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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突如其来的喝茶风波,原本还因为三所学校的老师为赚外快乱开小课班而初显混乱的教育风气顿时为之一肃。
这种情况下,楼岚开设的“楼氏教育”绝对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哪怕它目前只是个街口边边上位一栋平平无奇的二层小民房,也不能掩盖它被诸多“心思不正”的同行牺牲自我衬托出的灿烂光辉。
几乎是所有柳树镇的人都知道,初级中学那边楼老师开设的补课班,老正派了,一群开补课班的老师都被抓了,就楼老师那里没事。
这说明什么啊?这说明楼老师开的补课班,那是受法律承认的,是受国家保护的。在柳树镇平头老百姓的口口相传下,这个消息得到不可思议的夸大,最后就成了:国家领导人都说好。
这一波免费广告打的,绝对堪称可以被模仿却无法被超越的现象级推广。
借着这股东风,楼岚立马推出了周末补习班,美其名曰不愿辜负了家长们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殷殷期盼。
补课班增加了,当然需要招收更多的授课老师。
之前那些或许也曾心动,却碍于师德,并没有收费补课,也没有故意在课堂上留重要知识点,变相逼迫学生报名课后辅导的老师,成为了楼岚力邀对象。
现在镇上的老师学生家长这个圈子里,楼岚绝对是名声最响亮,也最漂亮的。
能得到楼岚的邀请,这些老师甭管嘴上答应还是不答应,绝对是面子够够的。
头上金光闪闪的光环,让人不再对楼岚的年纪以及教学经验产生下意识的怀疑。
等到又一年中考结束,楼岚从初一就开始接手的一班,以半数考上城里的几所重点高中回报了自己的恩师及父母,也给楼岚的教学履历表上镀上了厚厚的一层金。
bilgbilg闪光的那种。
这一年暑假,楼岚被邀请去城里以及省城参加了中学教师教育研讨会。
回来后,九月,他就拖家带口,调到了市一中,一所建国前就存在的老牌省重点中学里任教。
两年时间就从乡镇中学调到了省重中学,还是从初中老师升成了高中老师。
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喜事。
楼老太高兴得晚上做梦都能听见她乐出声儿的响动,张淑芬更是恨不得把自家男人供到香火板板上去。
看楼岚的眼神,也是时时刻刻充满了崇拜仰慕,楼岚总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就像是委屈了自己下凡来跟她过日子的神仙。
别说,被自己婆娘这么看着,心里还挺美的。
身为雄性的虚荣心得到了百分百满足。
因为五岁就开始上学,目前已经是一名光荣初一生的楼莲跟自己爸妈妹妹们一起把小叔小婶奶奶小堂弟送进了城里现买的房子里,回来的路上,坐在半旧的客车上,心情也挺复杂的。
有世事难料的感慨,有回首前世的恍惚,抛开这些后,则是全然的欣喜。
这一世小叔能有这样的成就,大概是因为她重生回来后并没有藏私,而是选择了跟家里人一起挣钱发家吧。
家里有了钱,小叔就不再盯着那些蝇头小利。
眼界开阔了,精力智慧都用到了事业上,在网上爬的时候,又选择了依法办事。
虽说前世小叔的行为极品了些,小婶也欺负过他们家,占了些便宜,可到底只是些家人间的磕磕碰碰,谈不上深仇大恨,谈不上罪大恶极。
楼莲庆幸着自己没有选择藏着掖着,一个人闷声发大财。
哄着两个妹妹不要把手伸出窗外,听着旁边父母讨论着要把小餐馆开进城里,还说着要不要也在城里买个学区房,以后三个女儿上学更方便之类的琐碎家常。
楼莲脸上露出恬淡满足的笑来。
现在这样,大家都越过越好了,真好。
83年年末,还没到春节呢,黄金时代批发商场这边的气氛就火热起来。
因为政府已经敲定要把这一片划分为拆迁重建区了!
要拆迁,当然就要赔拆迁户钱款房产。
刚期末考结束,还没来得及拿成绩单的楼莲也兴致勃勃带着两个妹妹,跟着满脸喜色的父母火急火燎开着新买的三轮车,连夜直奔城里。
到了城里,一家五口直奔一中校区隔壁的教师职工房。在那边,楼老太也一点也没意外大儿子一家会连夜过来,打开门二话不说就让人赶紧进来:“正等着你们来商量大事呢!”
