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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芙想起妹妹来：“蓉姐儿呢？”</p>

“你出了这种事情，娘怕吓着她。所以，让铜钱儿哄着她去睡觉了。”</p>

话音才落，就听到外头小姑娘甜甜喊着“姐姐，姐姐”跑了进来。蓉姐儿才五岁，是郭氏的小女儿。</p>

郭氏只生了两个女儿，柳芙跟柳蓉。</p>

柳芙笑眯眯冲妹妹招手：“蓉姐儿，你过来。”</p>

蓉姐儿虎里虎气的，猛地扑到床边。</p>

“姐姐，你都生病了，姐夫怎么不来看你？”蓉姐儿天真烂漫。</p>

前世和离后的那几年，她再没嫁人，晚上都是一个人睡觉的。一个人睡，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所以一不留神，就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睡。</p>

柳芙瞬间石化，再不敢动一下。顾晏依旧躺着，他是等着妻子自己主动挪开身子，等了会儿见人没反应，便伸手要将人推开。</p>

顾晏手才碰到柳芙手腕，柳芙以为他就要扑倒自己了，立即惊得坐起。</p>

“你你你你你，你别欺负我。”柳芙下意识喊出声来，之后才暗暗咬自己舌头。</p>

本来可以装睡，插科打诨蒙混过去的，任他死缠烂打就是不配合的。现在倒是好，将矛盾摆到明处来，势必得争出一个结果了。</p>

经柳芙这么一喊，隔壁屋的动静立即消失，真的是用“戛然而止”这个词来形容，也一点都不过分。</p>

柳芙气得上火，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冲隔壁喊：“有本事继续啊。”</p>

隔壁屋，死寂无声。</p>

有一瞬的沉默坚持，而后，顾晏坐起来，伸手拿了火折子点了灯，屋里瞬间亮堂起来。柳芙有些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拥着被子只往床里头躲，用一种非常可怜无助的眼神看着顾晏，她想博取点同情，让顾晏怜惜自己，从而一会儿造作的时候，可以尽量温柔些、轻一些，绵长缓进细水长流一些，而不是大刀阔斧横冲直撞。</p>

可惜，顾晏看也没看她一眼，只自顾自下床开始穿衣裳。</p>

柳芙见苗头不对劲，忙将身子朝他的方向蹭了蹭，讨好的问：“你要去哪儿？”</p>

顾晏好似也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一边穿衣一边道：“睡不着，去外面转转。”</p>

“外面那么冷，你去哪里转啊？”柳芙心里也知道自己刚刚做得有些不好，她不该喊出那样一句来，于是忙极力劝着说，“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可是要起来的。”</p>

顾晏穿好了衣裳，立在床边，这才垂眸睇着妻子。</p>

顾晏天生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灯下看，就更好看了。不过，顾晏身上与身俱来带着一种贵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p>

眉眼冷俊，眉间透着疏离。柳芙觉得，自己纵然离他很近，但却从来不觉得亲近。</p>

柳芙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挪开目光道：“夜都深了，你在这里也没认识的人。现在出去干什么啊？我知道，你被大哥吵着了，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没动静了，所以还是早点歇着吧。”</p>

越说到后面，柳芙声音就越低。那种事情，她自然是羞于说出口来的……都怪大堂哥。</p>

“你先睡吧。”顾晏有些心浮气躁，他承认，若不是竭力克制自己，刚刚的确有那么瞬间的冲动。</p>

这个女人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做夫妻时间虽不长，但是夫妻生活却算是频繁。她的好，他自然清楚明白。</p>

不过，她不情愿，他也不强迫。</p>

柳芙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谁都左右不了。所以，她也不再劝他别出去了，只娇滴滴问：“什么时候回来。”</p>

“一会儿就回来。”顾晏丢下一句，转身便迈着长腿离开。</p>

望着他高健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柳芙忽然觉得心好累。浑身都没了力气，重重倒下去，躺在床上。她在想着，往后跟顾晏，要如何相处才好。</p>

