才是他们的最终意图。
其实上次那两个垃圾在网上兴风作浪时,司夜就曾提出帮津行止出面澄清,可津行止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津行止都不想叨扰的人,他自然不会动心思利用。
左右不过一份合同而已,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殷染冷笑一声,单手合上文件,言语间底气十足:“可以。”
车子再次发动,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向医院驶去。
调频广播里播放起津行止的歌,舒缓的旋律配合着津行止的嗓音,化解着他的负面情绪。
殷染拿出手机,从相册里调出他和津行止的合照,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等殷染回到医院时,已经接近下午3点了。
由于药物作用,津行止才从睡梦中苏醒。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殷染。
殷染身上那套换过的衣服让他知道,殷染已经去过殷氏总部了。
“怎么样?”津行止的嗓子有些干,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殷染起身接了杯温水,插好吸管后送到津行止嘴边,回道:“算正常吧。”
他靠近津行止耳边,将声音压低,避免让门口的管家听到:“殷允是个聪明人,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毕竟过分热情或冷淡都是愚蠢的表现,前者过于虚伪,后者过分狭隘。我已经向他传递无意和他争夺的想法了,至于他信不信、信多少,那就是他的事了。”
津行止心不在焉地吸了口水,吞咽时水沾在了嘴角。
不知为什么,下午在车上听到的那首歌忽然在殷染脑海里响起。
他抬手擦去津行止嘴角的水痕,笑道:“这点小事不值得你放在心上,如果你时间实在富余,给我写首歌吧。”
津行止没跟上殷染切换话题的节奏,惊讶地看向他。
“写歌,给你?”
殷染嘴角下压,似有遗憾地移开手,叹惋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本来也有这种打算之类的话呢。”
津行止顿了一下,有些好奇:“怎么忽然想让我给你写歌?”
殷染抿了抿嘴,认真道:“我想在和你有关的一切事物里留下印记,包括你的歌。”
津行止的心口像是被这句话揪了一把,泛起一阵酸涩又温暖的感觉。
殷染浅浅一笑,温柔得像是羽毛扫在初春的湖面上。
“好。”
那温存的笑意还挂在脸上,殷染却突然应激性地抬手捂住胸口。
津行止紧张地支起身,险些让自己二次受伤。
他慌忙问道:“怎么了?”
殷染不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津行止的手机恰如其分地响起,听声音是日程提醒。
这让津行止想起了什么,他看了眼手机,片刻后才怔怔道:“明天……十五了?”
84“这什么?!”
殷染眼眸一动,缓缓松开紧揪着胸口的手,望向津行止,眼中透着毫不遮掩的。
“是吗——?”
殷染故意将声音拖长,声线却在疼痛的影响下细微地颤抖着。
津行止分明感受到了那眼神中的暧昧,却根本不想被他诱导。
津行止担忧道:“之前司夜还给你做过全身检查,说你除了腺体以外,没有其他异常。仔细想想,这几个月单是被我看见你心口疼也有很多次了,到底什么原因?”
可殷染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思维完全没和他在同一个频道:“这样算起来还有一天,还有时间想想明天去哪。总不至于在医院吧?那多不好……”
津行止蹙了蹙眉头:“你都这样了,还有闲情逸致胡思乱想?”
“不耽误。”
殷染把手从胸口撤开,搭在了津行止床边:“说起来,等小舟阳和我们一起生活以后,这样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你不想及时行乐吗?”
“殷染。”津行止叫停了殷染的胡闹,眉间也多了几分严肃。
殷染从津行止的话音里听出几分愠怒,只好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思忖片刻后,殷染随口打趣道:“或许是生存在这个世界的代价?”
殷染笑着抬起眼,却在津行止的神情里捕捉到一种浓重的自责。
“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之前呢?还有哪里难受过?”津行止说着,用手在他身上摸了摸。
那种突然软下来的语气很快让殷染意识到了什么。
他亲昵地靠过去,蹭了蹭津行止的肩膀,心口剧烈的疼痛也在到达顶峰后骤然消散。
“留下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代表着我愿意承受所有后果。真的没多疼,你现在这样带给我的心痛感,可比刚才强烈多了。”
津行止紧咬牙关,抬手搭上殷染的后脑勺,轻捋着他的发丝:“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温暖的相拥不过半刻,殷染撩人的呼吸又转移到他的耳后。
“明晚好好表现就好了。”
那声音分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了一层雾气,每个音节都夹杂着隐秘的吸引力。
津行止直接被从刚才的沮丧中拉出,耳垂兀自红了半边。
他偏头在殷染耳边啄了一下,无奈道:“我的伤要是没养好,肯定是因为你。”
殷染指尖微抬,沿着津行止的腺体边缘画了半圈:“没事,要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我包养你。”
那种细腻的触感让津行止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捏起殷染的下巴,将他的脸从自己的肩膀上抬起,认真地看向他:“包养我?你知道我有多贵吗?”
殷染垂眸看了一眼津行止的腺体,又迷离地抬起眼:“一颗真心够不够?”