跟着小儿子一路从村里走上镇上,再从镇上走到城里,楼老太是越活越年轻了,不止是穿着打扮上,还包括精气神儿。
现在家里两个儿子都有发大财的机会,楼老太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种种原因,不好把喜气往外面发泄,只能憋着在自己家乐乐。
楼岩还没吭声呢,王开芳就利索地换了室内拖鞋,哒哒哒往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拉着自家婆婆,说话跟倒豆子似的:“妈,你们准备是要房还是要钱啊?我们想的当然是要实打实的现钱最安心,可这房子一套能换好几套,说不定几年后又来拆一回呢!”
楼老太没好气道:“还拆?你以为国家成天没事干,就专门盯着这一块地儿拆了建建了拆?”
这话也在理。
被婆婆怼了,王开芳再不像以前那样嘴上不说心里却总介怀着了。
开门做生意,见的食客不说几千也有几百了,哪样的人没见过?因为家里男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王开芳硬着头皮做起了能说会道的那一个。
虽然时间不算长,王开芳的性子还是磨出来不少,根本不把这样的语气当回事。
反正只要知道老太太对他们好就行了。
之前开餐馆挣了点钱,加上大女儿生意带来的收入,王开芳跟楼岩还一心往银&行里存,是小叔子撑头,说要在黄金时代批发商场那边买门面房出租,挣个收入。
两口子还不太乐意,楼老太就板着脸给两人算了一笔。
大概就是买门面房每个月收的租金比存银&行的利息高,至于那么一大笔钱就花出去了?反正买了房,房子垮了都有政&府帮忙讨回损失,等到家里有急需用钱的地方时,再找楼岚那个开二手房中介所的朋友卖了就是。
说了一通,又有大女儿在旁边帮忙敲边鼓,黄金时代的门面房这才买到了手。
没想到才买一年不到,一套一万多的门面房居然就真变成能下金蛋的母鸡了!
嘿,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正好落他们头上了!
王淑芬如今对楼岚这个小叔子可是十分推崇,来的路上跟楼岩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最后却拍板说要看小叔子那边是个什么决定。
小叔子家怎么选,他们就怎么选。
虽然在城里已经有了另一套比较大的学区房,可楼岚他们一家多数时候还是住在学校给分配的教职工宿舍里。
宿舍不算大,二室二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个小阳台,也就八十多平的面积。
这房子楼岚加了点钱,有几十年的使用权,尚且还没拿到产&权证,不过在日后可以申请以补贴价购买。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房子里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不过屋子里的人却都没觉得挤,只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拆迁赔偿的事。
楼岚靠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拎着今年刚满两岁,正是腿痒痒爱到处跑的儿子楼决背后的交叉背带,听家里人闹哄哄说了半晌,被问到时,才文气地顶了下眼镜,笑着看了旁边高兴得脸颊通红的张淑芬一眼,“我们家都听淑芬的。”
要是换了以前,楼老太听了心里难免得膈应一下,觉得小儿媳妇把自己宝贝儿子给抢走了。
可这些日子她生活在相对开放的环境里,每日里又见惯了小儿子在家懒得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的德行。再是宝贝小儿子,楼老太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小儿媳妇哪点做得不好。
见得多了,特别是隔壁就有一家儿媳妇厉害得把公婆男人都给压成老黄牛的对照组在那儿搁着,楼老太每日出门都要受一番近距离的熏陶,日积月累中,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幸好自家小儿媳妇是个好性子”的庆幸心理。
她现在是巴不得小儿子多说说好听话,好把张淑芬迷得永远也别醒悟过来。
张淑芬听得脸颊羞红,嗔怪地回头瞥了他一眼。楼岚就笑眯眯地看她。
王开芳看得羡慕又感慨。
当初她还觉得弟媳妇傻,让自己家长得好又工作体面的男人一个人在镇上,自己却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的当老黄牛干活养家。
现在再看,心境已是大有不同了。
想着,王开芳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男人。
看见他木头桩子似的安安静静坐在小马扎上傻憨憨地笑,王开芳暗自摇头,再一次怀疑起他跟小叔子到底是怎么成为亲兄弟的。
