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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女子羡慕皇后的好命,因为皇帝真的做到了。在他在任的三十五年里,独宠皇后,二人生下三子二女,然而就算所有的子女加起来,也依旧抵不上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三子之中,也曾有过争执,皇后为之揪心。皇上原本不想干涉兄弟之间的事,然而涉及皇后,不得不说。他简明易了地告诉他们,朕爱护你们、教养你们,只因为,你们是她所生的孩子。所以……谁若让她操心,便再也不要想这帝位。
自那以后,三位皇子无论私下如何角逐,在母后面前,却是兄友弟恭。
元德三十五年,肖瑾病危,龙床之前,跪了一地的人,然而他的眼里,却只看得到皇后一人。
“娇娘……这一生,你幸福吗?”
眼角已经爬上皱纹、却依旧被宠得如少女般烂漫的皇后,笑中带泪地点头。
肖瑾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朕做到了。
【温时年番外】
温时年回顾自己的一生,他二十岁中探花,二十五岁入礼部,三十岁任太傅,四十五岁成为宰相,六十三岁……终于病体不支,告老辞官。
他是不想离开的,只要还能撑下去,他愿意继续替皇上分忧解难。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长得那么像她。
人人都说他对皇上尽忠职守,待若亲子,他们不知道,他听到这话时,心中是多么高兴。
他与她……似乎因为皇上,慢慢多了联系。
温时年到死,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场景。那天,他与隽儿商讨文章,一时忘了时间,她来给隽儿送点心,就这么翩然而至。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只这么一眼,温时年的心,就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他曾经也有过妄想,待他高中,便上门提亲。可是等他金榜题名,却再也找不到她了。他们姐弟,就好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温时年恍然,自己难道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吗?
可是,仙女庙的小沙弥,分明也记得,七夕那日,确实看到他亲自带着一位戴着帘幔的女子前去殿内抽卦。
所以……
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突然不告而辞?温时年没有答案。接下去的日子,他一心扑在公事上,母亲无数次提及他的婚事,他却都拒绝了。
心中有一个放不下的人,何苦再去祸害另一个女子呢?
母亲哭诉,温时年便只能自污,言明自己……不能人道。母亲大惊,从此之后,果真不再逼他娶亲,甚至往外放话,说他心中放不下早逝的未婚妻,才迟迟不肯成亲。
温时年没再辩驳。就让所有人都这样误会吧。心中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就让他永远藏在心底吧。
然而他未料到,在封后大典上,他竟再次见到了她。
温时年外放为官,做了一年的县令,因为政绩斐然,被调回京城。他不知道,因为那时候的
皇上已经毒侵入体,早已无法兼顾如他这般的小官调遣,他这才得以回京。
否则……以皇上的占有欲,决不会允许他再出现在京城的。
关于这位新后的传说,层出不穷,温时年却从未注意过。直到他在封后大典上,看到她牵着帝王的手,一步一步走向象征至尊地位的高台,心中的那些疑惑才有了答案。
昔日在仙女庙前,遇到的那位公子,竟然就是陛下,陛下那时……分明就已经对她格外上心……
她与隽儿相依为命,是因为柳家陷入巫蛊案,唯独姐弟二人逃过一劫……
她突然不告而辞,不见踪迹,因为她进了宫,他又如何寻得到她呢?
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高台,温时年的心,也渐渐被撕裂开来,他低下头,伏拜在众人之间,将滴血的心,紧紧拽住。
他应该祝贺她,如今柳家已经平反,而她也……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因为她的存在,京城再次变得有意义。温时年留在了礼部,他依旧温和谦逊,独来独往。他以为,这一生,他只能仰望着宫墙,遥寄相思。
没想到的是,年轻的陛下突然驾崩,她登上太后之位,垂帘听政。
他被宣召入宫,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绝艳清灵的女子,她天生就好似上天的宠儿,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然而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中,却蕴含睥睨天下的霸气。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令人心甘情愿地跪倒在她脚下。
“温先生,我欲为皇儿寻一太傅,你可愿替本宫教导皇儿?”
“臣愿意。”温时年听到自己如此回答。
怎么会不愿意呢?他此生,只想自私这么一回,就让我,常常能见到她吧。纵然死后要入阿鼻地狱,他也认了。
之后,辅政大臣逐渐膨胀,越发不将幼帝看在眼里。温时年以一己之力,铲奸臣,入内阁,护君权。
我本无心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但为了你,我便敢笑着与天下为敌,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此后三十余年,他殚精竭力,教导皇上,直到教无可教,便再次入朝,为陛下排忧解难,鞠躬尽瘁。
每一次,听到陛下提及母后,他只微笑,心中却迫不及待地想着,再多说些吧,多说一些关于她的事吧。
他是如此贪心,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向老天祈求,若有来生,请让我早一点遇到她吧。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太傅!”温时年快要闭上眼睛,却又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太傅,我与母后来看您了!”
母后?是她吗?
