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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忽然来的有些猛烈,而且还没有方向的袭卷着整个校场,酒旭泽那满头被束在脑后的青丝忽地全部朝着前方缭绕开来,将他轮廓分明的脸,衬得越发的冷了。
他的这个家,他的爹娘,二娘,未免太过势利了。他,越来越讨厌这个家,这个姓氏了,他要怎么办?但是,今日之后,酒家的人必定是半身荣耀,半身羞辱,他是否真的要那么做?
心,不断的纠结着,再讨厌,毕竟是家人,再憎恶,毕竟是手足。
“千儿,你大哥不会心软了吧?”酒旭泽眼中的犹豫不决,让凤璃有些不确定。毕竟,让酒家陷入半荣半辱的境地,对他,没有半分好处。再者,酒沐白只怕会被气个半死,酒旭泽怕是会成为酒家的公敌。
“放心吧,大哥会出手的!算起来是我逼得大哥如此的,但是我们没有错,是他酒青易自己不遵守规则,窃取了大哥的成果,那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酒容那酒池旁的一推,害得真的酒千魂归九泉的那一幕,以及暗地里,酒青易和酒容两兄妹的各种侮辱,殴打的画面,在酒千的脑中一一闪过。
虽然不是她亲身经历,但是那些画面依旧可以唤醒她内心深处的恨意。
深如寒潭的眸光深处,一股股恨意油然而生,朝着上面冒了起来。酒旭泽正不知如何下结论,却正好把游移的目光对到了酒千的脸上。
那抹恨,让他很快释然。
是啊,他还在犹豫什么?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不就是那个被家里人漠视欺负的妹妹吗?他为何要有罪恶感?他们在抛弃她,放任她嫁给一个半身不遂的‘冷血残王’的时候,可有替她想过?他们在辱骂修理,甚至推她进那冰冷的酒池的时候,可有心软过半分?
不,没有,要不是他的小千福大命大,说不定他早已与她天人永隔了!
所以,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万众瞩目当中,那紧闭的嘴唇,再次的打开了,启启合合,静静的诉说着。“我的灵感来自于我的胞妹,你们口中的酒家废物嫡女,酒千。”
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脑子里在期待着酒旭泽接下来的解释同时,也在各自奇思妙想着酒千到底给了酒旭泽什么样的灵。
耳边,继续传来他淡淡的言语,无波无浪,平稳如湖。
“也许是因为一母同胞的关系,小千一出生,我就异常的喜爱她,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纵然她不懂酒,纵然她真的是个废物,在我心里,她依旧是最重要的宝贝。
遗憾的是,为了逃离家族的重担,我选择了跟着师傅游走江湖,一去就是八年。对于小千,我亏欠了她八年的宠爱,于是回来之后,我对她更是有求必应。
她,最爱吃葡萄,即使在冬季里,在不远万里的别国才有,我也会替她买回来。
有一日,她正在璃王府的后花园品着美酒,我提了一篮子的葡萄去看她。她开心的在美酒和葡萄之间来回着,有些疲惫,便倒在酒桌上,轻轻感叹:要是可以把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就可以不用那么累了。我的灵感,便是来自于她的这声无意中的感叹!”
