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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嫣随着专辑的发行,近大半年来参加了好几场很有份量的大型演出,让她的专业天赋慢慢走入大众视野,她是为数不多从国外红回国内的演奏家,她对音乐的专注和至高的标准成了她的标签,在获得几个国际性的奖项后,受到广大国内外观众的赞誉,从此奠定了她在这条道路上的杰出成就和如今的地位。

她身上那来自专业领域的光环,让今天来南钊生日宴的很多人都殷勤地和她寒暄结交,一整晚她几乎都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这是他儿子第一次正式走入大众的视野,不管南钊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既然南禹衡给了他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宴来让所有人认识他,秦嫣自然也会为了儿子以后的路做到面面俱到。

整个生日宴的氛围都很温馨,结束后关系较近的亲朋,还有些密切来往的生意伙伴都留了下来参加酒会。

小南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谁都要跑来抱抱他逗逗他,一下午玩得太疯,晚宴开始没多久反而睡着了,一直到晚宴后的酒会他才醒,本来芬姨准备先带他回家,可小东西睡饱后又来了精神,始终粘着爸爸,于是南禹衡干脆将他留了下来多玩一会,毕竟今天他是主角。

南禹衡和一些商业伙伴在一起闲聊,小南钊就坐在爸爸腿上玩酒杯,他趁爸爸不注意有些调皮地把两个高脚杯里的酒倒来倒去,最后弄得一身小西装都沾满酒,芬姨赶紧将小南钊抱走,那时酒会过半宾客陆续离开,秦嫣见南钊身上湿了大半,便下楼去休息室给小南钊拿干净衣服。

休息室在宴会厅那层楼,此时这层楼宾客全部离场,有许多服务生来回穿梭在场内,整层楼除了大厅里正在收拾有些混乱,休息区的走廊寂静无声,秦嫣穿着香槟色的长款礼服,踏着高跟鞋推开休息室的包间,径直走到南钊儿童旁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又顺手抽出奶瓶。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休息室的门发出极其轻微地“砰”得一声,她条件反射直起身子回过头,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她略微蹙了下眉,握着奶瓶快速朝门口走去,就在手快要碰到门扶手时,忽然从沙发后面蹿出一个人影猝不及防从秦嫣身后勒住她的脖子,“啪”得一声她手上的奶瓶掉在地上碎裂一地,秦嫣心脏猛地掀起,抬起手就死命扯住脖子上的绳子,然而身后的人力气奇大,一只手勒紧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已经拖着她的身体向后拽去!

她的高跟鞋被甩离脚跟,奶瓶的玻璃碎渣割破她的小腿,一阵刺痛直穿心底,她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身体不停挣扎,然而身后那人似乎知道她的身手,不从正面攻击直接扼住她的脖颈让她的冲击力瞬间被压倒在地,全身的力量在一秒内涣散殆尽,大脑开始供血不足,根本无法反抗就这样被硬生生拖到了露台。

秦嫣感觉胸腔的呼吸越来越稀薄,瞳孔逐渐放大,她的后背不停摩擦着冰冷的地面,小腿的血在拖拽中渗了出来,她用残存的意志死死扒住露台边缘,然而这时身后那人一步跨到她的前面整个人压了上来,秦嫣双眼徒然睁大,半明半暗之间她看清了面前这张脸,这张留着短碎胡渣英气逼人的脸,从前的狂傲早已被一片死灰所取代,眼里是无尽的黑暗和凶残,他和从前的样貌差别太大,有那么一瞬间秦嫣甚至差点没有认出他,她声音沙哑地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钟…腾!”

冰冷的夜风吹乱了秦嫣的发丝,她苍白的脸色显出病态的美艳,在秦嫣认出他的那一刻,钟腾颓废凌乱的胡渣间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他死死掐住秦嫣的脖子仅留给她一丝稀薄的空气,嘴角边的笑容渐渐变得残暴,声音却透着滚烫的气息:“想我吗?”

秦嫣的表情变得痛苦扭曲,那双清透的眼眸颤抖地望着他,钟腾比以往更加健硕,整个人都壮了一圈,浑身透着紧绷的线条感,力气奇大地扼住秦嫣的手腕压在她的脑袋上方,俯下身眼里充满极致的仇恨和极致的温柔。

秦嫣狠狠闭着双眼扭开头,可脖子被他死死掐住,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眼睁睁看着钟腾如魔鬼般附身而下,他的声音在狂乱的呼吸间从胸腔压了出来:“你当初竟然怀着他的孩子待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我告诉过你,要是有一天让我发现你骗我,我会杀了你!”

