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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喋顿了顿,看了闻梁一眼。

她到现在也只接受了求婚这件事,就连领证都还很虚无缥缈,这怎么就突然跳到了婚礼了。

“婚礼这个,准备阶段应该会很长吧?”陈喋问。

“对,你们这个太突然了,婚礼场所、婚纱都得定制,还有宾客、请柬这一些。”

听陈老爷子说完陈喋就觉得婚礼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又问:“那日子呢,你们决定了吗?”

“没,我们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陈喋越说越没底气,她和闻梁哪懂这个呀。

一旁闻梁说:“您来决定吧。”

两人皆是一顿,陈老爷子点点头:“好,好,我明天就让人去算算日子。”

饭后,趁陈喋去卫生间,陈老爷子把闻梁叫到一旁。

“你这小子,要是当初小喋就是在我身边一点点长大的,我总得好好磨磨你!哪能这么便宜了你这没礼数的小子。”陈老爷子拿食指朝闻梁点了点,可语气是玩笑的。

顿了顿,他又叹口气:“她这些年来不容易,我们陈家的确是太亏欠她了,你从前那些传闻我也没探究过是真是假,但希望你以后都能好好对她。”

闻梁颔首:“您放心。”

“你之前跟我说,陈喋至始至终身上贴着的都是你闻家的名字,但现在她身后好歹也有我和阿邵在,你也得有点危机感。”

闻梁笑了笑,倚在墙上,看上去很傲。

身后响了声,陈喋从卫生间出来,正跟家里打扫的家佣说着什么话。

陈老爷子看过去一眼,低声说:“最后,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这么多年都把陈喋照顾的很好,至少没让她过过一天真正的苦日子。”

话音刚落,陈喋就出来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我跟闻梁聊了聊一下你们婚礼的事。”陈老爷子说。

离开陈家时已经是晚上。

圣诞节晚上的大街上很热闹,天空开始飘雪,堰城都是浓浓的圣诞气息,路边一排树上都挂着小彩灯,商店门口是挂满装饰品的圣诞树,路上都是年轻小情侣。

圣诞节似乎是个属于年轻人的节日。

陈喋却很少过圣诞。

小时候在芜溪,大家对这个节日也仅仅是来源于英语课本的认知,互相送个苹果,并没有圣诞的氛围。

而到了堰城后,高中一直都在学校度过,大学倒是和朋友出去过一次,但也跟凑热闹似的。

在闻梁眼里,圣诞节不过是商家营销的一种节日手段罢了,他也没什么过圣诞的兴致。

不过,陈喋从前有一年圣诞节是跟闻梁一起过的。

说是过圣诞,也只是两人难得都得空,便一起在家看了个电影。

当时陈喋刚刚读大学,大一那年期末周前她回到西郊别墅,那天闻梁正好也在。

陈喋期末表演课的字面作业是根据一部电影写表演评价,陈喋抽到的是《罗马假日》,她提前在学校的阅览室里借了电影光盘,便在那天晚上跟闻梁一块看电影。

西郊别墅偌大的客厅没有开一盏灯,只有投影仪上放着光线昏暗的黑白电影。

陈喋赤脚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的很认真,还时不时的做笔记准备一会儿写论文。

而闻梁就坐在她旁边,一手放在她背后的沙发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懒洋洋的看着电影,看上去很不专心。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啊?”陈喋低头记完,歪着脑袋问闻梁。

他答的很懒:“看了啊。”

而后就把手放到陈喋肩上,指尖微凉,从领口往里。

陈喋立马捂住胸口,扭着身子躲,磕磕绊绊:“你别、别,我一会儿还要写论文。”

“明天写不行?”闻梁声音哑下去。

她小声说:“不行的,明天就要交了,我之前忙着排练一直没写。”

闻梁“啧”了声,不理,直到把人弄得面红耳赤才收手,投影上电影已经结束了,他给陈喋整好衣服:“又得熬夜?”