津行止滞了一下,心跳声大得盖过了呼吸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殷染的眸子,眼眶酸涩而发紧。
他用指腹摩挲了几下殷染的下巴,颤声道:“够,足够了。”
病房里窗户紧闭,却挡不住浓烈的秋色。微风将金红色的枫叶一片片扫在窗边,诉说着无比炽烈的爱意。
床帐微动,两人在炙热中亲吻。
病房门外总有人行来往去,却无人有幸得窥一眼。
临近傍晚,小唐买了好几份饭回到医院,把其中两份送给了辛苦替小舟阳诊治的两位医生。
司夜沉默地看着津舟阳最近一次的信息素监测报告,心情沉重。
几日来没日没夜的辛劳让他和丁知朝都很疲惫,精神状态也很差。
但最让司夜难受的,还是不如人意的结果。
门口,殷染推着津行止走了进来,等待着对于津舟阳最后的“审判”。
司夜捏紧报告,低眉道:“对不起,我尽力了,但还是没能阻止他分化成劣等Oga。虽然说信息素的等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基因,但如果没有之前那些伤身的治疗,他其实是有可能分化成B级的……”
在这个信息素等级至上的社会,劣等Oga生来就被歧视,社会地位甚至不如普通的Beta。
分化成劣等Oga代表着津舟阳余生都会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连一份公正的态度都得不到。
而这种感觉津行止再熟悉不过了。
这些年来,他因为怪异的信息素所遭受的非议和白眼不计其数。
即便在经纪公司的营销和运作下,他的信息素成为了一种噱头,那种气味还是会被一部分人定义为“不祥”。
他真的不想让小舟阳也体验一遍那种苦。
津行止的手指紧扣在轮椅边缘,在皮质的把手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印记。
他接过报告,一束阳光洒下,落在了报告上信息素的气味种类一栏上——柑橘。
看到这行字,津行止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小舟阳肯定很喜欢。”
当“喜欢”这个词被说出口后,津行止忽然被自己点醒了。
对于一个小朋友来说,有什么能比“喜欢”更重要呢?
今时不同往日,小舟阳不像当年的他一样形单影只。
他身边有自己,还有殷染,再怎么也不会重复当年的悲剧。
想到这,津行止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他的情绪刚有好转,一旁的司夜紧接着就开了口:“今晚他就能出隔离间了,但他父母的事,还是尽量晚些告诉他吧。”
津行止无声地点了点头。
回病房的路上,津行止一直沉默着,但殷染能分辨出那种情绪不是失落。
他揣度了良久也没明白津行止的想法,干脆问道:“在想什么?”
津行止努了努嘴:“在想给他们两个准备什么礼物……司夜什么都不缺,连喜好也不甚明显,我实在是头疼。”
“是吗?”殷染眼珠转了半圈,问道,“那两个人现在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殷染偏头看向津行止,津行止没回答,但微妙的表情很快让他懂了些什么。他浅笑一声,在津行止耳边道:“礼物的事交给我吧。”
津行止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又说不上是什么,最后只“嗯”了一声。
夜幕降临,小舟阳被从隔离间转到普通病房,住在了津行止的隔壁。
分化期后需要长时间的睡眠,小舟阳从隔离间出来后就没醒过。
津行止也处在恢复期,小舟阳睡下的时候,便陪着他一起睡。
殷染趁着津行止睡着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
进医院的时候,他手里提了两个一模一样纸袋,绕远路去了一趟司夜的办公室。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其中一个袋子当面放在了司夜和丁知朝的办公桌之间。正准备扬长而去时,他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太妥当,便又留了一句“津行止送的”,才向楼上走去。
打开房门的声音唤醒了津行止。
殷染身上带着属于夜色的气息,靠近的时候带着些许冷意微寒。
津行止睁开迷离的双眼,见殷染递过来东西,便顺手接住。
“礼物,拆开看看。”殷染道。
津行止松了松肩膀,从床上起来,费力地单手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而当他的视线缓慢聚焦到盒子上时,“润滑液”三个字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直接戳在津行止的感知神经上,迫使他瞬间清醒。
他炸毛般错愕地看向殷染:“这什么?!”
85“它好碍眼。”
那音量拔得有些高,津行止向后瞥了一眼小舟阳,确认小朋友没被他吵醒才又转过头看向殷染。
殷染半倾身子,眼神挑逗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问我?”
这句话伴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调侃着津行止的明知故问。
津行止刚要训斥,视线却恰好落在殷染松垮的衣领遮掩不住的地方。那半敞着的衣领下,胸口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那视线只停留了几秒,便被津行止收回:“胡闹也分点时间场合。”
“不是现在,是明天用的。”
说完,殷染看着津行止微动的喉结,将几分蛊惑压进声音里:“难道你不想吗?”
