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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甚是不安。
胳膊的伤又痛又痒,扰得我与周公下盘棋也下不安稳,总要伸手去挠那左臂伤口。更为可恶的是,我总是挠不精准。只要一伸右手,就有人握住我的手阻止我。
也不知为何,一直觉得胸口有股燥热,头痛欲裂,而手上的伤口痛且痒,痒还不让抓,且唯一完好的挠痒“工具”还被人没收,这让我极为不爽,对面的周公还笑啊笑的,看得我一时火大,直接掀了棋盘,闭着眼挥着手直嚷嚷:“快放开我,老子痒啊啊啊啊啊!”
“萦儿,再忍忍,涂了药就不痛了。”正挣扎间,有清越话语在耳畔响起,手又被牢牢抓住,一抹清凉渗入皮肤,伴着温温凉凉的微风,本来是又痒又痛的伤口疼痛渐消,那痒也被渐渐止住,只余温热和酥麻。
我顿觉浑身舒爽许多,连头痛得缓了几分,翻了个身,根本未消的困意又铺天盖地袭来,嗯哼一声,翻了个身,便又惬意地去找周公下那半盘未下完的棋去了。
……
我无耻地躺在本该是燕王殿下休息的软塌上,额上敷着冷帕子,顶着张灿若桃花的粉红小脸,拖着缠了厚厚纱布的左臂,两眼无神,瞳孔放大,嘴上还吭哧吭哧发出哼哼声,颇为纠结地瞅着面前的人以及他手上的那个碗。
原因无他,只因我发烧了。
据顾郎中的说法是因为伤口未及时处理导致伤口恶化并发炎症,睡个几日,喝几碗药,就可以活蹦乱跳继续杀猪宰羊挑水刷锅做饭洗碗。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若春风,连气都不带喘,甚至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他那幸灾乐祸的得瑟劲。
我虽烧得双眼迷蒙,但还是很犀利地看到站在他身侧的哥哥扬了扬剑眉,顿时替那尚无危机意识的郎中捏了把汗。因为那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每次只要这个动作一出现,就表示他很不爽,不是想要揍人就是想打人了。
果然我看见郎中开了药方前脚刚离开,哥哥后脚也就跟着走了。
然后接下来的半天都未曾见到那两人,弄得我委实无聊惆怅,又打了个瞌睡,就见到了眼前的男人,端着一碗药,坐在床头,正在吹凉。见我醒来,露出个颠倒众生的微笑,轻轻道了声:“你醒了?”
我顿时觉得羞愧惆怅,恨不得长了双翅飞离此地。
我缘何如此羞愧惆怅,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是五六年未曾生病的我竟然发烧了,二是还很严重很丢人当众晕在燕王怀里,昏也就算了,硬是扒拉着人家不放,烧得迷迷糊糊,硬嚷着要他抱我回去。最后是燕王殿下拖着病体,一瘸一拐把我抱回了他的帐里。这是郎中告诉我的,因为当时基本所有在帐外准备看好戏的弟兄们都看到了这一幕,并且全军上下已经将燕王殿下其实是断袖,并且与火头军的一个小兵早暗通款曲,所以这小兵才会冒死深夜去谷中救人的感人爱情故事传得沸沸扬扬。
我昏睡的这一日一夜,都是在楚清峄的榻上过的。也就是我霸占了楚清峄的床榻营帐整整一日一夜,而他则是来回奔波于对面许狐狸的营帐和我这里,于是现在传的是,惊天动地令人闻之涕泪横流的火头小兵与年轻侯爷争宠,双双受伤昏迷只为博王爷殿下一笑的感人禁忌情爱故事。
郎中说完后,还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虽然我连一毛泪意都没看到。明知道他是故意来说给我听的,但是这故事还是让我差点再次昏过去,心底估计呕出不止三升鲜血。
这群人果然是他娘的是闲得蛋疼。
他们倒是解了空虚,过足了口瘾,可是让我如何面对楚清峄,还有许狐狸?所以看到楚清峄苍白着一张脸,还要为我端药送水时,真想双眼一闭,继续装昏迷过去。
“大哥,我自己来……”看着他舀了一匙药,正用嘴吹凉,要往我口中送,我抖了抖身子,终于干干开口。
他微微抿唇,蹙眉道:“你既还记得唤我一声大哥,就听我的,好好躺着。”说完,将汤匙送过来,淡淡命道:“来,张嘴!”
我一时缓不过神来,行动快于脑子,嘴巴一开,顿时满嘴苦涩。正欲跳脚骂那个该死的郎中,给我开的是什么鸟药的时候,却对上楚清峄那赞许的目光,只得将口中苦涩药汁尽数吞下。
这一小碗药,一匙接着一匙,喝了许久,喝得我整个人从舌头到心肝脾肺估计都被苦意渗透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对许慕隐熬黄连汤是多少过分的事情,这楚清峄还真算是他的好兄弟,竟然在无意间替他报了仇。
喝了药,换了额上的帕子,我苦着脸,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继续躺在床上做挺尸状。楚清峄也坐在榻旁,手握一卷书,自在品茗看书,丝毫没有顾忌到男女独处一室,会对女子的闺誉产生影响。
虽说对于这所谓的闺誉,我自觉已经被自己毁得所剩无几,再重视估计也挽不回来了。但是自己承认是一回事,旁人不重视那是另外一回事。不过,若是陪伴我的是如此秀色可餐的美人,其实我也君子一点,忽视这一点。
此时我早已没了睡意,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眯着朦朦胧胧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坐在床尾的楚清峄,看他时而抿唇皱眉,时而展眉浅笑,侧脸线条柔和,举止间矜贵内敛流露,看得我不禁感叹。
好一个如花美男儿啊,放到青楼楚馆,肯定可以和狐狸开创我大燕青楼小倌新的纪元!
正这般想着,忽觉下颚有凉意,伸手一摸,正是嘴角口水,正顺着我下巴蜿蜒而下,并且有越来越汹涌的趋势。
深深感叹:原来我已经好色到这程度,莫非真是在这里呆久了,受头儿他们影响太深?
面上一窘,趁着他未曾发现,赶紧拿了额上的帕子,磨蹭几下擦掉下巴上的口水渍,再准备偷偷放回到额上的时候,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
他已经放下了书卷,不知握着是我的手还是我的帕子,只定定地道:“待我去换一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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