旁边,楼决小朋友经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趁着老爸不注意,挣脱了束缚他自由发挥的“缰绳”。
才两岁半,腿脚有力,可平衡感却还有待加强。
跑了几步,他自己不觉得,旁人看了却觉得踉跄摇晃,好像随时有摔倒的风险。
楼莲有心听小叔发言,就推了推二妹的屁股,让她去带小堂弟玩。
朵朵围在楼岚身边打转,得到小叔的一个微笑摸头后心满意足地跑到旁边跟二姐一起带着小堂弟玩去了。
虽然两家人分开了,一家在城里,一家在镇上。
可托花花朵朵有个重生大姐的福,每个星期都能跟着去城里找小叔交流的大姐去城里小叔家玩。
小叔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她们俩还是像以前那样,每次给小堂弟买东西,都会有她们的一份。
花花朵朵就忘了刚开始被村里多嘴多舌的大人开玩笑时说的那些话,心无芥蒂地喜欢起胖乎乎傻呆呆的小堂弟。
到这会儿,六岁的花花朵朵自认已经是大孩子了,在楼决面前很有身为姐姐的范儿。
说是商量,其实决定都是早就做好了的。两家人这么大半夜的聚在一起,更多的还是因为实在太兴奋了,迫切需要跟人扎堆分享。
大人们聊天聊得越来越精神,看时间差不多了,楼岚就示意楼莲先带弟弟妹妹去洗漱上床睡觉。
楼莲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儿,这里也是来过不知多少回了,对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买床的时候就曾考虑过家里来人,所以两个卧室里除了一米五的双人床,旁边还腾出空间各放了一架楼岚从学校后勤那边弄来的上下铺木架床。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兴奋劲渐渐平缓,困意席卷而来。
楼岩两口子去了老太太那边睡上下铺,楼岩还在跟爸妈睡,楼莲三姐妹则睡木架床。
拆迁赔偿里,有人选了现金,有人选了房子,也有人折中,拿了一部分赔偿金,又给自己家留了一套居住房。
像楼岚他们这样全部换房子的,属于少部分。
一套门面房,换了连号的六套房。
黄金时代批发商场这一片的拆迁,引起了一波购房热。
而且是哪里旧,就哪里好卖。
过完年,还没出元宵,张荣海那边就联系了楼岚。
除了一开始那两年,之后张荣海跟楼岚的联系就不知不觉少了起来。
特别是去年一年,每个月拿分红都是张荣海让其他人送过来,一年只见了一次,见面后对方的态度还颇为公式化地表示自己太忙了,对楼岚笑着道歉之类云云。
楼岚也不以为然,反正钱准时到手就行。
这一次对方在非分红的时候主动来找他,楼岚在看见对方越发富态油腻的脸时,就已经瞬间明了。
八十年代的成功人士,似乎有一个固定的形象模版。
衬衣,西装裤,头发往后梳得苍蝇落上去都要打滑,胳肢窝下面夹个黑色皮包,手里再揣个砖头似的大哥大,站着时肚子往前挺,说话时下巴往上抬。
从各方面来说,张荣海就是很标准的成功人士。
与之相反的则是楼岚,依旧还是几年前的模样,斯斯文文,干干净净,一身文弱书生的气质,让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知识分子。
张荣海看见楼岚,脸上就露出个灿烂热情的笑来,上前伸出手就要握手。
楼岚嫌他手上不干净,刚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才摸过脑袋上满是头油的头发呢!
楼岚只是摆摆手,玩笑道:“我们两个,还需要这么客套?跟我生疏了不是?”
张荣海一听,当然不能大咧咧说对,就是生疏了这个话,于是两人口头寒暄了一番,都假装自己对对方一如往日的真诚。
至于信不信,那就鬼才知道了。
楼岚问他今天怎么有空来找自己。
张荣海就叹气:“哎,忙来忙去,忽然就想起跟楼哥太久没好好聚一聚了。”
然后就是顺势追忆往日刚创业时的艰辛苦楚,总之就是一个词儿:诉苦。
说得他自己越苦,越衬托得楼岚这个同样分一半利益的合伙人越清闲。
楼岚但笑不语,像是没听懂,理解地点点头,然后细数对方这些年赚回来的东西:“所幸咱们运气好,你看,三年前我还是个只拥有一套房子一套小门面房的乡村教书匠,张哥你也是在厂里吃死工资的普通工人,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不说,还要担心随时下岗失业。”
无视张荣海抽搐的脸皮,楼岚无比真诚地感慨:“再看现在,房子住别墅,出入有小车,抬手有金表,出手有大哥大,走出去,谁不喊张哥你一声张总?哎,我就不行了,还是个领死工资的教书匠,不能比,不能比啊!”
假装自己其实并没有偷偷囤下十多套房作为小金库,也假装自己没有开办目前市里最大的补习机构“楼氏教育”。
反正我就是穷,我就是没你过得好。
张荣海越听越不对味儿,可看看楼岚的表情神态,再听他的语气,细品有品不出那股不对劲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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