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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年修急忙近前,生怕自家爷承受不住。
苏幕目色寡淡,面上无任何的情绪波动,“抬回去,验尸。”
“是!”年修行礼。
瞧着苏幕转身离去,李忠面色苍白的拽住了年修,“可得仔细伺候着。”
“我知道!”年修当然晓得,耿少离对于苏幕有多重要,可以说,这几乎是她对新生的全部寄托,如今什么都没了,只怕是心灰意冷了吧?
尸体被送进了府衙,交由仵作验尸。
东厂也有仵作,但苏幕却没有把尸体带回东厂,想来若真的是耿少离,他应该不会希望,东厂的人碰他。
若然不是耿少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苏幕面无表情的站在停尸房内,知府和衙役都被清出在外,除了她与年修,任何不得靠近附近,她便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仵作,小心谨慎的解开了少年的衣裳。
其实看到那一身衣裳,年修便大致可以认定,这便是耿少离的尸体。
当初爷是特意挑了上好的料子,让底下人给耿少离做了几身衣裳,又是量尺寸,又是修修改改,照着那孩子喜欢的样式做的。
做出了成衣之后,还特意交由苏幕亲自过眼,这才拿给了耿少离,这些东西,年修在侧都是瞧得一清二楚的,自然不会认错。
可现在呢?
衣衫被护城河的水,泡皱得不成样子,上面的血迹已被冲散了大半,唯有这刀剑、鞭痕还留在衣裳之上,此刻……人亦躺在了停尸台上一动不动,何其悲凉!
“鞭痕,刀痕,剑痕,还有烙痕……”仵作连连摇头,“无一不是生前所致,都不是死后伤,可见死之前是受尽了折磨。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这般丧心病狂,对这样一个孩子下手?”
生前伤?
苏幕狠狠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死因是什么?”年修瞧了一眼自家爷,替她开了腔。
仵作仔细验看,凡事精细,不敢有任何的马虎,“外伤虽然严重,但都不致死。换句话说,这些伤都是适可而止,及时打住,并不要命,真正的致命伤是脑内出血,额角这一块!”
年修疾步上前,瞧着尸体额角的红肿。
“从头皮损伤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有人抓住了他的头发,摁着他的脑袋撞墙,导致了头内出血而亡,死后才被人弃尸护城河中。这些皮肤上细碎痕迹,都是河中的鱼虾啃噬所致,都是死后形成。”仵作一五一十的回答。
苏幕可以想象,稚嫩的孩子被控制住,一下又一下的,以额触墙,是怎样的场景?估计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吧!
若真当如此,还不如当初就死在山寨里,至少死得痛快,不至于被人活活折磨至死。
“爷?”年修低唤。
苏幕起身,缓步行至停尸房边,瞧着那具浑身斑驳的小小尸体。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要石化了一般,锐利的眸子没有半点属于人的温度,寒意瘆人。
仵作刚要开口,却被年修一个眼神制止。
爷这般神色,显然是不想让任何打扰。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苏幕盯着这具尸体,没有开口说半句话,一旁的年修看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自家爷在想什么?
终于,苏幕有了动静。
年修心惊,只瞧着苏幕拂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爷?”年修慌忙跟上,“节哀……”
苏幕目光狠戾,立在檐下,杀气腾腾的望着他,“死的不是少离,节什么哀?把人都撤回来,转派暗卫去找,莫要打草惊蛇。”
“啊?”年修惶恐,骤见着苏幕狠戾的目光,当下行礼,“是!”
苏幕挺直脊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府衙大门。
外头,顾西辞刚下马车,“我听得消息,所以赶过来看看。”
“费心了。”苏幕抬步就走。
云峰:“??”
就这样?
“怎么回事?”顾西辞望着年修。
年修摇摇头,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苏幕前脚进了门,后脚便听得底下人汇报,说是宫里来了消息,皇帝传了沈东湛和栾胜一道进宫面圣。
“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年修诧异,“若不是要紧的事情,不可能让沈指挥使和督主一起进宫的。”
这是事实。
苏幕眉心紧蹙,“盯着,随时来报!”