温时年费力地抬起眼,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少女,朝着自己走来。
“如有来生……”温时年喃喃低语,拼命地想要朝她伸出手,然而在她走近的瞬间,那只手,还是无力地落下。
“太傅!”皇帝哀泣,在他身后,两鬓斑白却依旧皎若秋月的女子,唯有怅然一叹。
烟花三月,举子们齐聚京城。又是一年一度的殿试了。
诸多学子之中,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各地的头名了。而来自文风盛行的江浙一带的头名,更是众人关注的重中之重。
这人,便是温时年了。而这一年,他才十七岁。真正的少年天才。
老天爷真的听到了他临死前的祈求,竟然让他回到了小时候。对于曾经入阁拜相的温时年来说,读书考科举不是最难的,难的是漫长的等待。
柳家案重审时,曾经闹得轰轰烈烈,而他又因为她,格外仔细地看过卷宗,知道柳家案就将在今年年底发生。他要阻止柳家的悲剧,所以他必须在今年的殿试上有所斩获。
对于曾经的太傅,无数次担任过主考官的温时年来说,殿试不足为惧。果不其然,他再一次高中三甲,被点为探花。
琼林宴上,温时年再一次见到了肖瑾,他波澜不惊。前一世,他无比嫉妒这个男人,而这一世,他会先他一步,找到她。
这一次的主考官,是柳太傅。温时年与同期们一同来敬酒,柳太傅刻板的训导起来,众人讪讪,唯独温时年认真聆听,柳太傅果然另看他一眼。
温时年这般年轻的探花郎,自然有的是人要打听他的婚事。然而他却一概拒绝,直到……柳太傅来问。
“老夫有一小女,待字闺中……”
余下的话,温时年已经听不到了。心中涌起的狂喜,让他几乎让几自己身处何地。
“学生愿意!”温时年跪下,无比虔诚地向着这位古板却又正直的老人发誓:“学生在此发誓,若有幸娶柳姑娘为妻,定会珍之爱之,此生不渝。”
柳太傅满意地摸着胡子笑了。
接下去的事,便顺理成章。
温时年的父母自江南赶来,他们的儿子从小就极有主意,此次却写信哀求,请他们一定要速速来京。夫妻俩惊惶不安,还以为儿子出了什么事,谁知竟然要向太傅府求婚?!
这天大的好事啊!温父温母高兴得找不着北,三聘六礼,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又是苦等数月后,温时年终于迎娶了自己盼了一世的新娘。
洞房里,一身嫁衣的新娘子紧张不安地坐在喜床上,直到那个温润的青年挑起了她的盖头,将自己的发与她的发,结在了一起。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娇羞的少女看着两人交缠的发丝,紧张却坚定地点下头:“嗯,愿君心似我新,定不负相思意。”
温时年将人搂进怀里,那颗空荡了一世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婚后,温时年本该入翰林院,却恳求岳父帮忙,最终去了刑部。
年末,巫蛊案发,柳家被牵连。那时候,他的妻子已经怀有三月身孕,听到娘家出事,慌张不已。温时年握着她的手,发誓:“我会解决的,你放心。”
他说到做到。
曾经主持朝政三十余年的温时年,纵然面容年轻,内里却是一颗老辣的政客心。最终,德妃害死亲子试图诬陷柳皇后的真相,公之于众。
柳家安然无恙,他的小妻子,终于能安心了,而他压在心中的那块石头,也终于可以放下。
柳家无事,她也不会流落北关,更不会……遇见当今的帝王。
又一年七夕佳节。
温时年带着妻儿来到仙女庙还愿。他们的孩子已经3岁了,而她却依旧如少女般天真烂漫。
“呀!是上上签!”他的妻子,随意一摇,便摇到了上上签,温时年不由想到了上一世,那时候,也是这样,只是他不是她的丈夫,只敢偷偷地看她。
温柔美丽的小妇人将上上签交到丈夫的手中,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她,往外走去。
“相公,我想要那个!”
走在人群中的肖瑾忽然听到了一声让他心颤的声音,这个声音……好似在梦中出现过。他猛地回头,就看到他的得力臣子,牵着一个清丽雅澈的女子站在一个猜灯谜的摊位前。
男子俊朗温润,女子娇俏可人,而他们的孩子,正拍着手咿呀咿呀地笑着。
肖瑾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但是下一秒,喧闹的人群便打断了他的思绪。也许……只是人有相似吧。
肖瑾回过身,不欲引起臣子的注意,再一次钻进人群,失去了踪迹。
而温时年此时,才抬起头看向肖瑾离开的方向。他背后的手,早已掐出痕迹。他微笑地看向身边的妻子,还好,蓦然回首,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梦。
她,还在灯火阑珊处。
【反击的元配妻】
“嘶……”皎月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头上传来丝丝抽痛。皎月一摸额头,就摸到了厚厚的纱布。看来,这是被人砸破了头啊。
“快给我出来。”皎月冷声道。
星光立即怂怂地冒出来:“我马上就解决问题!”
