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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耳垂上那点红一直蔓延到耳根,直至爬上脸颊,他才磕磕绊绊开了口。

“倒也不用……写成这样吧?”搞得像什么宣言一样。

“该你了。”闻礼却说。

该我?什么……

文斯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合作性质的双向交易,他也要官宣的。

可是一想到闻礼发的那些话,心里又直打鼓,都已经写成这样了,貌似如果普普通通回应一下,会不会不太对等?

文斯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迟迟不下。

闻礼看出他纠结,“不用考虑怎么回应,直接转发就可以。”

“哦。”既然他都这么说,文斯便照办了,他将闻礼的手机还回去,准备这就转发。

交接时两人手指碰触了一瞬,闻礼比他从容,收拢时五指好像将他握了一下,那掌心凉凉的,文斯不知怎么浑身就不自在,站起来说,“我回去转吧。”

“在这儿转不一样吗?还是你想反悔?”闻礼注视文斯,眼底一抹揶揄。

文斯只觉他是故意的,但的确在哪都一样,他重又坐下来,打开自己手机,防止真反悔般,再不看内容,点进创致官博就直接将那条最新官宣给转了。

闻礼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直至最后微博发出时,宛如谈判结束的友好示意,他淡淡露出一个微笑,“新的身份上,作为假装的男朋友,以后请多指教了。”

“……”文斯莫名觉得误上贼船。

卢庚估计是一直守在手机边上,头一个打电话来问候。

文斯刚离开,还在餐厅的走道里,听卢庚在那边说话,他就嗯嗯地答应,心不在焉。

系统任务说假装,稳妥起见,公司方也不能告诉实情。再者以邵桐的绿茶人设,应该不会前脚和闻礼绑定,后脚就去和公司摊牌。

再观察一下后面的进展吧,全按剧情要求的来,文斯想。

那边早上就赶到盛汇的卢庚,挂了电话后长出口气,这两个小时的焦虑总算能放下了,那种新闻对刚出道的艺人来说打击是致命的,他可不希望一棵好苗子就这么被人害了。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原来文斯和闻礼竟然真是恋人关系,那之前的跳伞还有庆功酒会……卢庚恍然大悟,“我就觉得闻总对文玟不一般,这藏得可真够深的。”

再想到文斯对闻礼几次都爱答不理,最后又总是凑一块儿,估计是对外装陌生人实际上关系太好根本打不住,卢庚哈哈笑起来,他这三十多有妻有女的,竟然也有点磕到了的感觉。

文斯回到租屋是将近中午,他随便给自己炒个菜,就着馒头开吃。

桌上手机这时震了,文斯想到刚刚卢庚和他说的,稍后还会打电话来,昨晚有个电影联系到他,但因为突然出现的绯闻给搁置了,等卢庚和片方沟通完,过会儿要和他说来着。

文斯因此没注意看来显,单手接起来夹在耳边,随意地喂了一声。

“在吃饭?”

听到这声音,文斯筷子一顿,咽下嘴里的馒头,“嗯,在吃了。”

“在家还是在外面?”

“家。”

闻礼好像听见了筷子碰触碗碟的响动,他问,“自己做?”

“简单做了点。”

讯号传播如此神奇,仿佛这样就能想象到明净厨房与格子餐桌,那个穿着围裙的人在名为“家”的地方,点起人间烟火的样子。

闻礼原本站在办公楼的窗台边眺望远方,这时转身靠住窗台,微微躬身,也为压下心里真正想说的话。

他换成了事务性的陈述,“我打电话是想和你说一声,刚刚我又发了个声明,是照片的鉴定结果,不过其实已经不需要,那些诽谤的微博都被他撤了,包括你的也一样。”

打脸来得这么快,文斯想起闻礼说的给杨冬冬限时一小时,看来那家伙也就色厉内荏的主,证据面前到底怂了。

“不过你不是说照片鉴定还要几天?”

“提前了,”闻礼说,“有时候机器的潜力也是需要挖掘的,你不高兴?”

“当然没有,打击坏人我当然高兴,我就是觉得……”文斯看着手里的筷子,对着空气夹了两下,半晌摇头,怎么说呢,突然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好像这个假装情侣也变得完全没有意义。

奇怪,他自己是为了系统,那闻礼图什么,真图解释起来省事儿?他明明轻轻松松就可以澄清所有。

而没等他问,闻礼就说,“虽然是假装的,但作为男朋友,早点替你摆平这些,也算是约定的义务之一,所以不必介意。”

文斯皱眉:……

闻礼又道,“你吃饭吧,不打扰你了。”然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这种高效而公事公办的态度,和刚刚说那句“义务之一”时平淡而模式的口吻,让文斯不由地想起今天那个已经在碎纸机里的协议。

就好像只是整个事件解决的其中一环,解决了,过程就此变得微末而无意义,但对闻礼而言也是他的一步棋,提前搞定,不过是顺手为之的大佬风范。

文斯心头沉闷。等过段时间,剧情应该会要求他和平分手,那时就好了吧。

文斯想着,不知是不是馒头被晾得太久,有点干巴起来,菜也没什么味道,他突然后悔今天应该炒个下饭菜吃米饭的,怎么突然就没胃口了?

