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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老夫人的震怒后悔,李氏更是震惊,震惊之余却又恍然大悟。

难怪,他从始至终都不亲近自己的两个孩子。在临晚照还在的时候,她还可以理解,他心疼月弥生下的那一双儿女。临晚照继承侯府,那是铁定的。可是,后来临晚照死了,他竟然还是对她的儿女不屑于顾。甚至,对慕凡这个唯一的儿子也非常冷淡。

她以为,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受待见所致。但是,不论如何,自家儿子是侯爷唯一的儿子了,将来肯定会成为侯府的继承人。即便,她不能被扶正。

可惜,她始终没想到,侯爷存了让临晚镜的孩子继承侯府的心思。所以,即便她的一双儿女表现再好,都得不到他半点疼爱。

至始至终,他好像就没把梦琪和慕凡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连他们出生的时候,抱都没抱过一下。

临晚镜七岁的时候,都还能坐在侯爷的肩膀上撒娇,而梦琪和慕凡只能远远地看着。羡慕,却没法靠近,只因为他们的父亲对他们从来都如同陌生人。

有一次,梦琪也想让侯爷抱一下。以为像大姐姐那样撒娇就可以,就跑过去跟着临晚镜喊了一声“爹爹,梦琪也要抱抱”,结果侯爷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还勒令梦琪不准叫他爹爹,爹爹,只有临晚照兄妹俩能叫。

而慕凡,从小就看着父亲教导大哥习武,念书,却只能远远地窥望。小小的他,便已经懂得什么叫做亲疏了。

回院子里还会奶娘,父亲是不是不喜欢他和妹妹。只是,长大后的慕凡,渐渐地懂事了,再也不企图博得父亲的注意和赞赏,只默默地努力做最好的自己。后来有机会去骊山书院读书,习武,就果断地去了。

因为,他再也没指望过父亲会亲自教他,如同对大哥临晚照一样。

李香香好像问,凭什么?凭什么同样是他的孩子,他要这般差别对待。就算他讨厌她,孩子是无辜的啊。

她的儿子那么优秀,在他眼里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臭名昭著的女儿吗?想要让临晚镜的孩子做侯府的继承人,那也要她嫁得出去才行!她就不信,还有哪个世家子弟敢娶一个不洁的女子!

很快,李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而临梦琪,此时心里已经嫉妒得快要发疯了。侯府,明明该是她哥哥的,凭什么要让临晚镜将来的孩子继承?而父亲,又凭什么那么笃定她那个大姐姐一定会有孩子?

她就要看看,一个不能生的女人,拿什么来继承侯府!

临老爹绝壁不知道,自己郑重表态的话,竟然成了李氏母女齐齐对自家宝贝女儿下手的催化剂。

别说是李氏母女,就连老夫人此时都想是不是要直接解决了这个嫡孙女来解除后顾之忧。

但是,到底是月弥那狐狸精唯一的女儿了,她担心临晚镜死了,自家儿子以后会一蹶不振。更何况,死一个人简单,但是,要掩盖一个人死亡的真相,何其难!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有一天被天儿察觉到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做的,她也不敢保证他一时疯狂起来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弑母吗?

或许不会,但是,再也不认她这个母亲,是肯定了的。

没有被逼到极致,她绝对不会走到那一步。

侯府,也不能在她手上成为世人嘲笑的对象。

老夫人至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她是侯府的老夫人却不是侯府的当家人。从始至终,侯府都不在她手里,也便没有“在她手上成为世人嘲笑的对象”这一说了。

“母亲,孩儿的话从来都不是胡闹。还有,谁说镜儿一定要嫁人了?我定国侯的嫡女,难道还不能招女婿上门不成?”

临鼎天的语气很强硬,在这件事上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知道自家母亲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李氏的孩子,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侯府的继承人!他永远不会忘记,李氏是如何死乞白赖进了他侯府的门的。

“你,天儿,你是疯了不成?你还有慕凡,又不是没儿子,为何要招女婿进门?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还有,香香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除了是为娘逼你娶的她之外,她有什么错?她在侯府受了这么多年委屈,难道你连一个正经的名分都不肯给她吗?”

