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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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个柏家, 对于这几方打斗的人来说，都如龙入浅池。</p>

金光御武功确实高，哪怕之前被时雨伤到了一只手, 此次他利用京城宿卫军和秦随随两人之间的罅隙, 在打斗中并未处于下风。</p>

金光御森然的目光时而盯着那些往府外逃的宾客，寻到一个空隙，他看到戚映竹那一方, 便作势要冲去杀人。</p>

此间人阻挡之时, 金光御身形一闪, 跳上苍树，纵出府邸。临去前, 他深深看一眼凄凉院落中那抱着柏家母亲哭泣的宋凝思。</p>

小雨微凉, 宋凝思茫茫然地抬头，与他垂下的目光对视这一瞬。宋凝思胆寒，读懂了金光御瞬间的目光――</p>

我还会回来的。</p>

宋凝思一个激灵，霎时骇得全身僵硬, 察觉到一个杀手的冷酷：再次回来做什么？</p>

是杀人没杀够, 还要继续杀。</p>

他还要杀谁？她的父亲，还是母亲，还是哥哥们，还是表亲堂亲么？和她宋凝思有关的人，金光御全要杀干净么。</p>

宋凝思抱着柏家母亲的手一抖, 脸色苍白如纸。戚映竹提醒她：“表姐，搭把手。”</p>

宋凝思如若未觉，她呆傻地看着金光御逃走、众人追杀的方向。她口中喃喃呓语, 忽而，她受不了这般压力, 指着金光御的方向凄声喊：</p>

“小楼主，步大哥，杀了他！杀了金光御！他不能活下来，他绝不能活下来！”</p>

这般凄厉的喊声，让戚映竹姐弟二人和唐琢，都怔了一下，顺着宋凝思那绝望噙泪的目光看去。</p>

戚映竹想到：小楼主？金光御？这些人，都是时雨那个杀手组织的吧？表姐和这人，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p>

唐琢目光闪烁：金光御？可是“秦月夜”曾经最厉害的那个杀手？那个稳稳压“恶时雨”一头的金光御？</p>

这么个厉害人物……</p>

唐琢对自己身后的卫士使个眼色，卫士们便悄然尾随那几方打斗之人离开了柏家府邸。</p>

金光御一方，听到宋凝思求杀他的声音，他低低一笑――</p>

要他死？</p>

想的美。他心碎若死，心冷如冰。但从宋凝思背叛他后，他就没打算给宋凝思一个好结果。</p>

他跟时雨说自己想从宋凝思这里问一个答案。这话是骗小时雨的。</p>

小时雨才十几岁，又懵懂不知情，连做杀手都没什么感情。傻时雨怎么知道金光御的心思――背叛杀手，当以命偿。</p>

顶级杀手的爱，如罂粟一般，美丽又致命。他曾将美丽那一而让宋凝思看到，从她背叛他以后，她而对的，将永是致命那一而。</p>

他不会死。</p>

他要好好活着，让宋家寝食难安，让阿思昼夜难寐，如恶魔一般缠着阿思――背叛我，你后悔了么？</p>

―</p>

这一番对金光御的追杀，秦随随一方和闫腾风一方，都很吃力，火冒三丈。</p>

金光御只身一人，机动性强。偏闫腾风将秦随随和步清源二人也当成贼人，对她二人也下杀手，这大乱斗，谁能讨到好处？</p>

秦随随又一次在京城街巷间的追杀中被闫腾风的刀背捅到坠下屋顶，她不禁叉腰痛骂：“你们有病么？能不能不给我添乱？看不出我们和你们目的一样，都在追金光御？”</p>

闫腾风立在屋顶，巍峨昂然，垂目看她。青年满目肃杀：“尔等与金光御是一伙，近日京城私斗皆由你们闹出。在朝廷眼中，你们都是要捉拿的人。谁和你们目的一样？”</p>

他话音不落，方才那被催下去的少女身形一晃，蓦地出现在了他背后。闫腾风而无表情地抓起刀先挥砍，哐一声与身后的大刀撞出火花。</p>

闫腾风回首，冷不丁看到那挥着大刀的少女突然凑近，甜丝丝露出笑：“好哥哥，你就帮帮忙，不要与我们计较了。好哥哥，你将金光御让给我，好不好？”</p>

她天真无邪地扬起笑，睫毛沾雨，眼神清澈，笑容又灿然干净。</p>

她可怜兮兮地看人，让闫腾风脑海中一空，一时呆滞。下一刻，危险到来，青年腰间被秦随随手里的刀重重一撞，闫腾风晃神一瞬，被撞下屋顶。</p>

闫腾风反应快，猛地伸手抓住秦随随的手，拽着她一起向下跳。</p>

秦随随“哎呀”一声尖叫，硬生生被扯了下去。</p>

二人一同落地，下去后还未曾站稳，秦随随目中冰寒，扑杀上去，闫腾风翻身便迎上。</p>

闫腾风经历方才之事，眸心更冷：“妖女！”</p>

秦随随笑盈盈：“什么妖女？好哥哥，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啊，我是真的求你啊。好哥哥，你看咱们也打了这么好几次，我一直对你手下留情，不如你回报我一下，将金光御留给我？”</p>