仇恨像一头野兽不停吞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双眼布满可怕的血丝,像地狱间游走的恶魔,秦嫣眼里发冷嘴唇动了动:“别逼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钟腾看懂了,他突然张狂地笑了起来:“我等了你一晚上,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放心,我也会拿走你所有东西!”

突然之间,一种巨大的恐惧从秦嫣脑中蔓延开,房间里似乎还有南钊香软的气息,天台上是她最至亲的家人,她不能让钟腾毁了这一切!不能!

秦嫣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钟腾的脸就悬在她的上方,因为仇恨而变得几近扭曲,她的四肢被他压着,毫无动弹的力量,便是在这时她不管不顾猛然抬头用自己脑门狠狠撞击他的脸,那几乎自我毁灭式的碰撞发出“咚”得一声,让钟腾也有那一秒的怔住,便是在这个空档,秦嫣抽出一只手就锁住他的喉,钟腾的力量瞬间减弱,秦嫣勾住钟腾的脚踝单肩起桥,钟腾彻底失去重心被迫用双手撑住地面,秦嫣上去就一脚蹬在他的腰侧。

还没滚到一边,钟腾又扑了上来,两人完全扭打在一起,秦嫣没有丝毫手软,招招致命,可钟腾就像疯了一样,完全不知疼痛如洪水猛兽不断向秦嫣袭击,让她节节败退!

秦嫣自从怀孕后已经好几年没再剧烈运动过,身体素质不如从前,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她无力地被钟腾甩在地面,力气的悬殊耗尽她所有体能,从来没有一刻秦嫣的心底生出如此害怕的感觉!

钟腾扯住秦嫣的头发就将她往露台边上拉,秦嫣在挣扎中礼服被他扯破,痛得蜷在一起不停对钟腾喊道:“钟腾!不要闹了好不好!”

钟腾充耳不闻,扯住她的身体将她从地上一把提了起来送出露台外面,死死掐着她修长的脖颈,满目疮痍。

秦嫣的身后是十八层楼,南城的夜成了她的背景,浮华褪去,霓虹闪烁,头顶是苍茫的夜空,她悬于天地之间,人间天堂地狱全在钟腾的一念之间。

秦嫣终于停止了挣扎,本能地攀住钟腾,狂风乱作,长发翻飞,秦嫣的眼框里渐渐浮上泪水,那轮残月映在剔透的眼眸中,温软晶莹,夜风将那滴纯净的泪水带离眼角,钟腾温柔地低下头吻干了那滴泪,声音悲怆沙哑却又痛苦地说:“只有这样你才会抱着我。”

秦嫣的视线逐渐模糊,她双手死死攀住钟腾望进他的眼底,试图用最后的挽留唤醒他的良知:“我早就原谅你了。”

钟腾嘴边溢出一抹苦涩,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无数的记忆在他脑中被疯狂地揉碎,他痛苦地抱着秦嫣狠狠将她揉进怀中,揉进骨髓,揉进心底,绝望地对她说:“我没有退路了,跟我一起走吧。”

秦嫣看见他眼里的死灰突然反应过来他到底想干嘛!她恐惧颤抖地大喊:“不要!”却只感觉到黑色的阴影无情地压向了她。

……

有人说,只有当一个人濒临死亡时,才会感觉到这个世界上哪些人是无法割舍的,在钟腾的身体压向她的那一瞬间,秦嫣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面孔,她从来没有这么惧怕死亡,在这个世界上,她有太多牵挂的人,她还没有和南禹衡携手到老,还没有看着南钊长大成人,还没有陪伴父母迈入老年,她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她不愿跟着钟腾一起毁灭。

可在那短短一秒的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不停下沉,大脑进入某种无意识的状态中,周围一片混沌,身体仿若落入冰窟冷到极致,无数的魔爪将她拖入深渊,那是一种无法抵抗的绝望,面对死亡的绝望,那一刻她才感觉到人类在死亡面前如此渺小,她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可在那一秒她将所有眼泪奉献给苍茫的黑夜,对着所有神名祈祷,她的爱人和孩子需要她,她不能死!

