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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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气氛很是沉重, 舒夭绍和阿婵都没有主动说话，阿婵皱着眉，手指不轻不重的依次落在车门上, 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舒夭绍则是努力地想要将脑子里的画面抛开。</p>

她想和阿婵说一说今晚的事情，又不想在司机的面前说，只好保持沉默。司机是个老司机，开车稳得一笔, 在行驶的过程中，舒夭绍有些困了。</p>

就在舒夭绍昏昏欲睡，几乎要梦会周公的时候，阿婵忽然出声，把她吓了一个激灵。瞬间惊醒。</p>

只听阿婵冷声说道：“后面那辆车，甩开他！”</p>

阿婵说罢, 直接扯过安全带给舒夭绍扣上了，舒夭绍一向只有坐在副驾才系安全带的习惯，如今坐后座被阿婵扯着安全带一勒，顿时完全清醒了过来。</p>

“怎么回事？”</p>

阿婵面容沉稳, 声音平静：“没什么，别担心，也就是后面有辆车在跟着我们而已。”</p>

司机也很稳，开始兜圈子，绕远路，活像是那些想要讹人钱的网约车司机一样。</p>

舒夭绍东看看西看看, 怎么着也看不到后面有车在跟，她也不敢开窗把头探出去看，生怕被一枪爆头。</p>

不过这不妨碍她发散自己的脑洞：“该不会是那什么变/态杀人狂盯住了我们，打算要杀人灭口吧？”</p>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意外，稳稳当当行事在大马路上的汽车，忽然就被撞歪了，然后冲下来一群携带枪支的黑衣男……然后她就被爆头了。</p>

“杀人灭口？”阿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样，轻笑了一声，然后从座位下拉出了一个……</p>

小提琴盒？</p>

这玩意是今天刚到南韩，就有人送过来了，舒夭绍当时还说阿婵可真是热爱音乐，陶冶情操一刻都不愿意放松呢，连来南韩一趟，都得带着自己的小提琴。</p>

结果现在——</p>

舒夭绍眼睁睁地看着阿婵动作迅速地打开了小提琴盒，里面装着的是……！？好吧，被打脸了。</p>

舒夭绍的眼睛倏地睁大了，然后她就维持着目瞪狗呆的脸，看着阿婵飒气扑面地组装，那些复杂的零部件在她手中就像是简易玩具一样，随着“咔嚓”“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她手里头就多了一支狙/击/步/枪。</p>

“不是吧，阿婵……”舒夭绍一脸跟不上节奏。</p>

阿婵没有理她，对司机说：“继续加速，绕路，甩开他，目前还不适合闹大。”</p>

舒夭绍的小心脏忍不住加速了，心跳如鼓，感觉要突破皮肤跳出来一样，她弱弱地说：“不要那么紧张吧？或许是巧合呢，说不定对方只是刚好和我们同一条路？”</p>

阿婵刚想反驳，就见一直紧紧咬在后面的那辆车，开始减速了，然后，在红路灯路口，拐了个弯，到了另一条主干道。</p>

她皱紧了眉头，看着手中的武器，真的只是巧合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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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声的街道，静静地停留着一亮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汽车，它与黑夜皆无言。</p>

车内的青年，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边缘，头抵在方向盘上，静默地伏着，忽然，他被白衬衫勾勒曲线毕露的肩背，开始颤抖了起来——</p>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p>

他在笑，起先只是低低的哼笑，慢慢地，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放肆。</p>

“啊…啊呀…还真是你啊。”</p>

青年，也就是毛泰九，仿佛笑得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一样，猛地靠向椅背，仰起了脸，看着熟悉的车顶的构造，又似乎透过这车顶，看到了外面万里无星的夜空。</p>

他左边的嘴角缓缓地拉开，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p>

“不是错觉啊……”</p>

他又在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笑得那被新闻媒体夸赞为“不输给任何电影明星”的脸，五官扭曲，笑得额角青筋跳动不止，笑得脸上、额头、鬓角汗水淋漓。</p>

“真的是你呢，雅琴啊……呵呵呵呵……”</p>

那宛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眸，不知为何，忽然像是有了点点荧光。</p>

“不会再放过你了呢。”</p>

“……雅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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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夭绍晚上睡得不好，总是在发梦，而且梦境凌乱又破碎。</p>

有出现韩英兰靠着玻璃窗虚弱地晒太阳的模样，一会儿出现她拉着自己的手，温柔似水地恳求自己：“带他走，好孩子。”</p>

一会儿又出现她浸泡在一池血红的浴缸中，突然就诈尸了，扭曲着攀爬出来，要掐死自己，叫骂着：“你食言了！”</p>

舒夭绍感觉自己要被韩英兰掐死了，挣扎不开，混乱之中一切都似乎在渐渐地远去，然后她看到了站在门口就这样阴沉沉地看着自己的毛泰九。</p>

舒夭绍想向他求救，结果毛泰九手里头提着一个类似铅球一样的东西，一步、一步地靠近，他说：“为什么啊，为什么要骗我呢？”</p>

“啊！”舒夭绍被吓得嗷嗷直叫，画面倏地扭曲，天旋地转，她被狠狠地推倒在地，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摁着她，高高扬起了黑色的铅球，猛地砸了下来——</p>

“砰！”</p>

舒夭绍脑子一痛，身体一抽搐，猛地惊醒过来。</p>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天际泛白如鱼肚子的窗外，愣愣的，麻蛋，这难不成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p>

舒夭绍被吓得醒过来后还一直喘着气，像是一条得了哮喘的大肥猪一样，气息不均匀，粗壮又急促。</p>

阿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一副刚刚从水里面打捞起来的样子，难得吃惊：“怎么？你大半夜梦游去游泳了不成？”</p>

“那倒也没有，我就是做噩梦了。”舒夭绍此时已经渐渐地平复下来了。</p>

阿婵和家政阿姨在给她放热水洗澡，准备洗漱用品的时候，舒夭绍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p>

她忍不住想，其实自己一直都没能走出那个意外的阴影吧？就算家人找来的心理医生那么厉害，就算她用尽全力地配合对方治疗，可是呢，那些恐惧一直潜伏在心底，如影相随，就等着任何一个可以冲出牢笼的机会。</p>

怕吗？怕，怕得要死。</p>

恨吗？也是恨的吧，恨毛基范心狠手辣，恨南相泰打小报告，恨那些人那么残忍地收割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些人全死了，南相泰当年也只是个少年……渐渐地，这些恨意虽不至于消弭，却也没有那么强烈。</p>

比起恨他们，舒夭绍更恨自己，恨自己不够谨慎，不够聪明……</p>

啊……舒夭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一只明媚忧伤的肥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