星光如今早就知道皎月的脾气,哪里还敢惹她,知道皎月不愿受罪,但凡有吃痛的时候,全是星光自己受着。
不多会儿,皎月果然就觉得头上的疼痛消失了,她闭上眼,慢慢地开始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主姓陆,名青娘,出身书香门第,只是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家族已经没落。她伯伯做着一地县令,而她爹就更惨一些,考了一辈子的科举,都只是个秀才,却又不死心,不通俗物,一心科考,把还算殷实的家底都给败没了。
青娘母亲刘氏是个唯夫君是从的小女子,青娘身为长女,不得不操持家事,照顾弟妹。然而即便她再能干,也架不住父亲如流水般的开销。今日宴请同窗,明日买书买墨。眼看家里揭不开锅,她父亲却依旧在外充大头。
等到了青娘该出嫁的年纪,家里别说嫁妆了,就连一身像样的嫁衣都拿不出来。青娘再是坚强,也忍不住躲着偷偷落泪。哪知这时,扬州富商顾老爷竟然来为独子求亲。
顾老爷自己是商贾出身,专做香料、胭脂等女人生意。他自己受了一辈子的白眼,到了儿子这一代,就想换换门庭,给儿子找个书香世家的姑娘,这样孙子说不定就能脱了商贾这身皮。
可是正经的读书人家,哪会愿意把女儿嫁给商户人家,就算再有钱,那也是下三等的。
无奈之下,顾老爷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青娘家虽然没落,但是到底是秀才的女儿,穷就穷吧,反正他家最不差的就是钱。
就这样,顾老爷为儿子顾时瑞求了这门亲。青娘长相端秀,知书达理,顾时瑞虽然不满父亲安排,嫌弃青娘过于呆板,但是青娘有心与他好好过日子,处处以他为先,二人婚后也算相敬如宾。五年里,二人孕有一子一女,小日子过得简单平静。
然而好时光不长,这扬州城里不知何时开起了叫“香榭”的“连锁店”,打着专为女性服务的旗号,在扬州城里引起不少关注。顾家的生意大受打击,顾老爷一病不起,顾时瑞便打算去打探情况。
谁知这一打探,他的心就没再回来。
这“香榭”的老板,姓颜,名思诺,是个特立独行的年轻女子。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她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扬州一般,充满了神秘。
她鲜活率真、骄傲灵动,脑子里充满了无数奇思妙想,与这世上的女子全然不同。她擅交际,与诸多男子称兄道弟,又以各种巧思博取扬州刺史的欢心,二人成为忘年交,令那些看她不爽的人,也不敢轻易动她。
颜思诺说,自己交朋友,不以性别、不以年龄、不以地位为限。她如此大胆出格,却又令人欲罢不能。
顾时瑞就这样沦陷下去,家不顾了,妻儿不要了,一心留在颜思诺身边。
而颜思诺却说,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顾时瑞这样有家有口的男人,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听闻此话,顾时瑞回家后,不顾顾老爷反对,坚持向青娘提出了合离,理由竟是她拿着婆家的钱,去接济娘家。
因为娘家家贫,在顾家多年,陆青娘始终战战兢兢,不敢出错一步。如今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指着鼻子说她偷钱接济娘家,陆青娘哪受得了这等污蔑,为证清白,一头就碰上了墙。
陆青娘撞墙受伤,顾时瑞竟狠心不叫大夫来看,硬是想要拖死了她,才好迎娶他心爱的颜姑娘。
陆青娘死得不甘心,魂魄没有直接去投胎,她看着顾时瑞为了颜思诺,如何卑躬屈膝,如何热情如火。原来她以为性子冷淡的夫君,在别的女人面前,会变成这样!
最让她心痛的,却是她的两个孩子。她过世时,长女四岁,幼子才刚刚两岁。因为顾时瑞的不尽心,幼子因为发烧而聋哑,长女则因为无人照看,偷跑出门,一去不回。
陆青娘恨!她恨顾时瑞,也恨颜思诺,更恨自己,为何如此软弱卑微!
于是,她找到了皎月,她愿以身赴寒潭,化作缕缕星光,只要皎月能够代替她保护好她的孩子们,让顾时瑞和颜思诺得到应有的惩罚。
“仙子,小女与小儿,便托付给您了……”一身青衣的女子跪倒在地,对着皎月重重磕头,而后,便毅然决然地化作星光,飘散而去。
皎月摸着额头上的纱布,嘴角勾起冷冷的笑。这种不要脸的男人……她最爱看他如何匍匐在自己脚下,苦苦求饶了。
至于颜思诺……看着倒不像是省油的灯。可惜,皎月最喜欢的,便是挑战这样高难度的任务了。若是对手太弱,岂不是太无聊了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皎月靠在床头,目光凉凉地看着门口,一个面色冷峻的男子走了进来,看到她醒着,惊讶之后,眼中竟是满满的嫌弃。
皎月笑了起来,呵,这是嫌她死得太慢?
可惜,这辈子,你不会如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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