她咬破了自己的唇,腥红的血从她口齿蔓延开,沁透她的心脏,唤醒所有不甘,黑暗的混沌中突然响起一声啼哭,像耀眼的光芒突然射进无边的地狱,驱走阴暗,秦嫣猛地睁开眼,看见钟腾已经探出露台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就那样回过头去,眼睁睁看着一个小男孩挣脱了大人哭着朝天台跑来大喊:“妈妈!”

钟腾怔怔地看着这个小男孩跑到了秦嫣面前,用他短小的手臂死死抱着秦嫣悬空的腿不停往后拉,这一幕让钟腾手臂剧烈颤抖,一股无形的冲击猛地撞入他的心脏,眼前仿佛浮现儿时的自己无数次这样抱着蒋华珠的腿,可她依然扬长而去徒留他一个人,一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人…

千钧一发之际,秦嫣拽住钟腾猛然起腰跃进露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南钊瞬间扑进秦嫣怀中,母子两抱在一起大哭!

在芬姨的尖叫声中,落在后面的南禹衡一把推开她冲进休息室,当看见这一幕时,他的理智被瞬间冲垮,愤怒在骤然间充斥着整个胸膛让他冲到钟腾面前上去一脚将他蹬倒,凶狠的拳头带着毁灭性的灾难全数落在钟腾的身上,打得他血肉模糊!

秦嫣死死抱着南钊,将他的头埋在怀里不让他回头去看这一幕,芬姨已经转身跑出去喊人。

而钟腾就这样躺在地上任由南禹衡没了命地攻击着他,他睁着眼不闪不躲不反抗,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刺激着南禹衡的每一根神经!

多年来的隐忍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景仁礼堂门口,成年礼的舞会,钟家的酒窖,阴暗的巷子,秦文毅入狱,秦嫣遭受的欺辱!岁月终于将所有恩怨全部还了回来,在瞬间冲垮南禹衡的理智,让他紧绷的弦猛地断裂,忍了三十年的愤怒全部发泄在钟腾身上,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致死的狠劲!

钟腾嘴角吐出鲜血,整个人瘫在地上却依然在张狂地大笑,就像完全疯了一般,他癫狂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南禹衡,在那一瞬间秦嫣终于反应过来,钟腾在寻死,他在不停激怒南禹衡,用自己的命拖南禹衡进地狱!

她的大脑轰然炸裂,所有的画面在她眼前变成了慢动作,她看见南禹衡凶残地暴打钟腾,他看见钟腾空洞而涣散的眼神,她看见满地的鲜血,她看见南禹衡回身进屋抄起厚重的板凳,她看见南禹衡已经彻底失控!

直到这一刻秦嫣才突然回过神来失声惊叫:“停下!南禹衡!”

芬姨和秦智同时冲进房间,就在板凳落下的刹那,芬姨奋不顾身用身体挡了一下,板凳顺着钟腾的脑袋狠狠砸在他的侧面,芬姨应声倒地,半边身子没了知觉,秦嫣的心脏差点蹦了出来,呼吸完全停滞!耳朵一片嗡鸣声!

混乱中她看见秦智冲到南禹衡的面前狠声对他吼道:“你要杀了他秦嫣怎么办?”

仿佛在一瞬之间,“秦嫣”两个字猛地拉回了南禹衡的理智,他回过头看着紧紧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的母子,眼里浮上巨大的后怕,蹲下身将他们死死圈进怀中,秦嫣手脚麻木地带着孩子瘫倒在他怀中。

秦智沉重地对他说:“带小孩下去,这里交给我。”

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进来,荣叔看见倒地不起的芬姨踉跄了一下,而后冲过来背起她就往外跑去!

南禹衡紧绷着唇际抱起南钊搂着秦嫣在许多人的簇拥下离开了露台。

他们走后秦智回过身,却赫然看见浑身是血的钟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着露台爬到了边上,颤抖地抓着栏杆,秦智惊了一跳一把扯住他将他扯回地面对他吼道:“你他妈够了没!”

钟腾的脸早已面目全非,眼神如潭死水地盯着漆黑的夜空,仿佛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秦智额头青筋爆出,扯起钟腾的衣领就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声音狠戾地骂道:“劳资当初给你条活路就是让你重新做人,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脑子里除了死没其他东西了?