*</p>

院里也不是人人都睡了，苏氏的房里，还亮着灯。</p>

村里就有郎中，柳重山早派人去请了。苏氏吊着一口气，郎中说若是这口气上不来，命就保不住，必须要拿至少上百年的人参来吊着才行。</p>

上百年的人参，好在柳重河家里就有一颗，柳二太太立即让人去拿了。</p>

苏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脖子上那道红印子，触目惊心。柳重山坐在床边，眉宇紧锁，沉默不吭声。</p>

旁边，董绣春抱着弟弟柏哥儿，早哭得成了泪人儿。若是娘真的死了，往后的日子，她可该怎么过？弟弟是柳老爷的儿子，自然可以继续留在府上，可是她呢？</p>

她不想再回董家了。</p>

那个家那么穷，她早过够了那样的穷日子。而且娘当初做了丢人的事情，要是她再回去，家里爷爷奶奶大伯们肯定不会给她好日子过的。</p>

说不定，会随便将她卖给谁，换取点银子。</p>

董绣春怕极了，越想越害怕，眼泪“哗哗”往外淌。</p>

柏哥儿什么都不懂，见屋里人多，他揉了揉眼睛后，还冲人笑。</p>

柳二太太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本来孙子满周酒，是大喜的日子，可是从晚上开始，这就没有消停过。果然自家老头子说得对，这一旦有钱了，娶的媳妇多了，势必会生些冲突来。</p>

见董绣春哭得伤心，柳二太太劝着说：“春姐儿别担心，你娘肯定会没事的。来，拿着帕子擦擦脸。”</p>

董绣春接过帕子擦了脸，哽咽着说：“娘回来的时候，本来好好的，也没现什么不对劲。娘说她想一个人呆着，让我抱着弟弟回屋。可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回去后坐了会儿，又折回来了。一进屋，就……就看到……”董绣春又哭起来。</p>

柳二太太拍着她后背，安慰：“喝点水吧。”</p>

董绣春说：“我娘是冤枉的，她真的是被连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姐姐不信她，老爷您也不信她，她实在是……实在是太伤心了。一伤心，就想不开。”</p>

“我错了，我该陪着娘的。我要是当时没走，娘也不会……”</p>

“老爷，参汤熬好了。”一个仆妇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来，站在柳重山身边。</p>

柳重山一手垫在苏氏后颈，将其抱坐起来，另外一只手则接过碗，然后低头吹了吹，开始喂苏氏喝。</p>

喂完了参汤，柳重山将碗搁在一边，问那个郎中：“你确定，这样人就能醒过来？”</p>

“这个……”郎中为难，“只能说，一切都看造化了。”</p>

“爹爹。”柏哥儿伸手朝自己父亲够去，“爹爹抱我。”</p>

柳重山抱过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面色异常沉重。</p>

“你们都回去吧。”半饷，柳重山才开口说话，“都歇着去，我陪在这里就行。春姐儿，你也回去。”</p>

“不，我要陪着娘。”董绣春不肯。</p>

柳重山体谅她此刻的心情，便也没再为难。</p>

*</p>

柳芙前半夜没睡得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间，感受到顾晏回来后，她才心安，彻底睡死了过去。</p>

柳芙这一觉睡得沉，第二天太阳高起了，她才醒来。</p>

金雀儿端着热水来伺候说：“苏太太醒了，老爷陪着一夜呢，整宿都没睡。”一边说，一边拧了热巾子递给柳芙擦脸，“大小姐，苏太太连命都豁的出去，老爷就算不信她，也不会那么冷落了吧。那咱们昨天费那么大的劲儿，岂不是白费心了？”</p>

结果都在柳芙意料中，所以，她根本不惊讶。</p>

“没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至少，咱们也伤了苏氏的元气。”柳芙不甚在意。</p>

这回不管怎么样，至少柳芙自己也得到了些好处。府里姚管家夫妻留不得了，府外，爹爹也亲口答应她，让她继续插手家族生意，怎么说，都是一个好的开端。</p>

苏氏有儿子伴身，那对他们这一房来说，就是功臣。就算她不搞出自杀这一幕，想必看在柏哥儿份上，也不会真的将她赶出去。</p>

说到底，他爹还是想要儿子的呀。</p>

柳芙心想，往后在爹爹跟前，怕是也得藏着掖着些事情。就像她昨天说的那样，爹有了别的女人，有了别的女人生的儿子，他便不再只属于她们母女三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