“够了,母亲,若是想让孩儿将她扶正,您还不如再给她选个好人家嫁了。就算嫁出去坐不了正室还能当填房。至于我侯府会不会遭到世人的耻笑,也不牢您记挂了。”临鼎天的话,很是冷漠,甚至有些可笑。

他自己的妾室,竟然让母亲为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若是个低贱身份的妾也就罢了,关键是,人家还是尚书府的嫡女。即便身份不如侯府高贵,却也不差。

但是,在临鼎天说来,这话似乎就是那么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李香香羞愤得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天。除了新婚之夜,从来没正眼瞧过她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让他母亲为她重新找户人家嫁了。不仅如此,还不无讽刺地说,正室不行,还可以做填房。

他这是在报复自己撺掇他母亲逼他将自己扶正吗?

“逆子!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老夫人指着自家儿子,整个人都在颤抖,那是被他给气的。就只差吊着一口气没气昏死过去了。

“红玉,秀嬷嬷,老夫人身体不适,扶她回雅苑歇息吧。”根本不再给老夫人有反对的机会,临鼎天直接对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吩咐。

“是。”临鼎天毕竟才是侯府的主人,两人就算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得一起去搀扶老夫人。

“侯爷,妾身与梦琪也一同送母亲回雅苑,就先告退了。”强忍着心底的愤怒,李香香带着女儿朝临鼎天行礼。

“去吧。”看都不想多看这母女俩一眼,临鼎天直接摆了摆手。

她们不在他跟前碍眼更好,他还得过去揽月楼看镜儿呢。释苦大师那么奸诈的人,肯定想法设法让镜儿同意去王府替景王针灸了。

当李氏母女随着老夫人刚要走出正厅,又被临鼎天出声叫住:“等等。”

“侯爷还有何吩咐?”李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临鼎天,即便心底再对他失望,都还是暗含着一丝期待的。

可是,临鼎天的下一句话又让她跌落到了谷底。

“即日起,侯府的中馈便交由柳氏打理,免得母亲又说你为我侯府付出了多少却没得到回报,我侯府委屈了你。母亲喜欢你,你多伺候她便是。”

李香香呆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侯爷,妾身并不觉得委屈。柳妹妹身子弱,又从来没有接触过中馈之事,妾身担心妹妹会应付不过来。”

这是,要剥夺她对侯府的掌管权了吗?好啊!临晚镜一回来,他便开始要翻脸不认人了。这么多年,中馈一直是她在打理,这里面的细枝末节岂是区区一个路边捡回来的村妇能够弄明白的?

目光瞥向那宠辱不惊的柳如是,李香香几乎想冲过去一把掐死她。没想到,自己在临晚镜那个死丫头那里没讨到好,反而便宜了柳如是这个贱人。侯爷对一个路边捡来的女人都能如此厚待,为何独独不能给她半分情意呢?

难道,只因为柳如是长了一张与月弥有五分相似的脸?

早知道,在这个贱人当初被侯爷带回来的时候,她就该派人去毁了她那张脸,看她还拿什么勾引侯爷!

“柳氏,若是让你打理中馈,你的身体会有问题吗?”经李香香这么一说,临鼎天才想起柳如是的身体好像一直不太好。这样的话,那侯府岂不是连个管理中馈的人都没有。难道,这等小事还要麻烦镜儿?