钟腾迎着狂乱的夜风凄凉地大笑,眼里噙满绝望的湿润,苍凉的夜风吹进他的眼中,黑暗将他一点点吞噬,世界之大却没有他的容生之地,他生来就是罪孽,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想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

他抬头望着那轮残月,然而乌云却无情地遮蔽了那最后一抹光辉,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几近痴狂地说:“重新做人?我特么连畜牲都不如!我把我爸送进大牢,把我妈气死,把钟家产业败光,我他妈还有什么!”

他忽然放声嘶吼:“我特么还有什么…”

秦智紧紧咬着牙关,眼里溢出复杂的情绪,呼吸紊乱地守着他。

钟腾说完又开始疯狂地挣扎,但彼时的他已经完全不是秦智的对手,他单手擒住钟腾将他再次放倒阻止他疯狂的行径,钟腾狰狞地盯着秦智面目扭曲地怒吼道:“要你他妈管我!滚开!”

秦智额头的青筋全部爆出,他猛地抬起身子深吸一口气,而后低下头上去就给了钟腾一拳怒骂道:“劳资特么想管你?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德性除了我还有谁能管你!要不是我跟你流着一样的血我肯定揍死你!”

一瞬之间,风停了,云散了,那淡淡的清辉照亮了钟腾眼中的震惊和茫然!

秦智紧紧握着拳头,森白的指节发出}人的响声,四目相对之间,那同样英气的轮廓就这样对着彼此!

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萦绕在整个南城上空,秦智渐渐松开拳头,忽然瘫坐在钟腾身旁,拎了拎他浑身是血脏乱破败的衣服,露出耐人寻味地冷笑:“不想再进去就跟我走。”

钟腾躺在地上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一丝聚焦,又慢慢闭上,良久,鼻腔里蹦出一声自嘲地哂笑。

……

南禹衡带着他们离开房间,秦嫣麻掉的手脚才渐渐了知觉,南钊却被吓得不轻一直在南禹衡怀中大哭,不停挣扎状态有些不大对劲,赶来的酒店经理一行一直慌张地跟随着他们,南禹衡出了房间就感觉到怀中南钊的异常,赶忙联系了庄医生。

拐进大厅角落,周围终于亮堂了些,秦嫣猛然停住脚步喘匀了呼吸对南禹衡说:“孩子给我。”

南禹衡紧皱着眉,秦嫣直接将南钊从南禹衡怀中接了过来放在地上,随即蹲下身子,用裙摆盖住小腿的伤口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抬眼示意那些工作人员一起散开,南钊已经完全闭着眼睛大哭,南禹衡不知道秦嫣要干嘛,只能回身对他们挥了挥手,所有人逐渐散开了。

周围的环境不再那么紧张,秦嫣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调整好情绪,然后突然欢呼地拍起手掌愉悦地说:“小南钊,我们赢了哦!”

本来闭着眼睛的南钊忽然感受到妈妈的情绪,他边哭边睁开眼看着秦嫣,秦嫣摸了摸他的脑袋露出温柔而喜悦的笑容:“刚才妈妈在和那个叔叔玩劫匪的游戏,妈妈扮演人质,那个叔叔扮演劫匪,爸爸扮演警察,可是我们南钊把劫匪吓跑了,把妈妈救出来了呢,真厉害!”

秦嫣对他竖起两个大拇指,清澈的大眼赞许地望着南钊,小南钊这时哭声小了点,南禹衡赶忙对预走过来的酒店领导摆了下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秦嫣握住南钊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安抚道:“南钊不哭,我们打败坏人啦,这个游戏我们赢了呢,南钊和爸爸都是英雄,可是英雄是不能哭的哦。”

她蹲下来和南钊一样高,那亲昵的笑容如温柔的暖阳浅浅驱散了小南钊心底的害怕,他抬起另一只肉肉的小手擦干眼泪,有些不确定地问:“妈妈,叔叔,在玩游戏?”

秦嫣用劲点了点:“对呀,好不好玩?”

小南钊湿润的睫毛眨巴了两下,大大的眼珠子牢牢望着妈妈,忽然眼里有了一丝光彩也跟着点了点头:“好玩!”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些骄傲地说:“我是超人。”

南禹衡终于松了口气,秦嫣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对!我们南钊是小超人,爸爸是大超人!”

然而南禹衡才松懈的情绪却在看见墙角处秦智架着钟腾后,再次竖起浑身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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