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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蔺伯钦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
那随从剜了他一眼,咬紧牙关,一字不说。
他脸肿的老高,又恶狠狠的看了眼楚姮,想到自己已经服毒自尽的弟弟,满腔愤怒无处可发。都怪这个女人,在那故作诱饵,引他们上钩……全都怪她!
楚姮看了眼天色,忙道:“与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方才他言语间提到过‘蔡大人’,那定是蔡高义了。蔡高义与吴光弼为上下属关系,吴光弼身死,监察御史一职空缺,蔡高义刚好顺理成章的顶替此官职。”
“你胡说八道!”随从回过神,对楚姮怒声反驳。
楚姮冷笑:“你别管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只管照此认罪就行了。”
春二姐奸狡抓不到,蔡高义这么大一个人儿,他还敢不认罪?
然而,当蔺伯钦将此案上报陈知府,陈知府又委婉的询问蔡高义,蔡高义还真不认罪。
他脖子一抻,气愤道:“是谁在污蔑本官?仅凭吴光弼的随从,就判定我是杀害吴大人的主谋,是不是太武断了?”
蔡高义这话简直是自打自脸,此前他还在那儿恨不得立刻将萧琸处死!
陈知府看了眼神色严肃的蔺伯钦,继续对蔡高义笑道:“若真是污蔑大人,那的确该死。但明日就是圣旨约定破案的时期,还望蔡大人配合一下调查。”
“调查?调查什么?”蔡高义抬手一拍桌面,将碟儿杯儿都拍的跳起来,“我整日就待在这驿馆,一亩三分地儿,哪都没去!”
蔺伯钦上前一步,沉声道:“蔡大人虽哪儿都没去,但带来的心腹手下不少,要从衙门里得知曹老头、春二姐的消息,易如反掌。”
“呵,怎不说你蔺大人在这清远县比本官还要如鱼得水呢?”
蔡高义冷笑,“更何况,我和吴大人相识多年,朝中同僚都知道我们关系融洽。监察御史一职空缺,也不一定就留给我坐,凭这点怀疑我,这不是搞笑呢么!”
任凭蔺伯钦和陈知府怎么说,蔡高义都是头一撇,不承认。
他平时跟在吴光弼身边话很少,而今蔺伯钦才发现,这位蔡大人能言善辩的很。
蔡高义显然失去了耐心,他一摆手道:“蔺大人,区区一个随从说的话,不足以令人信服。你不能凭借一人之言,就认定我指使别人杀了吴大人、灭口曹老头。要么,你捉住真的春二姐;要么,你就只能让萧琸去死。本官待明日监斩了萧琸,就会回京复命。”说到此处,他又冷哼,“当然,这件事朝廷责怪下来,蔺大人也是要担责的!”
陈知府还想说什么,蔡高义却一甩衣袖,撂下一句“本官有事,先行告辞”。
他咬定蔺伯钦拿不出别的证据,也咬定那随从不会乱说什么,昂首阔步有恃无恐的离开了县衙。
衙役哪儿见过他那么大的官,根本不敢去捉拿,要走也就由着人走了。
蔺伯钦看着蔡高义的背影,眸光渐深,心底仿佛闷着一团浊气,吞不下,吐不出。陈知府“哎”的叹了叹,拍了拍他肩膀:“算了,萧琸这案子……翻不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不管朝廷会不会降罪,只要蔡高义回京,蔺伯钦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陈知府不想得罪蔡高义,因此他选择将萧琸于明日午时,推出菜市斩首。
消息传来,楚姮险些站立不稳。
她打算去监牢看一眼萧琸,心想,要不像个法子偷偷把萧琸放走,他一个游侠,大不了去些偏远地方,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蔺伯钦……她乃当今公主,难道还保不了一个芝麻官的命?
楚姮一路忐忑的来到监牢,还没走进去,就发现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了。
是谢落英。
她此时挎着一个食盒,正趴在牢门上垂首忍泪。
萧琸已经换上了粗麻白色囚衣,发髻凌乱,脸上也有几抹脏污。即便如此狼狈,他仍然坐的笔直,低声安慰谢落英:“落英,我很感激你能来看望。是非曲直自在人心,贪官污吏横行,也非我等可以涤荡干净……哎,倒是此次连累了蔺大人,他是个好官。”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他吟完一首诗,语气顿了顿,感慨的叹道:“我少时理想,便是今后长大能做一个侠肝义胆、惩恶扬善的侠客,今生有剑在手,识人遍布天下,想来也无憾了。”
谢落英的睫毛上凝着水珠,她虽然悲沧,却没有哭出来。
想到今次与萧琸说了这么多的话,心底又是激动又是悲哀,她咬着唇瓣,苦涩的笑了笑:“萧大哥,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
萧琸“哦”了一声,浓眉一挑,掸了掸囚服上的褶皱,朗声笑道:“说来听听。”
“在遇到你之前,我想的是经营好杂货铺,照顾好妹妹;可遇到你之后,我……”谢落英红了脸,但觉得不说,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垂下眼眸,咬了咬牙,“我的理想,就是你。”
将潜藏心底的话说出来,谢落英觉得畅快了许多。
她不敢抬头看萧琸的神色,而是继续一鼓作气的说:“我谢落英,一生从未仰慕过哪个男子。但自从萧大哥你当日斩狼,从天而降,我……我的脑海里便只有你的身影。但落英有自知之明,我所接触的是市井九流,从来也不懂何为侠义。而萧大哥你心怀天下,一身傲骨,负不羁之才,秉豪侠之气。落英……落英实在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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