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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濯享受着与心肝美人调情的愉悦之感,凝眸曼睩,勾唇:“如果我死在我驸马的前头,多半也舍不得他立刻殉情,下到地府去陪我,所以得留一条密道,让他以后长命百岁了再沿着密道去寻我。为了避免盗墓贼光顾,我还要开十七八个假墓穴,只把密道告诉驸马一个人。我现在就告诉你,就设在……”
这时,天香楼的老板出场了,一阵喧哗的锣鼓声惊断了她的思绪,元清濯本已几乎要凑到姜偃跟前去,闻声被惊扰,皱眉回头,只见是今日的主角姗姗来迟,嘴唇轻轻一撇,露出些许不耐之色来。
“诸位,因小可来迟,一会会为每桌免费提供上好的陈年花雕,还望大家海涵。”老板一伸手,作抱拳礼。
上好花雕,这还不错。
公主立刻原谅他叫众人等了这么久,人群发出不耐烦的嘘声吵到阿偃的耳朵了。
天香楼的老板拿出来的第一件重器,是一支两千年的骨笛,用鹰骨削成,造型简单朴素,至今还能吹奏成韵。
元清濯看了眼姜偃,觉得如果是把古琴倒是可以争一把,现在么,出门太急,以致囊中羞涩,未免错过好物,便按捺住了,只等下一件上场。
骨笛以八百七十两卖给了一名附庸风雅的暴发户,方才就属他叫嚷得最凶,拍着大肚皮兴奋地站到了桌上。
第二件,是一件雀羽金裘,以孔雀羽毛及上好的蓝田玉编织而成,出土于前朝昏侯之墓。
可惜也是件华而不实的东西,因为过重导致根本穿不出去,元清濯也不想要。
看姜偃,他更仿佛置身事外。估摸着,他也觉得没劲,早想退了。
第三样宝物就在这时候拿出来了,天香楼老板登时眼睛雪亮,着人以造价昂贵的玻璃器皿托好了呈上来。仔细看来,像是一件钗环之类的物事。
那天香楼的老板笑眯眼道:“这一件,诸位可听好了,大魏迁都之前,武帝朝那一代,有一位出了名的女富贾,财力位居神京之冠,到老也孑然一身,离世之时,随身的墓葬品只有这么一件,就这么一支断钗!”
元清濯听了,朝姜偃解释道:“这位傅夫人原是成过婚的,可惜夫家宠妾灭妻,她难以忍受,与之和离了,后来又听说找到了初恋,可惜她当年爱慕的男子早已另结新欢,傅夫人便一生未再婚嫁。”
说完,她轻轻勾住姜偃修长的食指,握住,待他看向自己之时,她红唇轻翕,巧笑嫣然:“阿偃,我若负你,你会不会也找别人?”
姜偃摇头。
元清濯心满意足,伸手,又在他的手背上轻缓地揉了揉:“我再也不推开你了阿偃。”
姜偃沉默,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元清濯掌心一阵空空落落的,看了两眼,知他害羞,也只好作罢。
她心中也默叹了口气,当初为了苏嬴在听泉府说的那番话,真是让他伤心了,如今他再矜持一下,合情合理,她配合。
但当下,她看准了那支断钗,她要,而且势在必得。
天香楼的老板为了抬高价格,开始极言吹嘘断钗的来历。试想,武帝朝时神京第一女富贾的唯一陪葬品,该是何等精细华丽来历不凡云云。
听着这些话,元清濯也就嗤笑不语。
傅夫人看重这支断钗,是因为它背后与初恋心上人的一段旧情,那段旧情令她一生不忘,她孤寂地过了一辈子,临终时除了安置身边忠仆以外,便将所有的财产都充了公。不管她生前风评如何,但这件义举却是令元清濯十分敬佩的。若能修复这支断钗,与傅夫人必然也是一种告慰吧。
“起价,一千三百两!”
天香楼的老板开始叫价了,他肥腻的满脸褶子都开始闪烁着金钱的幻光。
但奇异的是,对这支断钗感兴趣之人并不多,也许是因为,这钗就算做工再精致,意义再丰富,它也毕竟只是一支断钗。
已经崩坏的事物,带有无尽的残缺遗憾,诉说着的,是一份有关风月的凄美。确实,不受大众喜爱。
因此元清濯一口价:“一千五百两!这支钗我要了!”
诸人大感惊愕,不知是哪里来的不懂行的冤大头,一支破钗能值这个价?
元清濯帷帽下面容凝然不动,但不知为何,他们感到这位年轻的女子坐在那边便有种无形无声的气场,至于她身旁那位容姿气韵无一不俊美至极实乃平生罕见的少年男子,亦是气度清贵,不似凡人。
他们不敢嘲笑了,那位天香楼的老板也爽快地答应下:“好,这傅夫人唯一的陪葬品,就归这位小娘子了!”
元清濯随他到楼内雅间交涉,拿到了天香楼已精美木椟妥善保存的断钗,银货两讫。
随后,她领了照约定天香楼该给的两坛花雕酒,与姜偃相与一道步出天香楼。
花雕酒没有手拎,于是让镜荧提了先回,她与先生慢慢悠悠晃回去。
拿到花雕时镜荧简直在怀疑长公主是否故意用它来支开自己的,毕竟都一掷千金了,还惦记人家区区两坛酒作甚么?
镜荧还是那么听话,脸上不敢表露出一丝不满,拎酒坛便回了。
元清濯推着姜偃的轮椅,步子缓慢,行走在阴云绵绵的天底下,脚下是笔直延伸似无尽头的汉砖路。
元清濯怀里还揣着那只木椟。
她啧啧道:“秦威王之墓被盗,傅夫人的墓也被盗了,阿偃你说,这神京的盗墓贼是不是挺嚣张的?”
姜偃语调颇沉,目光微微偏向身后,“公主可有追问盗墓贼是何人?”
元清濯耸肩:“问了,不过老板也不知道。我看这种事太损阴德,照你们神棍的说法,这种人是不得善终的。”
“……”
有一个问题,姜偃压抑在心中已经很久了,实在无语,不吐不快。
“我有一事不明,公主为何一直说我是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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