这一段话,半真半假,酒千喜爱葡萄,确实也发生过那一段事情,她也确实感叹了一声。但是,那感叹不是由于在二者之间转来转过觉得疲累,而是有意提点他。哎,她那时候的表现,那里像个不懂酒也不会喝酒的人,分明就是个喝酒能手。都怪爹娘有眼不识金镶玉,小千并不是不懂酒,只不过她懂的晚了一些罢了。他们竟然在她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否定了她,还放任她在家里自生自灭,实在是太过份了。
“大哥,你这是说笑话呢?世人皆知酒家三女酒千生来便不沾酒,怎么会喝美酒?编理由,也请编个着调的好吗?”酒容轻嗤一声,对于酒旭泽所言不以为意,反唇相讥,认为酒旭泽才是胡编乱扯的那一个。也是,谁让五年前是她亲手将酒千推下酒池,确实淹了个半死。酒千不懂酒,确是事实。
不过,酒旭泽双目轻轻的朝着酒容一启一合,刚刚静静的诉说时的满身的柔情顿然化为乌有,全身凝聚起决然的冷冽,唇角冷冷的勾起一侧,轻声一笑。
“哼哼,小千小时候的确不懂酒,但是一个不懂酒人在面临被酒淹没的时候,就犹如濒临死亡的边缘,容妃娘娘会不会觉得那个人要是活下来了,便代表,她已经有所改变了呢?”一席话,意有所指,提醒了酒容五年前她虽然将酒千推下了酒池的事情。这件事,她记忆深刻,但是这一刻,她终于想起来,酒千在那里面跑了近三个时辰,竟然完好无损的被救了回来。确实,有那种改变的可能。她,终究是大意了。
“就算变了,你说的一切谁有能证明是真的?”就算酒千懂酒又如何,她早已不在这里,她要说他酒旭泽作弊,胡说八道,易如反掌。她以为,等会儿酒青易也随便编一个理由混过去便是。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酒青易已经被酒旭泽刚刚那踩踏来,踩踏去的声音吓破了胆,酒旭泽两兄妹一阵一阵的折磨早已磨灭了他所有的意志力。
两方对战,观察入微的自然是别有用心的一些人了。
比如一身凤袍静坐于皇帝身边的宁染凤,比如皇后身后的雪妃。
只见,那雍容华贵的脸上,咧开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酒大公子好歹是说出了自己的灵感来源,不如现在请二公子也说出他的。谁真谁假,待会儿经过大家的判定,自会见分晓不是吗?”哼,酒容,别以为近来得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自以为有三分聪明,就想在本宫的管辖之地耍起手段来了,你还不知道,你那可怜的哥哥早已落入了酒旭泽和那个清秀少年的圈套里了吧。既然你想要你的哥哥死得快一点,本宫变成全你。
“呵呵,是呀是呀,本宫就喜欢听一些小故事。每一件事情的发生,背后总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或悲或喜,却能撼动人心。这位酒公子,当真是爱妹如命,让本宫都不禁的,有些想皇兄了呢?”皇后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出了雪妃轻柔的话语。如清风,如缓流,缓缓而出,沁人心脾。
凤瑞后宫佳丽无数,但是目前后台最硬的莫过于皇后宁染凤,贵妃酒容,以及雪妃北堂婉雪。三人在后宫之中争宠夺爱,战火弥漫,此刻也烧到了前院了。
雪中送炭,不会有,落井下石便是他们的拿手好戏。酒容平时虽受宠爱,但却不懂得暗藏锋芒,偏生喜欢炫耀,张扬,用她的话就是得意之时须炫耀,不然谁人知道你受宠。
所以,皇后和雪妃在这个时候便不谋而合了。
“皇上,您看雪妃妹妹也想听,您就下旨让酒二公子说一说吧。”皇后虽然身为一国之母,该是一身雍容华贵,母仪天下。但是,同样的,也是一个娇媚的女子,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撒娇是女人的法宝,也是女人的专利。
手,轻挽着凤瑞的袖子,一脸哀求的道。
“好,既然朕的皇后和雪妃都想听,那就请酒青易上台来说一说吧。”虽然心里牵挂着酒千,但是不代表他凤瑞就是非她不可的。宁染凤无疑是一个最适合做皇后的女子,行为举止大度,对外可以是温婉贤淑的,对内恩威并施,后攻击、管理井井有条。在他吗,面前,该撒娇的时候撒撒娇,该严肃的时候严肃,很合他的心意。
此时此刻,他看得出她想要借机惩治一下平日里嚣张的酒容,他也不点破,反正那个酒容确实有些嚣张过了头。仗着自己的几分宠爱,便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
“皇上,草民,草民不想说。”手心,再次淌出了胆寒的汗水,一点一点,湿了自己紧握的手掌。
脑子只是一片空白,他们太狠了,故意下了个套让他钻。然后故意为难他,再放过他,再折磨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卸下了他所有的防备。
他,早已无还击之力。
“呵呵,还真被你说中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经意,此时此刻,全场都安静的听着酒青易述说。谁知道他刚刚说出一句惊爆了所有人眼球的话,酒千身侧的凤璃就唯恐天下不乱的来了一句狠话。那话语,毫不掩饰的含着讽刺之意。
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哥哥,你就说出来啊,有什么好遮掩的?”她以为,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我的灵感是来自于,来自于……”额头上,晶莹慢慢聚集成了水滴,缓缓的沿着两鬓滑落,仿若天边下起的小雨,一滴一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滚落了一地。
“青易,你倒是好好的说啊,有什么说什么。”酒沐白看见儿子急的汗水直流,心里猛叹了一口气,显然这个儿子就是比不上长子稳重。连个话,都说的这么困难。
但是,终究是自己的孩子,他还是不忍心见他那么辛苦,忍不住开口劝他爽快一点。
哪知,酒青易听了他的话,双膝一曲,朝着他就跪了下去。
“爹,孩儿不孝,孩儿说不出,因为这酒,这酒根本不是孩儿酿制的。”双目,紧闭上,悔恨的泪水沿着脸颊蜿蜒而下。他不该,不该有好奇心,不该去酒旭泽的酒窖,不该去打开那个木桶,一切都不该,不该的啊。
“什么?你,你怎么会?”酒沐白震惊朝着自己的头部,猛然冲了上来,脑子里一片剧痛。身子,失去了力量,朝着身后倒去,鼻息之间,空气变得稀薄起来,他,觉得不能呼吸了。
但是,脑海里的思绪却是清晰的。
苍老的眸子里忽地涌上了清澈的晶莹,悬悬欲滴。怎么会?青易他怎么会这么做?
