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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畔清音起,云外河山入梦观。
“老祖宗,这两句挺有意境的。怎么不写了?”
傅元青入宫为掌印第一年的中秋,在太液池畔的玉熙宫中入宿,少帝已眠,傅元青在宣纸上写了这两句,便停了笔。
墨滴在了纸上,晕染成了一滩黑色的污渍。
曹半安忍不住去劝慰。
傅元青回神,缓缓放下笔,有些悲伤的笑了笑:“心境不再,此等故弄风雅的诗词,便写不下去了。罢了……”
他走后,曹半安将那宣纸叠好,仔细收了起来,保管多年。
从诏狱出来,往傅宅去的路上下了些雨。
太阳还在,只是多了些薄薄的云彩,于是便有些透明的雨落下。
傅元青在车上十分安静,直到车子终于停下来,他才回神,对带着天将军面具的赵煦道:“我去去就来。”
赵煦握了握他的手:“好。”
傅元青便从车里下来,百里时和方泾已经在门口等他。
这是自上次离开后,傅元青第一次回来,他走到二人身侧,雨还在下着,方泾神情憔悴的撑开伞,为他遮风挡雨,三个人便一路入了宅门,往听涛居而去。
“他在大狱里受了太多刑。”百里时说,“刑杖打断了脊柱,腰部以下动弹不得。还有那些穿过胸膛的钢钉,也不知是多少人用过,不干净。我用了药,也挖了好几次腐肉,奈何天气太热,内里怕是早就溃烂了。”
方泾在哭,没有哭声,只是在落泪。
他沙哑着问百里时:“大荒玉经不能用吗?不是可以找人双修救命吗?东厂里死士那么多,我替曹哥找来就是!”
百里时与傅元青对望一眼。
然后百里时才道:“不是每一种病症,都适合大荒玉经。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双休。曹秉笔经脉寸断,如何双修续命?”
方泾用袖子胡乱擦着脸,可是脸颊上一直湿漉漉的。
“我不信。曹哥这么好的人,在内监里仿佛是大哥似的,对谁都那么好,那么温和,怎么就不能用大荒玉经……我不信!”
他们走到了听涛居外,停下了脚步。
“自被抬回听涛居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一直高烧不下,就算是拿最好的灵芝人参吊着,也到了强弩之末。”百里时对傅元青说,“他今日早晨醒来,说想见见你。”
“好。”傅元青说,“我去见他。”
他便入了听涛居。
方泾的泪更汹涌了,他仰头看天,想要让泪不再落下。
曹半安自被从大狱救出后,便没有再送入宫中,而是搬入了听涛居,在傅元青曾经的那间寝室居住。
傅元青进去的时候,他靠在一张软榻上,向着窗户,人还在昏迷中,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不曾醒来。傅元青也没有叫醒他,只是搬了张凳几坐在他身侧,看着外面的雨。
“我记得您入宫那日。”曹半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同他一并看着雨,他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好,说话甚至有些底气,“李公公让我把掌印值房收拾出来,我问师父谁要来住。他说是您……”
曹半安双手抓住盖在下半身锦被:“我听到的时候,便极开心。您那会儿家中刚遭了大难,又陷落浣衣局,明明这样不对,可想到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见到公子,我却高兴极了。”
“那本就是事实,没什么不对。”傅元青回他,“入宫掌印时的忐忑,都因为见到了你,而归于安定。我在宫中的顺遂,有多半都是你的招抚,半安。”
“是吗,那太好了。”曹半安有些欣慰的说。
他侧头去看,傅元青倒好茶,递到他的手边,他接过来捧在手中,垂目轻抿,温茶入喉,不过是陈年的毛峰,却品出了玉液琼浆般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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