草草收了锅碗瓢盆,文斯主动问卢庚关于新戏的事,想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卢庚说已经替他约好导演,下午就能先见一面,还说季明景也会去,提到季明景,文斯想起他那个任务来,本打算自己怎么去找他的,现在正好能赶在一块儿了。

文斯调整心情,对着镜子告诉自己,“放平心态,什么都没变化,做好你该做的。”

到达盛汇时,那导演和卢庚已经在了,季明景因为上午场还没赶完,晚点才能过来,卢庚就先给两人互相做了个介绍。

那导演名叫高舰,看着还很年轻,身材精瘦戴着眼镜,挺干练的感觉。

这位导演的名号文斯还没太听过,来之前卢庚告诉他,高导是纪录片执导出身,也得过很不错的奖,非常有才华的一名导演,他这次想与盛汇合作电影是季明景引荐的,高导一开始联系的也是他。

“是双男主片子,季老师已经答应接了,另一个主角他向我推荐了你。”高导说,“我看过你之前演的两部剧,感觉你可塑性很强,戏感也不错,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愿。”

高导说着将剧本拿给文斯看,这是个电影本子,文斯开始就是因为听卢庚说是电影,他才格外有兴趣的,因为早就想挑战大荧幕,但等翻了两页剧本,他表情却有点变了。

原因无它,这本子实在特殊。片名叫《昔时》,是部同志爱情电影。

这个题材让文斯想到那纸已经在粉碎机里的协议,虽说最后成了口头约定,也没再就其中条款进行强调,但文斯还是觉得,这种电影势必得有点什么料,他如果演了,感觉就像是……

背叛了闻礼一样?

这念头冒出来把文斯自己都吓了一跳,看来假装恋人同样是有职业素养的,文斯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便将剧本暂时合上,抬眼看向卢庚,眼神里已经隐隐流露出拒绝的意思。

若说从前,卢庚可能会稍微帮着说两句,但这次赶不巧,卢庚已经知道文斯和闻礼的关系了,那接这样的片子确实需要酌情考虑。

而文斯的情况卢庚方才也提前和高舰打过招呼,但高舰觉得对演员而言现实生活里有另一半也不构成拒绝片约的理由,他反而觉得,文斯既然本身有男朋友,理应更能体会他想要拍这么一部片子的良苦用心。

高导于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拍的那部获奖的纪录片其实也是这个题材的,我自己的家庭是传统的三口之家,本人不是同,当时拍那部纪录片家里有过反对,但我觉得想要拍点有意义的东西,所以还是那样做了。

“我还记得拍那部纪录片正是同性婚姻合法化进展到最困难的时候,投票情形不太乐观,我拍片成了出头鸟,从开拍就压力很大,但好在我家人在决定支持我后一直陪我坚持,我才能有后来的成功。”

文斯看得出高舰是个很有想法的导演,他不想直接打击他的积极性,心想就算要拒绝,也还是好好和人谈谈再说,于是他问,“您的纪录片我没看过,可以知道大概是讲什么内容吗?”

“当然可以,我主要采访了三对同性伴侣,一边记录他们的日常生活,一边和法律改革结合起来,让观众看看其实同性恋人和普通人是没有区别的,他们的生活也是一样平凡又美好,虽然因为世俗不容,充满艰辛,但他们努力维护的爱却是很动人的。”

文斯认可这个立意,他点头,“估计您这片子拍出来,当时应该很有争议吧。”

“是啊,反响两极分化非常严重,不过我自己还是满意的。正好明年同性婚姻合法化三周年,我就想以此为主题,拍一部偏文艺的片子,原型就是纪录片里的其中一对情侣,那对今年已经正式结婚了。”

“原来是这样。”文斯明白了,刚刚看剧本,大概就是讲述了一对同性伴侣从校园到婚姻直至携手一生的故事,打的竹马牌,走小清新风。

高舰又说,“我本来还没想好请谁拍,因为觉得可能明星都会避讳这个题材,但我去年看见季老师公开性向,就有意了,这半年一直在打磨剧本,等成型才找他谈了这个事。”

文斯没有直接表态,这位高导他还是很欣赏的,“如果方便的话,我能把剧本拿回去再看看吗?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您也可以再找找其他人选,说不定有比我更合适的。”

高舰也懂了他的意思,说,“好的!那我们有机会再联系。”

卢庚将文斯送出去,季明景还没来,高舰他们还得等他,但文斯觉得自己一直坐在里面也不合适,卢庚同他说,“这题材的确有点敏感,你是怕闻总会介意吧?人之常情,没关系,不用勉强。”

文斯笑笑,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索性不说,电梯上到这一层门打开,恰好季明景走出来,看见等电梯的两人。

“久等了,”他说,又见会客室门关着,问,“你们谈完了?”

“对,高导在等你呢,”卢庚对文斯道,“你去吧,回头有信儿再联系。”

文斯却没进电梯,而是看向季明景,季明景看出他欲言又止,便转对卢庚道,“麻烦卢哥先去陪下高导,我和小文说几句话。”

卢庚答应后进去了,文斯同季明景走到窗边,没等他开口,季明景就问了,“小文,我上午拍戏很晚才看到微博……抱歉,没能第一时间帮到你,但你和闻总是?”

文斯不太敢看季明景,他心虚,虽然原著里闻礼和季明景现在还没有明显的感情线,但他的角色的确是个在两人之间反复横跳的绿茶婊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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