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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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竹抬脸，对时雨说：“我针线活不好……但是我可以试一试。总比没衣服穿好，对不对？”</p>

戚映竹松开他的手，带着一腔古怪的兴奋，去翻匣子箱子找成姆妈平日用的针线。时雨伸手一瞬，没有拦住她，她便走了。时雨迷惑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而一会儿，捧着一个针线匣子的戚映竹回来了。</p>

她面颊微红，是因羞赧和跃跃欲试。</p>

她再次强调一下：“我不会做针线活。你不怕吧？”</p>

时雨：“……”</p>

少女眼中的光，在戚映竹身上实在太少。所以当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时，时雨觉得、觉得……哪里不自在。他低头嘟囔：“……你随意。”</p>

戚映竹露出笑，就好像她在心里早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她认真地取出针，耐心地绕线，然后揪住他的衣袖。</p>

时雨僵硬着，任由她在那一个袖口上瞎折腾。他低头看着她时，又不断想到那天晚上篝火边上，金光御的痛苦眼神。时雨蹙起眉，迎来了他杀手生涯的第一次难题，这难题，本是他杀第一个人时，就应该遇到的问题――</p>

他下不了手。</p>

可他应该下手。</p>

若是他第一次杀手，若是他有像常人一样的感情，杀人后，挣扎后，便也不怕了。然而时雨恰恰是从未有过那般挣扎，可他偏偏杀的人太多，又知道一个人死了后，就再不能陪他玩陪他说话……</p>

人死了，不会再睁开眼了。</p>

戚映竹抬头：“好了。”</p>

她抓着他的袖子，与他低下来的眼睛对视上。时雨看她的眼神，和平日都不一样。他第一次用这般认真的眼神盯着她，目不转睛，一刻不移。</p>

气息轻轻交缠。</p>

戚映竹慌得手指一缩，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绣在他袖子上的丑陋的一朵花。她抿唇，并未躲避，而是仰头看他，目光闪着流连璀璨的柔和春晖。</p>

戚映竹：“时雨。”</p>

时雨不说话，他依然坐得僵硬笔直。他怕自己轻易一动作，会带来他不愿意的后果。后悔这种感情他从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他看别人尝过。</p>

他什么都知道，可他同时又什么都不知道。</p>

戚映竹轻轻道：“时雨，你……这次回来，你没有什么话……想与我说么？”</p>

时雨盯着她的眼睛，他迷茫地看出她的期待。好像他应该说些什么……时雨张了张口，本能地顺着她的意：“……有。”</p>

戚映竹眼中的光，微微地亮一下。</p>

她羞赧地问：“你想说什么？”</p>

时雨喉结滚动。</p>

他坐得更加直，他呆呆看着她，心头好像生了汗渍，紧紧地拧着自己的心。陌生的感觉让他慌张，想要逃避。可是性格的强硬，又让他本能不逃避。</p>

时雨张口。</p>

他闭上嘴。</p>

他再次张口。</p>

再次闭上嘴。</p>

戚映竹茫然：“时雨？”</p>

时雨低头，手指扣着膝头。他忽而抬头，说：“我想说……想说的话是，你什么时候还我钱？”</p>

戚映竹一呆。</p>

时雨好像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提醒她道：“我离开之前，你住医馆的钱，看病的钱，是我给的。那个老婆子没有告诉你么？你们什么时候还我钱？”</p>

戚映竹呆呆地看着他。</p>

她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欠了他的钱，然而心虚的同时，她心中生起失落。戚映竹低头：“……你等一等，我会还的。”</p>

她这一次背过身，道：“我、我去问问姆妈。”</p>

她要走了，然而时雨再一次伸手，抓住她手腕。戚映竹疑惑地回头，时雨盯着她，突兀地说一句：“我讨厌你！”</p>

――讨厌她让他变得瞻前顾后。</p>

戚映竹张口结舌，百般不解他的怨气何来。而时雨忽然起身，戚映竹受惊吓地后退，时雨抱住她肩搂住她，低头贴上她的唇。唇上一痛，戚映竹吃痛，小蛇便来欺负她。</p>

气息滚烫，脸颊生烫。</p>

姆妈急促的声音从灶房的方向传来:“饭好了，饭好了！快来吃饭！”</p>

时雨推着戚映竹，戚映竹被他推在墙头。姆妈在一墙之隔的院中支起了石桌，急匆匆地准备饭菜，想送走这尊瘟神。她忌惮的瘟神，却在一墙之内，低头亲吻戚映竹。</p>

与她轻蹭，蹭得她面如红血。</p>

而她每次张口，都换来血液更汩汩的流动，要破开血肉。时雨按住她的手腕抵在墙上，他轻轻地发出一声，戚映竹满心慌乱，却被他刺激得沉迷。</p>

她手指发抖，发丝贴唇。心脏砰砰跳，惧怕又向往。</p>

院中的烧水声汩汩，树叶花木簌簌地飘落，姆妈的走路声、呼唤声。万般声音交织，不知是万物声震，还是心声更大。一只蝴蝶拍着翅膀在窗口探头探脑、飞进屋中……</p>

时雨终于抬了头，与她贴着脸，双双气息凌乱。</p>

时雨看她，她目光如水，他重复：“我讨厌你！”</p>

言罢，戚映竹遭受的桎梏忽然消失。就如他突来的发疯，他离开也迅速。院中摆着碗筷的成姆妈感觉一阵风过，她抬头，正好捕捉到时雨纵上屋顶、翻跳离开的背影。</p>

屋舍靠墙，戚映竹缓缓地跌坐在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她心口的砰然没有平静，快得她担心自己病发。她脸贴着膝盖，唇间却好像仍能感受到时雨的温度。</p>

戚映竹担忧：他怎么了？明明这样……为什么说“讨厌她”？难道他对讨厌的定义，和她不一样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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