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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急忙拱手作揖,向他拘礼道:“老师!老师终于肯见学生一面!”
江呈轶上前两步,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与太子平级相处,做足礼数道:“殿下过于抬举臣了。”
太子见他这般客套冷然,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遂而又拜道:“老师这话实在令学生恐慌。何来抬举一说?”
“殿下如今行事,已有帝王之风,心思缜密没有错漏。已无需臣在旁辅佐您这般前来拜见臣,臣实在惶恐。”江呈轶语气疏离,向后退了两步,并不接受太子的拜礼。
太子从未见过江呈轶如此动怒,这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此刻,这个少年慌张无措道:“老师学生知错,若老师生气,请责罚学生。”
江呈轶看着他,客客气气道:“殿下,您何错之有?是臣教失之过,未能让您学会如何仁德示人。”
太子更加惶恐,弯着腰,行着大礼动也不敢动。
“老师先生!学生知错了!”
“殿下觉得自己错在何处了?”江呈轶问道。
太子支支吾吾道:“学生不该鲁莽行事”
听他这样的回答,江呈轶脸上的寒霜便更重了些。
“殿下不如随臣入屋?臣有些东西想给殿下看一看。”他低声问道。
太子立即答应道:“学生请先生指教。”
江呈轶转身领着这个少年入了屋中。
推开门,一入眼帘的便是檀木案几上的整整齐齐叠放的四卷文书。
合上门后,两人便入了座。江呈轶指着案桌上摆放的文书,向太子说道:“殿下请先瞧瞧这几份文书。”
宁无衡面露疑惑,拿起文书,铺摊在矮几上,细细看了起来。
“元平四年,夏,燕帝司马徽”少年无意识中将文书所录内容读了出来,有些诧异道:“先生这是燕朝的史籍记载?”
江呈轶点头答道:“正是燕朝史录。”
宁无衡在他的示意下,继续看了下去。
文书所载,乃是当年燕帝因疑心,不分青红皂白、不顾事实真相,将其亲弟永怀王杀死于义庄的史料。史官之笔,将这燕帝司马徽刻画的极其狠毒,为世人所不容。宁无衡熟读史籍,儿时便知这段故事,心里对司马徽也是厌恶至极。此人好色寡恩,乃为千古昏君,杀尽燕朝的忠臣良将,又好四处征战,让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民不聊生。
“学生熟知这段史料不知老师究竟是何意?”宁无衡又称回老师,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呈轶的态度。
江呈轶见他仍然理解他的用意,便又说道:“殿下可以将案几上的四卷文书都看了。若还是不懂,再来问臣。”
宁无衡面露羞愧之色,低头将另外三册文书拿起来阅览。
这三册分别讲得是越王简岑、梁王韩硕、宋王司马辰如何对待近臣与亲眷的故事。
至此,江呈轶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
太子手中紧紧攥着文书,越看下去,越是心生惭愧。
他举着文书,明明都已阅览完毕,却迟迟不肯放下。
过了半晌后,宁无衡鼓足了勇气,将手中文书放下,满脸通红的看向江呈轶,支支吾吾道:“老师学生,知错了。”
江呈轶又问:“太子何错之有?”
宁无衡答道:“学生不该在没有确切证据时便按照自己的厌恶喜好,随意栽赃六皇叔。”
江呈轶见他终于说到了点子上,心中松了口气道:“殿下能意识到这一点,便说明臣往日的教学,没有白费。”
宁无衡惭愧的低下眸子,言语诺诺道:“自老师入东宫后,便时时教导学生,要以仁德治天下,既需帝王之无情,也需天下之公义。不可因一己私欲而利用权势将原本无罪的人逼入绝境。”
“殿下说出这番话,臣甚是欣慰。”江呈轶颔首,脸上终于浮出了笑意道,“只是殿下,臣今日还要提醒的是,即使是面对有罪之人,也不能强加无妄之罪。所谓帝王谋略,并非是让殿下您失去本身的公正之心。而是让殿下时时谨记自己的初心,莫要因为皇权之争而变成自己最为厌恶之人。”
“燕帝司马徽,因一点疑心便将亲弟置于死地,这是不义之君。他残暴无德,擅用残忍手段将自己看不顺眼的臣子折磨致死,不论是忠臣良将还是奸佞权臣,死在他手下的不计其数。最终,燕朝也因他的一意孤行,自取灭亡。
而越王简岑待人凭善,始终秉持公正,虽被史籍录为千古佞臣,但后世民间,对他待人亲和,处事公正之说,仍是滔滔不绝。
梁王韩硕,治国明礼,受百姓爱戴,晚年归天之际却因一己仇恨,制造假证,将国中权臣古泉抄家灭族,连累众多无辜之人。而此事也成为他身上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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