“爹,爹——”看见酒沐白倒下,酒青易和酒旭泽立马不顾一切的朝着奔跑着,再也顾不得两人正在争锋相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挽救酒沐白的性命。
幸亏酒沐白身边的司徒海和罗沣手脚快,及时的将他的身子扶住了,将他轻轻的放回了椅子上,左右防备着他再次跌倒。
“爹,都怪孩儿不孝,您没事吧?”酒沐白身子瘫软倒下的那一刻,酒青易才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捅了大篓子了。
“青易啊青易,你,你为何要这么做啊?”声声叹息,却来不及补救,他们酒家从此都要蒙上一层污垢了。这能怪谁?这该怪谁?怪青易吗?怪他不该窃取他人成果?还是怪旭泽,怪他不该如此不讲情面吗?
“爹,对不起,孩儿辜负了你的教诲。”低垂着脑袋,酒青易默默的对着酒沐白忏悔着。
然,远处,一双犀利的眸子却清晰的看见了一件事。酒青易那半隐于袖子里的手掌,此刻正紧握成拳,而那半露的脸上,也爬满了阴狠毒辣的狰狞。
死不悔改!
哼,既然如此,他就不必要留情面了。
“来人啦,将酒酿臣送回酒府吧,爱卿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远处,凤瑞的脸色已有些难堪,酒容再怎么不济,也是他的宠妃,岂料她的兄长竟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反观酒旭泽却是一身坦荡,被人剽窃,反而不显山不显水的给他来了个猛然一击。其心智计谋,还真是深不可测。
这一刻,他的心不禁有些懊悔,若是当初他没有将酒千错看,让给了凤璃,那么酒旭泽此时此刻定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是,一切都已经错过,就连现在他要夺回酒千,都只能私底下暗用手段。
“陛下,陛下,无论如何,请您留犬子一命吧。”此等罪责,等同欺君,酒沐白的心都有些颤抖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分量还够不够保住这个儿子的命。
只见凤瑞略有深意的扫了一眼酒青易,而后深深的看了酒旭泽一眼,眸光流转,思绪百转千回,下了一个决定。
“不如,问问酒大公子的意见?嗯?”头,朝着下方的酒旭泽,轻轻的一扬,嘴角邪魅的勾起。
该死,该死的凤瑞,竟然妄想让酒旭泽失去酒家背后的力量,弄个众叛亲离。若是酒旭泽坚持讨回自己的权利,必然让众人觉得他毫无感情,是个冷血动物,哪有人敢与之深交。如若他放弃了追讨,那么她酒千今日设计的一切,不都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不,不可以,她的努力是不容许别人窃取的。
“草民,草民——”为难,他该怎么选择?
青易再有错,那也是兄弟,他的身后站着举家的亲朋。而另一方,是他的宝贝千儿,是挚爱千儿的凤璃。他该如何抉择?
顷刻间,愁云惨淡从酒青易的脸上转到了酒旭泽的脸。温文尔雅早已不在,他的心,开始犹豫起来。爹娘不疼爱小千,但是毕竟是疼爱自己的呀,他,难道真的忍心让他们失望吗?