临老爹也算得上是朵奇葩了,在他眼里,自家女儿什么都会,无所不能。却从来没想过,临晚镜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又在绝谷待了三年,从哪里去学什么掌管中馈。还什么区区小事不能麻烦了她,就算你想麻烦她,她也要愿意管才行吧。

“回侯爷,妾身的身体并无大碍。若是能帮侯爷与李姐姐分忧,是妾身的福分。”柳如是朝定国侯福了福身,温声细气地说道。

对上李氏恨不得薄皮抽经的目光,温柔以对,没有丝毫畏惧,也无半点挑衅。仿佛,真的是如同她话中所说,为侯爷分忧,是自己的福分。

对于柳如是来说,也确实如此。侯府的中馈,被李氏把持多年,现在突然让她接手。其实,并没有任何值得她欣喜的地方。如果李氏从中馈里谋取过私利,对不上账,反而会成为她的难题。再加上自己在府里的下人面前没有半点威信,一旦掌权,肯定会被人使绊子。就算不是李氏,也有那些自以为鸡犬升天的恶奴。

但是,她不能拒绝。因为,侯爷救了自己的命,给了自己容身之处。为侯爷办事,是自己的福分,也是唯一的报恩之法。即便再苦,再难,她都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那就这么办吧。李氏,这几天你就与柳氏把中馈的事情交接一下。若是她有何不懂,你正好可以教教她。早点教会,你也好早点摆脱在侯府的操劳。”若是再怂恿老夫人乱来,就别怪我侯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最后一句话,临鼎天没有说出口。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却表明了,他对李香香是真的不会留什么情面。

“胡闹!”老夫人站在原地,用力一跺拐杖,指着临鼎天,“天儿,你当我这个母亲是死了不成?我们侯府还轮不到一个姨娘来掌管中馈!”

“哦?那之前李氏不也掌管了十几年?”临鼎天好像是真的也不打算给自家老娘什么面子了。在他看来,老娘已经被李氏灌了迷魂汤,完全分不清好坏。

年纪一大把了,好好待在侯府享清福不行吗,非要跟着李氏母女瞎搅合。这对母子,自从二十多年前月弥的出现开始就变得不对盘了。反正,临鼎天是看透了自家老娘的心思,对她也不再怀有什么期待。

只希望,她不要给自家宝贝女儿找麻烦就可以了。

一句话,把老夫人堵得没法儿。你说不能让姨娘掌管中馈吧,那李氏不也是姨娘?

“那是她帮着为娘在打理!还有,香香什么身份,柳氏是什么身份?她会掌家?”话语里都是对柳氏的不屑,目光中也尽是轻蔑。

大户人家的女儿,出阁之前都是要接受当家主母的教育的。嫁人之后,若为主母,如何孝敬公婆,体贴丈夫,拿住小妾,掌管中馈,教育子女。这些,在婚前都会有专门的教习嬷嬷做指导。

并且,大户人家的嫡小姐,自小都是跟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的,就算不够聪明,对于掌家这种事情也手到擒来。

李氏的家族虽然不及侯府,但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做派什么的,至少不会寒碜,惹人笑话,毁了侯府的名声。

但是,柳如是呢?

在老夫人眼里,这个女人不过是自家儿子心善在外面路边捡回来的一个山野村姑。若不是她长了一张与月弥有几分相似的脸,她儿子恐怕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她也不知道会嫁给砍柴的还是挑水的。

能有今天的锦衣玉食?

但是,不可否认,在老夫人眼底,她始终是个低贱的女人。柔柔弱弱的,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出不得众,也上不得厅堂。即便都为姨娘,李氏也不知道比她好多少倍。

所以,能一样吗?

就算让她这个侯府的老夫人重新掌家,她也不愿意侯府被这个小家子气的女人搞得乌烟瘴气。若是闹出什么笑话来,侯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会可以学。”

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他以前还不会带孩子咧,现在不也把镜儿拉扯这么大了吗?

“学?你以为,什么东西都是可以一学就会的吗?镜儿的事情,为娘可以不管,但是,掌家是大事,为娘绝对不会同意让柳氏来掌管中馈的!”

不能为香香争取到扶正的名分,她已经愧对好姐妹了,如今若是再让儿子剥夺了她掌管中馈的权利,那她还有什么颜面见香香的母亲?

香香这丫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让她嫁到侯府,也多多少少有自己的意思在里面。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儿子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了,让一辈子跟她母亲一样好强爱权的老夫人如何能接受?

