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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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矢一个人走在夏府的小道上，扯了扯嘴皮。有个不待见自己的妹妹，还有个买女求荣的母亲，这个家里可没有期待她回来的人。

思念家母？

呵，原来的墨矢死前最大的怨念，就是母亲墨韵。从小时候的不闻不问，到长大后永无止境的责骂，不顾她强烈反对，不顾女儿的颜面，硬是把她推给了夏家。在母亲的心里，只有妹妹墨霜，没有她，是啊，妹妹武艺出众，可以去考武科，可以振兴墨家，不像她，那么的没用，所以最终被沦为了弃子，用她的一生换得夏丞相的帮助。

这些，都是来自那段多出来的记忆，墨矢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股伤心与不愤。而在入赘夏家之前的七天里，还呆在墨家的墨矢，也亲身体会了一把这种感受，母亲的漠视，妹妹的引以为耻，对于这个墨家，她毫无好感。不过既然夏丞相叫她回去走过场，那她就去，她就去谢谢她的母亲，为她找到了夏瑜这个好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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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夏瑜还在睡梦之中的时候，墨矢就轻手轻脚的起来了，回墨家，也可以算作是入赘妻主的回门之礼。同正常的嫁娶婚俗一样，若是新嫁郎在妻主家受宠，那么回门的时候妻主会陪同一起拜见岳父岳母，若是入赘妻主在男方家里受宠，这回门，夫妻也该一同才是，这象征着面子。如果夏瑜知道了她今日回门，一定会要跟着一起去，可他的身子的确不宜出门，而且墨矢也不想让他见她的母亲和妹妹。

夏府外早已备好了马车，带上夏丞相准备的礼物，墨矢穿了件深紫色的短打衫，束高了发髻，一身爽利的出发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马车停在一座极大的古宅门前。墨矢下了车，抬头细细观摩了一下这座大得惊人的府邸，墨府俩字高高的挂于大门正中，这座宅子就如这个家族一样，曾经盛极一时，金碧辉煌，如今却落败不堪，斑斑驳驳。

跟随着的婢女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前一天就得信的墨家人早早的就守候着了，才敲了一下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两鬓雪白的妇人迎在最前方，“呵呵，各位快请进，快请进，霜儿，招呼你姐姐进门！”

墨矢挑着眉看着面带不善瞪着自己的剑眉女子，这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墨霜。

“姐姐，请！”这种打牙缝儿里出来的声音，似乎连跟她说话，对墨霜来说都是种折辱。墨矢在心底冷笑一声，别忘了，如果不是你姐姐挡在前头，入赘的人可就是你了，当然，她现在很庆幸入赘的人自己。

进了正厅，墨矢正了正脸色，甩甩短得可怜的衣袖，当着那几个夏家随从的面儿，跪倒在那名妇人面前，低着头仰声道：“女儿墨矢见过母亲！”

墨矢的母亲墨韵连道了三声好，一把扶起了她，直拍着她的肩说：“女子成了亲，就得顶天立地了，看见你这样，为娘的就是死也瞑目了，你爹在天之灵一定也欣慰的很！”

墨矢趁着低头的份儿，狠狠的闭了下眼睛，把眼眶弄得红红的，抬起头，神情感伤的喊了声：“母亲！”

见此“人间天伦”，夏家的随从们赶紧告退，让她们一家三口说些体己话。

外人一走，墨韵就变了神情，做贼似地把头凑了过来，小声问墨矢：“夏小公子听说病重了？是这样的吗？”

墨矢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一点距离：“都是坊间乱传，夏瑜的身子很好。”

墨韵的神情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又想到了别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要讨得他的欢心，为娘的知道你别的能耐没有，这张脸还是很讨那些深闺公子欢喜的。只要让小公子死心塌地爱着你，到时候夏丞相为了这个小儿子，一定会在朝堂上给你谋份闲差，然后，霜儿过了武科，再加上你和夏丞相的帮助，一定能当上份好差！”

“我才不要她的帮忙！太丢脸了！”一旁站着的墨霜听见这话，激动的插嘴，这时候没了外人，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指着墨矢说：“娘，你看看她浑身上下哪里有个女人样！靠着男人过日子，哼，我墨霜丢不起这个脸，就凭我自己的本事，一样可以为挣一个好位子！”

墨韵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霜儿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矢儿，你别生你妹妹的气。”

“没事。”墨矢淡淡的说，努力忽视心里的嘲讽，以及不知从何处升起的难过。

“娘！难道你不觉得丢脸吗？！”墨霜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是一种压抑多日的爆发，“现在凤京城的酒楼茶肆，到处都在嘲笑墨家的入赘妻主，都在说墨家的女儿趋炎附势、抱男人大腿，是软骨头！因为她，我墨家列祖列宗打下的传世芳名毁于一旦，因为她，我在武场被朋友讥笑，因为她，大哥在妻主家惨遭毒打！娘，这些还不够丢脸嘛！您当初为何要同意这门亲事！”

墨霜的最后一句话是指向墨韵的，可墨矢却忍不住站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大哥被毒打？！”

墨矢的大哥墨锦，是墨家的嫡长子，与墨矢同母同父，是墨韵与已逝正夫的第一个孩子，在五年前已经出嫁，妻主是一介商旅。墨锦虽有墨家嫡长子之名，嫁于商人做了正夫，但由于墨家日渐窘困与没落，以及墨锦本身样貌不佳，在妻主家并不得宠。商人喜爱貌美如花的男子，家中小侍夫郎成群，墨锦在商人家中经常受到欺负。

墨矢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在这个墨家，她所拥有唯一的温暖记忆，就是来自于这个亲哥哥。墨锦对自己的妹妹非常的好，这对从小失去父亲的墨矢来说，长兄如父。

见到她如此震惊的模样，墨霜冷笑了一声，说：“怎么，你不知道吗？因为你，墨家成为街坊笑柄，大哥的妻主因为嫌丢脸，对大哥大发雷霆，而大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糊涂的还为着你说话，惹怒妻主，被惩治了家法，现在还关在祠堂里跪着！”

墨矢白了脸，一声不吭的就往外冲，丝毫不管墨韵死命的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