“陛下,草民有一疑问,想请教陛下。”看见酒旭泽一脸为难,酒千终是不忍心逼得他与酒家反目成仇。算了,还是她自己出手吧。
深沉的眸光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子,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你,有何话说?”
“草民想问,如果这葡萄酒的创意是来自另外一人,酒旭泽只是酿制这酒的人,那么另外一人是否也有发言权?”
“哦?那也要看酒大公子如何决定了。你这么说,难道这酒的创意是你想出来的?”清冷的目光,暗沉了下去,酒旭泽明明说的那样真诚,这酒的创意来自于酒千。他疼妹如命,人尽皆知,岂会有假。
“那,酒旭泽,你既然为难,就有我来替你抉择,如何?”反正她与酒家早已没了半分情谊,撕破脸皮又怎样?
“大哥,你不可以,二哥是你的兄弟,你不可以将他的命运交给一个外人的。”酒容清楚的知道那个少年对他们兄妹有着明显的敌意,此刻见他竟然向酒旭泽讨要酒青易的处置权,她不由地急切的开了口。
“是呀,旭泽啊,青易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忍心见他被一个外人欺辱?”姜玉儿此时此刻早已哭成了泪人,顾不得身上那光鲜亮丽的打扮,一张精致的妆容,哭的凌乱不堪。见着一直坐在酒家队伍里的陌生少年,竟然对酒青易起了杀心,她也顾不得皇上再次,不容人喧闹,朝着酒旭泽大声的哭喊了起来。
“这位大哥,为什么那个小哥哥对旭泽的二弟那么步步紧逼啊?你们,该不会是酒家的仇人吧?”看着眼前的混乱一片,罗珊经不住好奇心,身边,酒千已经走了出去,她便缓缓的朝着凤璃靠了过去,轻声的问着,小脸上,还一脸戒备。
盯着他那天真的笑颜,凤璃不由得想笑。罗珊,算起来,还是他的表妹。清姑姑未出阁时,对他算是疼爱有加的,但是自从出阁之后,他们便甚少见面。之后便是他惨招人毒害,她的姑丈参与其中,从此断了来往。
“不是仇人,但是也不是自己人,至于为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说完,慢慢的又挪开了自己的身子,眼睛却是对着望着酒千的凤璃不停的翻着白眼。不想说直说就是了,偏偏还整些欲盖弥彰的假话,以为她是三岁小孩,随他忽悠呢?
只见,凤璃嘴角的弧度朝着自己的这边越发的大了。他的余光早已看清了旁边小人的一举一动。
周围,传来酒家人各种各样的呼喊。
“旭泽啊,咱们是一家人啊。”
“泽儿啊,青易再有不对,也是你爹的孩子,你不要做得太绝啊。”
“大哥,你不能那么残忍。”
……
“啊——”忽然,那一身白衣飘飞了开来,酒旭泽抬起了头,仰天长啸——
“你们不要再逼他了,我来给你们满意的答案。”
周围,开始形成巨大的无形之风,撩起酒旭泽的长发,散漫天际。那一声嘶哑,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为什么,为什么酒家的人始终这么自私?
他们在一句一句质问他的时候,可曾扪心自问是如何对待他的小千的?
忽然,酒千迈开了脚步,朝着酒旭泽的方向飞奔了起来,下一瞬,身子腾空而起,直直的朝着酒旭泽的怀抱撞了过去。
“大哥—”手,攀住了酒旭泽的脖子,将他紧紧的搂住,嘴,继续在他耳边呼唤着。
“大哥,大哥,我是小千,你的小千啊。”该死,他们竟然逼得大哥如此痛苦,还陷入了梦魇之中。
他的世界好黑暗,周围全是逼问的声音。
他就知道,他不该回到这个家的。不该回到这个温暖,没有亲情的家。他在外漂流,那他就不用面临做这种抉择的时候,酒青易也不用因为好胜心强而犯了大错。
但是,他的小千。
耳边,传来她轻柔的声音,含着心疼,含着关爱,点亮了他人生的导航灯。
是了,酒家的人还有谁在乎过他的难处,他的痛苦?遍观全场,只有小千,只有小千回替他心疼。就连爹娘,也都不再以他为中心,反而以家族的利益为主。
所以,从今之后,酒旭泽与酒家除了生养之情,再无其他。
手,轻轻的揽上酒千那不盈一握的纤腰,紧紧的抱在怀中。
“小千,哥哥还有你,对吗?我们俩,会永远的相亲相爱,对不对?”无视着远处凤璃射来的无形冰针,此刻,就让他借他的女人楼一会儿,享受一下真正的手足情深吧。
“除非哥哥不要小千,否则,小千永远是哥哥的小千。”
“好,够了,这就够了。”
手,轻轻的松开,望了望酒沐白离去的方向,再望了望那一脸忧虑却不为自己的冯水灵,将每个酒家人的表情都刻进了心里。
“哼哼,哼哼。”声声冷笑,仿若来自地狱般的幽暗。
“我决定,把决定权交给她——我的亲妹妹,璃王王妃,酒千!”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他,那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竟然是酒家的那个废物嫡女,酒千。那么,他旁边一直坐着的,岂不就是,不就是璃王?可是,可是璃王爷明明是个残废,而且长相俊美吗?