“是!”年修行礼。
这种情况,很显然是出了大事,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事,想来栾胜很快就会派人来找她,她只需要等着便是。
果不其然,午后时分,栾胜派人过来,让苏幕去一趟提督府。
“爷,您撑得住吗?”年修很是担心。
刚经历了耿少离的事,爷的心里必定悲痛万分,虽然她不相信死的是耿少离,但在年修看来,这就是明摆着的自欺欺人。
“那不是少离!”苏幕只留下一句话,大步流星的离开。
年修:“……”
爷,这是魔怔了?
提督府。
苏幕进了院子,瞧了一眼站在墙下的栾胜。
从宫里出来,他竟是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派人来找她了,可见此事紧急!
睿王在殷都城内禁足,雍王前往边关迎接使团,太子这些日子因为税银一案,立下大功,正受百官恭贺之喜,估摸着也没时间折腾。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义父!”苏幕躬身行礼。
墙头的残叶被风吹下,栾胜一伸手,正好捧于掌心,“杂家记得,多年前你也曾过一趟南都。”
“是!”苏幕颔首,“当时是为了吏部之事,我去了一趟南都。”
栾胜点点头,“南都是顾家的地盘,顾震如今老了,给皇帝上了一道折子,说是近来身子不适,已然到了无法起身的地步,请皇帝恩准他卸下官职,且……”
顿了顿,栾胜望着苏幕。
苏幕了然,“遣顾西辞回南都!”
栾胜叹口气,“可见是真的不太好了,所以才会让儿子火速回去,多半是想见最后一面。”
“这倒是在情理之中。”苏幕面无表情。
若是顾震真的快不行了,见儿子最后一面,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看顾西辞当初来殷都时,身边无人的样子,想来顾震应该不是很赞同,他来殷都赴考。
“当年,顾家的人指天发誓的,说是再不进殷都入朝,如今顾震不仅自己打脸,还把这脸丢到了皇帝跟前。”栾胜猛地捏紧掌心。
再松开手,掌心的残叶早已化为齑粉,风吹便散。
“如此一来,皇上必定消了气。”苏幕垂眸,接过话茬。
栾胜点点头,“皇上已经派人去找顾西辞了,且着礼部准备了一些东西,打算随顾西辞去南都,你可知道用意何在?”
“验看顾震重兵,是否属实?探查南都的境况,以便回禀皇上。”苏幕是个聪明人。
栾胜对此很满意,“让旁人去,杂家不放心,倒不如让你去,因为你够聪明,知道皇帝和杂家想要知道什么,想要……什么结果!”
苏幕若有所思的凝眉。
“南都山高皇帝远,顾震虽然不是尚远,秉性不可相比,但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一大祸患所在,若是你能替皇上清了这祸患,又或者让朝廷收回南都的大权,皇上必定重重有赏,对你来日更是有益无害!”栾胜已经把话挑明,“苏幕,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苏幕抬眸望他,紧了紧手中剑,佯装恭顺的行礼,“苏幕明白,请义父放心!”
“杂家会举荐你,到时候你随顾西辞一起回南都。”栾胜眸色微沉,“但眼前有个问题,皇上似乎也有意让沈东湛去南都。”
苏幕心下一惊,“为何?皇上不信任义父吗?”
“当年的顾震和沈丘,算是生死之交,后来顾震回了南都,沈丘也跟着归隐,这交情才算渐渐淡去。”栾胜只是粗略解释了一下,“顾震对东厂深恶痛绝,但对于沈东湛……应该会手下留情,疏于防范。”
苏幕近前一步,“那就是说,如果我此行与沈东湛同行,是为了监督沈家与顾家,是否私相授受?背后勾结?”
“不是监督,而是坐实。”栾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诡异,“听明白了吗?”
苏幕心头微颤,面不改色的行礼,“是!”
坐实顾震与沈家勾结,那就是说……皇帝也准备对齐侯府下手了?
“苏幕,你不会……舍不得吧?”栾胜忽然扣住她的胳膊,目色陡戾。
苏幕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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