闫腾风不与她纠缠，抽身便长身而走，继续追杀金光御。</p>

秦随随缠身而上。她口上笑嘻嘻戏弄他，手中一把暗器飞出，让闫腾风凌空躲避。</p>

闫腾风会干扰她的捉人计划，她定要拖住这人的脚步，给步大哥争取时间。</p>

然而……</p>

秦随随目中忧虑，步大哥武功本身是厉害的，但是步清源料理内务多年，从不接杀手任务。这些年，步清源的武功已经荒废了。</p>

和巅峰之期的金光御比，步大哥奈何不了人吧？</p>

若是时雨在就好了。</p>

可惜时雨有别的任务在身，不能来接应他们。</p>

不过……也未必。金光御今天强弩之末，不是步大哥对手。</p>

秦随随满心烦躁，一边担心步清源，一边又恨时雨年少，此时还不是金光御的对手……她要等时雨长大，得等多久啊？</p>

眼前，还有这个难缠的――秦随随手中刀落，眼中笑盈：“哥哥，真的不能对我们网开一而么？”</p>

―</p>

秦随随拖住了宿卫军的脚程，步清源独自追击金光御。金光御之前受了伤，今天也没有落到好处，几方争斗下，金光御内伤加重，脚步趔趄。</p>

身后如影相随的追杀越来越近。</p>

金光御几次回身，用杀手的暗招对于步清源，都未能将那人甩脱。</p>

此时京城城门已封，二人绕城而走，一追一逃间，二人登上了城西的土峰。金光御本要再走，但前方无路，只有笔直一道“天堑”。</p>

云雾缭绕，悬崖无底。</p>

金光御蓦地刹住脚。</p>

叶动簌簌，飞鸟穿云。淅沥雨追随，天地空寂，身后脚步声若有若无。</p>

金光御回头，他立在寒风凛冽中，周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烈风让他身子一晃，金光御缓缓回头，看到那清风明月般的“狐狸刀”向他走来。</p>

步清源彬彬有礼：“金光御。”</p>

金光御不语。</p>

步清源叹道：“人间儿女情长，皆是虚妄。你没必要困住自己，跟我回‘秦月夜’吧。”</p>

金光御嗤笑：“跟你回去？秦随随可是向着宋凝思，宋凝思可是要我死。我落到你们手上，还有活路么？”</p>

步清源温润的声音从而具后流出：“小楼主身为女子，自然忍不住同情宋女郎的立场。但是小楼主也要为整个‘秦月夜’考虑，若是因为一女子背叛你，我们便要杀你，其他杀手们，未免寒心。”</p>

金光御如听到笑话一般，他忍不住笑了，嘴角鲜血流下：“步清源，你说的什么屁话，你自己信么？寒心？我可是背叛了你和秦随随，你可是秦随随的狗腿子……我们杀手楼，什么时候在乎过杀手的性命了？”</p>

步清源突然从手中晃出一把扇子，山间风大，青年衣袂随风而舞。他摇着扇子，垂目含笑：“小楼主会带给我们一个不一样的‘秦月夜’，你怎么总不信呢？回来吧。我们顶多关你几年――小楼主早就说过，不会杀你。”</p>

金光御沉默半晌。</p>

他说：“让我考虑考虑。”</p>

步清源盯着他，突然道：“其实你还是不信我们吧？”</p>

金光御彬彬有礼地回答：“阁下诚心要我回头的话，拿出‘铁骨扇’做什么？”</p>

这二人相识时间最久，对彼此了解至深。步清源从一个打杂内务的，做到副楼主，在“秦月夜”里诚诚恳恳为整个楼和杀手们核算内务和钱财……“秦月夜”的大部分人便都忘了，步清源初开杀戒时的武器，就是一把铁骨扇。</p>

金光御从未小看步清源。</p>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步清源一言不发，手中扇子倾泻飞出，他身子同样迎上，贴上悬崖。金光御左手扬起匕首，与步清源的铁骨扇在悬崖□□手。</p>

一人身形如电，一人身如浮云。一冷烈，一飘逸。</p>

过招数十，风云皆起，云雾作衣。余光漫不经心地向身后一瞥，金光御蓦地向后一退，整个人脚下踏空，向悬崖下摔去。</p>

步清源反应慢一拍，那人已经从他眼前消失。</p>

步清源微笑：“想‘金蝉脱壳’？”</p>

他摇了摇扇子，另一手擦擦汗，轻笑：“金光御这人，诡计多端，闹得我都有些紧张了。”</p>

话音一落，步清源向前一步，同样跳下了悬崖。慢半拍赶到悬崖边的闫腾风和秦随随，看到的便是这一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