对着众人,酒千的眼角眉梢都堆满了轻蔑的嘲讽。手,缓缓地抬起,因为过分纤细而显得颀长的身躯,一举一动,是那么的优雅从容,带着三分尊贵,三分霸气,和三分狂傲,只余下一分,原来酒千的味道,那就是一如原来的美丽。
“大家好,许久不见,酒千对你们可甚是想念啊。特别是,我的好二哥,好大姐!”阴冷的声音,响彻在天际,也仿若响起在所有人的耳边。
酒容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天啊,这个白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正常了?那一脸笑容,看起来柔和如春风,暗里却隐藏了不少杀机。她,变得正常了吗?
“千儿——”见到朝思暮想的人,而且变得如此不同以往,凤瑞的心,难免有些喜悦过头。
“陛下这么惊喜,酒千真是该倍感荣幸,是吗?难得,陛下见到我没有觉得深感遗憾,您说是吗?”那一场场的暗杀,决绝而狠戾,不留半分余地,他大概也没想过会有再看见她的一天吧。呵呵,此刻的欣喜,看在她眼里,不值一文,反倒让她觉得恶心。尽管,他是真的在开心。
酒千恢复正常,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畏首畏尾,说话吞吐不停,还外带着筛糠似的颤抖。现在,她双眸依旧清澈,却带了几分寒意,笑脸依旧灿烂,却含着几分煞气。
“千儿,你变正常了吗?”无视着她的话里带刺,凤瑞欣喜的看着变得精明睿智的酒千,心里的那股占有欲越发的强烈。她变得聪明了,那他更要夺回她了,如此可人的女人,不该是他凤璃该有的。
对了,凤璃!他差点忘记了,酒千在这里,那么凤璃必然也在。利眸快速的朝着刚刚坐在酒千身旁半搂着她的男子,却见他也正一脸慵懒的朝着自己走来。那一脸的云淡风轻,眉角淡淡的携了一抹轻笑,仿在笑他的无知一般。
那缓缓朝着走来的脚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却狠狠的踏上了他的心脏。
那节奏,比起酒旭泽掐酒青易更加的准确。不愧是亲手足,他,如此狂傲的,踩踏着他凤瑞的心率,一步一步,直逼而来。
“皇上,久违了。”
“皇兄的腿,好了?”不可思议,凤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凤璃那行走自如的腿,慢慢的,从慵懒散漫,变成了健步如飞。
“如皇上所见,微臣的腿,痊愈了。”视线,看了看凤瑞那铁青的脸,脸上的笑意扩大,越过凤瑞,直朝他身后那几个面目惨白的女人射去。
第一个,便是太后萧雪伊,一张扑满了各种脂粉的脸颊,再也守不住那份雍容气度,脸色变得煞白,即使有了脂粉的掩饰遮挡,也遮不住那白色,眼底的恐惧和震惊亦是无法掩饰的。
接着,是皇后宁染凤,双目之中一一闪过各种情绪。看的凤璃在心里冷声哼道:就是这个女人,利用了他的信任,联合起凤瑞将自己推入了万丈深渊。如今,那凝眸里闪烁的后悔,害怕,惋惜,是在作甚?难不成想说她后悔了吗?后悔那他的真心当垃圾,随意的拿来废物利用!可惜,她那含了泪水的凝眸,却再也激不起他凤璃心中的半分柔情,他的柔情,现在已经全部交付给了他身侧的女子,他的妻子,他的王妃!