津行止拉住自己即将被引入陷阱的思绪,掂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冷言拒绝道:“不想。”
“你的眼睛可比嘴诚实多了。”
津行止口是心非地错开殷染的眼神,无意识地翻动手里的东西,随手抓出一张小票,随意地扫看着。
小票上的信息扫描式地进入津行止的大脑,他消化了一会儿才猛地发现不对:“等会儿,这小票上怎么显示物品数量为2?”
殷染直起背脊,自然地耸动肩膀:“买了两份,数量自然是2。”
津行止狐疑地看向殷染:“两份?”
殷染点点头:“是啊,不是要给两位医生准备礼物吗?他们一份,我们一份,不是两全其美吗?”
“什么?!”
津行止脑子里“嗡”了一声,起身准备下楼,却在路过殷染身边时,被他一把拦下。
“你去干什么?我猜这时候他们已经把东西拆开了。你现在过去,是想当着他们俩人的面把东西拿回来?”
殷染轻笑着拉过津行止的手:“不用那么担心。”
“真要搞出来什么事,我就——”津行止想不到可以威胁殷染的话,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殷染插了个空,问道:“就怎么?”
津行止俯身咬了一下殷染的耳廓:“那我就把你的‘礼物’如数用在你身上,一滴不漏。”
与此同时,楼下的办公室里,司夜看了眼殷染送过来的礼品袋子。
虽说津行止不是什么善于社交的人,但最近都是自己和丁知朝两人一起忙前忙后,只准备一份礼物这种蠢事,他应该还干不出来。难道他是真把丁知朝当成自己内人了?
想到这,司夜在心里低叹了口气,起身将礼物从两人的办公桌之间拿起,送到了丁知朝手里:“就是表达感谢的小礼物,我的那份和你的一样,津行止已经给过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收着吧。”
丁知朝犹豫了片刻,接过了袋子。
他没有在外面拆礼物的习惯,随手就往自己办公桌上一放。
但他似乎没放稳,纸袋翻倒,从桌边掉落,装在里面的礼物也随之掉在地上,滚了出来。
丁知朝忙蹲下去捡东西,可当那礼物被拿在手上时,他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他半蹲着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一磕,对上司夜的眼睛:“你故意的?”
司夜不解地皱了皱眉头,看向桌上那份暴露在灯光下的礼物,意料之外的物品让他心里兀的一紧。
想起刚才自己还多嘴说津行止也送了他份一样的,不免有点尴尬。
但那种情绪也就短暂地在司夜脸上显现了一下,便被他一笑带过。
他向前一步,又俯身捏起丁知朝的下巴:“就算是我故意的又怎么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可是有合法关系的。”
津行止一大早就被噩梦惊醒了。
他记不清自己具体梦见了什么,只感觉自己似乎被丁知朝兴师问罪了一夜。
从梦魇中醒过来,津行止用力地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
今天已经是十五了,他不知道昨天殷染的意思是不是真的要搞点什么事。但他的确得找个什么地方安置殷染,否则无法解释的画面要是被旁人看见,精神病院怕是要进入几个无辜的正常人。
他惆怅地捏捏眉心,这才发现殷染已经醒了,正在翻阅着一份文件。
“看什么呢?”津行止问道。
殷染把文件夹合上,放置在床头:“老家伙送来的,随便看看,至少也得装装样子。”
他穿上拖鞋,接了杯水递给津行止:“你今天醒得倒是早。”
津行止抿了两口水,缓解着喉间的干渴。
等他喝完,殷染又把水杯重新放回了原位,全程规规矩矩,一点撩闲的言语和动作都没有。
这种和昨晚完全不同的态度让津行止有些不安,就像是海啸前的海岸,平静得吓人。
津行止刚想问点什么,查房医生的到来就打断了他。
一天下来,津行止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却总是被巧合地打断。
殷染就这么规矩了一整天。
临近日落的时候,小朋友今日份的药剂已经打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津行止左思右想,决定让小唐照看一下小舟阳,又以和殷染出门办点事为托词,低调地离开了医院。
津行止准备带殷染去那个自己易感期曾待过的小公寓。那里隐蔽又安静,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因为津行止的伤还没好,殷染不得不承担了开车的任务。
看着殷染的动作虽生涩却也有条不紊,津行止松了口气。
秋天的到来将白日逼得更短,车还没开多久,天已经黑了下来。
又过了一阵,月亮也在不知不觉间透出云层,开始向下散射光芒。
当月光辐射到殷染身上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寒意开始侵蚀他的全身。
这一次,他的体温明显下降得更快了。
他就像是被塞进了瞬时制冷机,在一刹那被抽干了属于人类的热度。
殷染四肢僵硬,总感觉在他看不见的维度上,身体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
极致的冷意让他的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即便他努力遮掩,津行止还是很快发现了异常。
“殷染,”津行止从后座靠向驾驶位,“你是不是不舒服?先停车。”
但殷染根本没有反应,他不是置若罔闻,是根本听不到津行止的话。
目的地即将到达,殷染死撑着把车停下,还没停稳就解开安全带冲了出去。
津行止行动不便,没能跟上他的脚步。
殷染一路疾行,暴力破除了门锁,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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