“既然如此,那就让李氏与柳氏共同掌管中馈。她们有分歧,或者做不了主的事情,再找您商量。”不想与老夫人继续耗下去,临鼎天再次退了一步。

柳氏真的不能掌管中馈吗?那她这十几年,怎么在侯府活下来的?

最开始的那几年,他确实护过她,但是后来,却是完全没理会过内宅的事儿了。只给过柳氏两个丫鬟婆子,两个护卫,她与梦薇那丫头能在老夫人和李氏手下活到今日,也自然有她的本事。

更何况,就连他都查不到柳氏的来历,想必,她的身份也并不是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她能安安稳稳地在侯府一待就是十几年,要么就是真的想摆脱以前的生活。要么,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让她与李氏共同掌家,一是为了给李氏添堵,二也是为了让柳氏早日露出马脚。

如果她真的心里有鬼,他会立马采取行动,若是她安安分分的,那就此作罢。

见儿子退了一步,老夫人也不想再与他继续闹下去了。

点点头,各自退一步,若是能换得家宅安宁,她也认了。

待到李氏等人走了,临鼎天才看向柳氏母女。

“与李氏共同掌家,你多费心了。”

“为侯爷做事,是妾身的福分。”临鼎天救她于危难之中的恩情,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梦薇的身体,释苦大师怎么说?”这孩子,他甚少关心。

见父亲问到自己,临梦薇抬起头,怯怯地不敢与父亲对视。却又忍不住有些期待父亲的关爱,从小到大,其实她能见到父亲的次数并不多。只是在下人的口中听到过父亲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对于父亲,她是既仰慕,又畏惧。

“梦薇先天不足,大师给开了方子,说起来,这还要多亏了大小姐。若不是大小姐,释苦大师只怕也不会为梦薇诊病的。”

释苦大师的话说得很明确,她也明白他的意思。对于临晚镜,柳如是的心里又多了一层新的认识。

“既然开了方子,就按照方子上的给孩子治病吧。”

“是。”

“若是有你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必要的时候,可以去找镜儿。”

这,算是他送她的一张保命符。

也是在告诉她,除了他,只有镜儿才能保她们母女俩在侯府的平安。

“是,妾身知道了。”

“去吧。”即便是对着这张与弥儿有五分相似的脸,他也没有动半分恻隐之心。

在临老爹看来,柳氏与李氏比起来,也不过是不让人讨厌,再无其它。

终于处理好这些破事儿,临老爹立马赶到了揽月楼。

院子里,画儿丫头正在与黑妞大眼瞪小眼。

“画儿,你家小姐呢?”

“侯爷,您怎么过来了?”画儿把头抬起来,也不太诧异,眼睛瞥了一眼书房的方向。

意思很明确,小姐在书房呢。

“嗯,释苦大师也在书房?”

“是,大师也在里面。”画儿点点头,见临鼎天抬脚就要往书房走,画儿丫头又叫住他,“侯爷,等等。”

“怎么?”见画儿一本正经得叫住自己,临鼎天回过头看她。

对于女儿身边的人,临老爹向来比较和蔼。

“您看,黑妞最近是不是胖了?”

“你说它?”临老爹还是不太能立马回过神来,那只肥猫叫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过,对于黑妞,他确实记忆尤深。

那天在揽月楼,这只猫可是一猫大战他们四个人。除了镜儿,谁捻鱼吃,都会被它攻击。

“是啊。”这几天她老是在观察黑妞,总觉得黑妞越来越肥了。

这胖大的体积,让她不得不疑惑啊。而且,黑妞自个儿这几天也很暴躁,好似在嫌弃自己走样的身材。

“它不是一直这胖?”在临老爹眼里,黑妞俨然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怎么能有这么胖的猫呢?

整个模样,就跟个球似的。对于自家宝贝女儿的爱好,有时候他真是不敢恭维。你说喜欢什么宠物不好,非要养一只又黑又肥的猫!关键是,还不够温顺,太具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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