再来,便是那个同样煞白了脸的酒容。她的眼中没有悔恨,没有惋惜,只有无尽的恨意,和深深的害怕。她自己心里清楚,除了凤瑞之外,还有另一批人向他们下杀手,除了酒容之外,他想不到别人。因为那些人争对千儿胜过争对他。
以往,几个女人见了凤璃,一个是温和的问候,一个是温婉的轻笑,另一个则是出言讥讽。现在,一个个的全部没了言语,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谁,治好了你?”不可能,那个人不会反悔的,那么,是谁那么有本事,替他治好了腿。腿,好了,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算是个正常的男人了,那么千儿。
一抹带着探究的目光望向了酒千,感受到那份炽热,酒千迎头而上,对上他的眸。见他看了看自己的脸,又看了看阿璃的下身,酒千顿时明白了凤瑞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死男人,竟然还有时间想这些,还真是不嫌丢人啊。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如你所愿。
“酒千不才,承蒙苍蓝神医看得起,收为入室弟子,阿璃的腿,自然是我——”一句话说了一半,酒千忽然发现,凤瑞身后的太后脸上已经聚满了怒火,快要爆发,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求我师傅医治好的。”
“胡扯,他不可能会医治!”不会的,他不会背叛她的,他是那么的疼她爱她,怎么会舍得背叛他?
“哦,太后的意思是?”果然,这个女人肯定逼师傅做了什么,要不然师傅怎么会宁愿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孩子,活生生的承受那些苦楚。
“呃,哀家的意思是苍蓝神医未必会医治。璃王妃或许不知道,当年璃王中毒之日,皇上和姐姐曾经求过神医,但是神医说了他无能为力。”差点,差点她失态了。当年的事情,要是大白于天下,那么她和瑞儿就死定了。
“哦?是吗?很不巧,师傅归隐之后,便潜心于专研‘天绝’之毒的解药,终于,年前制作了出来。所以,我和阿璃,才会在使者宴会之后,连夜赶到了苍蓝山医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回来,阿璃的王府便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我们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只得跟着大哥混了。陛下,不知您可有派人查探,为何璃王府会一夜成灰?阿璃怎么说,也是一国之王,府邸都没有一座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像啊?”
话,说的凤瑞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明明是他们俩自己一把火烧了璃王府,还搬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偏生还赖在了凤瑞的身上。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座王府被烧成了灰烬,不怪他,怪谁?
其余的人,朝内高官,例如司徒海,例如罗沣,都是知道事情内幕的。一个个,不由地在心里感叹。
这璃王和璃王妃还真不是一般的黑,竟然爬到了陛下的头上了。搬空一座王府成内财,现在,还敢来敲诈陛下,意思是要陛下为他们购置一套新的璃王府邸了。见过黑的,没见过他们这么黑的。
可是,凤璃觉得,酒千的料,似乎不够,于是,一双大眼眨巴着,戏谑的看着凤瑞。一剂猛料,倾然而出。
“皇上啊,臣和千儿没地方住倒没什么,微臣是担心千儿的肚子里万一一不小心有了臣的孩子,也算得上是一份皇家血脉吧,那他要是无家可归,这外人知道了该怎么说呢?”
那眼神,那叫一个哀怨,那脸色,那叫一个为难。
“噗——”酒旭泽本来郁闷的脸色,在凤璃的一番话出口之后,瞬间转晴。心里,狠狠的噗了一口,这个狐狸也太狠了。明明知道凤瑞最在意的就是他和千儿之间的事情,偏生他就要不怕死的高调宣布他们夫妻已经圆房了。而且,可能有了宝宝!都能出来宝宝了,那不就是已经同房过很多次了吗?
那凤瑞还不得吐血,这个哑巴亏,凤瑞吃得真是憋屈啊。
“孩子,都有孩子了?”该死,这个凤璃,竟然玷污了他的东西,他的千儿。孩子!视线转向酒千那平坦的小腹,暗自思索着。要是那里面真的有了孩子,他是要打掉他,还是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呢?
“怎么?难不成皇后,容妃还有雪妃他们,还没有一个人怀有陛下的孩子吗?”反正已经揭开了一切,就让他们俩好好的玩玩吧。酒千一脸无辜的看着凤瑞,再看看后面的一干后妃,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手,还不忘记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其实,她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宝宝,他们才同房了几天啊,而且还不是最佳时期,不一定会有的。可是,偏生凤璃刚刚说的,跟真的一样,让她觉得甚是好笑。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因为凤璃的一句话大玩变脸游戏,真是很精彩啊。
“呃,她们还没有。”天知道,他一直宠幸着这些女人,不少女人怀过孕了。可是,要么生出来的是个公主,要么就是还没到临盆就流产了。目前为止,一个皇子都还没有。其实,他心知肚明,皇后怀不上孩子,一直都不允许其余的人为他生下皇子,暗地里动了手脚,但是偏生他的母后护着她,不让他动她分毫。
“那,皇上要加油哦。”哈哈,笑死她了,凤瑞现在这样子还真是有些搞笑呢。哭笑不得,外加有怒火发不得。再一次,凤瑞被酒千憋了个半死,虽然不是那方面的憋。
“……”凤瑞之只能沉默着,不言不语。
酒千见着他不答话,一双明眸却是转动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收起了玩笑的心态,开始直奔主题。
“陛下,我们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处理正事了?”哼,想借着问东问西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酒青易逃过一劫,那也太天真了。
“呃,那你想怎么做?”没想到说了那么多,她还是没忘记刚刚的事情。哎,罢了,她都已经回来了,就随便她玩玩吧。
“皇上,你怎么可以?”酒容想不到刚刚还一直努力与酒千二人周旋的凤瑞,竟然一下子放弃了。
“不,求皇上收回成命啊!”那一端,传来姜玉儿凄利的哭喊,如若不是身旁的凤水灵和一群丫鬟将她拉扯住,此时怕是早已奔向了凤瑞,触犯了龙威。
冷眼观着一切,心痛吗?后悔吗?可是,这些都激不起他这个曾经善良的过度的人心底的半分涟漪,那些善良早已被人磨灭了去,只余下生冷的心,满腔的恨!
越过酒千,凤璃缓缓朝着此刻早已瘫倒在地的酒青易走去,伟岸的身子被阳光照着,形成了很长的一片阴影,笼罩着他脚下的酒青易。一股很强烈的威压直朝酒青易压了下去,仿若一个天生王者,给人压迫无限。
嘴中低语着,那动作仿若只是嘴唇的启启合合,但是声音却是响彻整个校场。
“你们该求的不是皇上收回成命了吧!君无戏言,他的生杀大权早已握在了千儿的手中。不过,你们先不要求,听完本王的话之后,你们还有脸,你们就求!”
“那你快说啊!我的青易啊,呜呜呜。”姜玉儿一听是由酒千来决定,心想着酒千怎么说也是酒家的女儿,怎么也不会真的杀了酒青易的。
姜玉儿回身,朝着身边的冯水灵跪了下去。
“姐姐,求求你,求你帮帮我,帮我救救青易吧!”
冯水灵此时此刻早已忘却了两人争斗的日子,一颗心担忧着酒青易的生死。姜玉儿突然下跪,没让她心里滋生半点喜悦,反而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啊?赶紧起来,先听璃王把话说完再想办法。”急急忙忙将人扶了起来,坐到了凳子上。
凤璃冷冷的看着冯水灵,再回头看了看死死看着冯水灵的酒千,心,替她而疼。重新走回她的身边,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狠狠的抱着给她温暖。
“千儿,不用在意,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手,搭上那紧绕着自己身子的胳膊,紧紧一握。
“我没事。”只是在替那个死去的酒千不值。临死边缘,她还劝她不要报仇,其实不是怕她没那个能力,相反,而是求她不要太过狠绝的对待酒家人。
但是,她不打算遵守承诺了。酒千,若是你泉下有知,会饶了这些伤害了你,又伤害了酒旭泽的人吗?是不是也不会?
搂着酒千,两人同时走到了酒青易的身边。凤璃淡泊得不带一丝温度情感的声音开始在空中飘荡着。
“千儿五岁,不懂酒,酒酿臣和酒夫人便嫌弃她丢了你们的颜面,任由她在酒家自生自灭。
千儿十一岁,被人从酒池捞起,小命剩下半条,整个酒家没有一个人去关心探望过一次,更不要说替她查清怎么掉下酒池的。
千儿十五岁,你们想起来她已经长大,出落成了一个绝色佳人,罔顾她生性懦弱,不宜在后宫生存的的性子,硬将她送上了变相的选妃宴。
选妃失败,皇上赐婚千儿于本王,你们知道本王有着‘冷血残王’之名,还是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却不曾替她求过情,担过心。
还有,她身在酒家的日子里,背后还不知道挨了多少庶兄庶姐的羞辱谩骂,甚至是拳打脚踢。除了嫁给本王这件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之外,其余的,你们打算怎么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释?嗯?”
果然,听了他的话,酒家的人一个个的低下了头,垂头丧气起来。没有一个人还敢愤怒的看着酒千,看着凤璃。酒容这时候才明白,原来酒千是来秋后算账的,原来她并不是不记仇的。
“怎么?这么大的一个家族,竟然连个解释都给不出来吗?”
看着他们一个个埋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口的模样,凤璃的怒火更甚了。解释,都给不出来一个,他们就是如此天经地义的欺负了他的千儿十几年。
“酒夫人,千儿真的是你十月怀胎产下的孩子吗?”冷冽的声音响起,冯水灵直觉得心内一阵发凉,双腿弯曲,跪了下去,颤巍巍的抖动着双肩,吞吞吐吐的回答。
“是,是臣妾生的。”
“那为何你能看着她在酒家任人欺负?她被人推下酒池,你和酒大人不但不追究凶手,甚至连去看望一眼都没有?本王还以为千儿是你在路边捡回去的弃婴呢?”生为人母,她怎么可以那么冷漠无情?想当初,他的母后是何等的疼他,爱他。在他眼里,只有他母后那般温婉的女子才配称作母亲。
“臣妾,臣妾知罪。”自知理亏,冯水灵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的让人听不清。
“罢了,本王也不想跟你浪费口舌。千儿,别跟他们废话,直接说,你想怎么处罚他吧,一切有本王帮你顶着。皇上,微臣想要亲手替臣的王妃讨回一个公道,是可以的吧?”
能不可以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酒青易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欺君之罪。他也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的处置权交给了酒千和凤璃,他这么一问,明显就是看他笑话。连自己的舅子都保不住,他这个皇帝还真是被他压死了。
君无戏言!该死的君无戏言!
“嗯,阿璃,怎么说他也跟我留着相同的血,我们就留他一命吧。不如,就剁掉双手吧?”狡黠的眸子,朝着酒家的人不停的扑闪着纤长的睫毛,看上去单纯可爱,却让酒家的人从心底感到害怕。
‘不如,就剁掉双手吧。’那口气,听起来显得她已经很仁慈了。那个‘就’字,听在酒青易的耳中,竟然比直接说一个‘杀’字,或者‘死’字还恐怖。要知道他一生的愿望便是做一个酿酒师,剁掉双手,等于彻底的打碎了他的梦想。他以后该怎么过?那日子,光是想想就觉得暗无天日,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呜呜,千儿,是二哥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剁掉我的双手。”承受不住,酒青易的精神终于崩溃,趴在地上,费尽力气的朝着酒千爬了过去,抱着她纤细的小腿,摇晃着,苦求着。
任由他凄惨的呼唤着自己,一句一句,听在酒千的耳朵里竟然是那么的讽刺。
她的脑海里,闪过他十多岁的时候,狠戾的瞪着双目,用那双手使劲扇自己巴掌的画面。他,竟然还好意思向她求饶吗?
“酒青易,你可记得,有一次酒千只不过不小心挡了你的道,你就用你的这双手将她那削瘦的脸庞扇得鼻青脸肿的情形。那流着泪,轻轻的唤着‘二哥’,让你不要打她的酒千,你可还记得?”
“……”抬起头,瞪大双目,傻傻的看着俯视着自己的酒千,酒青易无言以对。
“你可曾记起,有一次,你因为酿一种酒失败了,出去散心,碰上了在后山自娱自乐的酒千,你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刺眼,走过去,对着她的肚子,就是狠狠的一脚,当下,她的小脸便成了哭脸,而你,却张狂的笑着离开了,任她在你背后,嘤嘤低泣,却不敢哭出声音来。那个被你欺负的酒千,你可曾还记得?”
“你可曾——”看着身下的人,捉住自己双腿的双手,慢慢的失去力气,一点点的松开,酒千的嘴,只是机械的齐齐合合着,不带有半分表情,却也是最残酷的表情。
“啊——”仰天长叹一声,酒青易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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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疯了一个了…。
还有谁,要怎么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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