“嗯。”陈喋低着头,觉得自己锁骨往下都是烫的。

“那你先去写。”闻梁拍拍她脸,“别太晚。”

自从她搬去闻梁卧室一块儿睡以后,从前那个她自己的卧室就成了她的书房。

偶尔学校作业需要熬夜时,陈喋就去那忙活到半夜,再悄悄回主卧去睡觉。

闻梁说完就催她先去洗澡。

陈喋洗完澡,抱着电脑和纸笔走进房间。

她写作业很认真,因为要写表演评价,先去搜了主演们的各种相关内容,列提纲塞内容,打好框架就已经一个小时过去。

终于写完。

陈喋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的倒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背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了。

陈喋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看着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她写下的大纲,台灯亮成一个光圈,窗外挂着一轮月亮。

她愣了两秒,忽然重新拿起笔,写下一句。

――“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而后许是又觉得羞耻,拿黑色水笔来回涂鸦,把那一行字重新给涂掉了,黑乎乎一团,放在那一页干净的大纲框架中很是突兀。

而那一句话却像是一颗种子,在那一晚就种在了陈喋心间土壤。

闻梁把车停到了体育馆外面,对街就是一条江。

体育馆内喧闹声一片,陈喋看过去:“这里面是有什么活动吗?”

她戴上帽子,过去看了看:“好像是音乐节G。”

一走近,音乐声震着心脏震颤,里面都是穿着靓丽的俊男美女,舞台上是一支很年轻的摇滚乐队,正在往台上拿设备,架子鼓一类。

陈喋刚往入场口一站,身后就被人喊住:“陈喋?”

她回头,是李琮。

李琮看了眼她身旁的闻梁,笑了下:“怎么,你们也来音乐节了?”

“没,我们就是经过,也没门票。”

“不用门票,我带你们进去。”

“啊?”

李琮笑道:“这音乐节就是我和林清野一块玩儿着弄的而已,不赚钱,随便玩。”

李琮带着两人入场,一路走过无人的工作人员通道,把他们带到一侧不易被人发现的侧边后排。

“你们俩昨天闹那事儿,只能在这过过瘾了,不然被他们发现了估计这场子都得炸了。”李琮笑道,“好在我们这音响管够,绝对够嗨。”

很快,摇滚音乐节正式开始,证实了李琮的话――

音响管够。

台上的那支摇滚乐队随着贝斯手拨出一个滑音,现场瞬间炸开,台下大家跟着音乐蹦。

陈喋一颗心渐渐飘荡起来。

她脸上也红扑扑的,仰头看向闻梁,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璀璨星河。

她笑,喊着声才能听见说话:“你也得跳啊!”

闻梁不爱这种场合,也不打算配合。

陈喋又踮着脚在他耳边喊:“你别这么大的偶像包袱!得多跟我们这些年轻人学习学习!”

闻梁轻嗤,又慢慢染上笑意,勾着嘴角,看着陈喋站在观众席最后,仗着前面大家不会看到她也跟着举着手蹦跳。

音乐声震耳欲聋。

她海藻似的长发随着动作也上下跳跃,波光粼粼。

主唱单腿跨在台上,弯着腰大声撕喊着,酣畅淋漓。

一首歌结束,他摘帽鞠躬,直起背时忽然将帽子高高扬起,抛到台下。

用力过猛,帽子飞过黑压压的人群又往后飞了一截,大家视线跟着帽子抬头转身,轰然去抢。

也不知是谁最先发现,大喊一声:“陈喋!!”

大家纷纷抬头,没人再去捡帽子了,直直朝陈喋冲来。

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陈喋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有人在跑步中踩过连接顶灯的电线,整个馆场的等滋滋几声,明晦跳跃两下,熄灭了。

瞬间暗下来。

陈喋夜视不行,看不清楚东西了。

大家跑过来,叫着她和闻梁的名字,挤作一团。

“闻梁!”她喊一声。

与此同时,临街的烟花腾空,在黑夜中绽放。

陈喋终于看到同样挤在人群中的闻梁,他拨开人群,奔她而来。

然后她的手腕就被拽住,带着她所熟悉的烟草味,以及她新换的沐浴露香味,闻梁带着她往外跑。

冬天的冷风刮过脸庞,陈喋一头长发往后扬,被闻梁拽着在馆场内向出口狂奔。

“真的是陈喋吗!”

“真的!我看到正脸了!旁边就是闻梁!”

……

身后声音嘈杂,混着台上试图维持秩序的声音。

陈喋在寒冬中奔跑,却仿佛瞬间回到了16岁那年的夏天。

在火车站。

他们也是这样,她跟在闻梁身后走,却忽然被陈家人发现,闻梁拉着她在街区狂奔。

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盘旋的高架,霓虹灯照亮整片黑夜,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闻梁。

当时她16岁,闻梁22岁。

她在那一瞬间突然产生悸动,直到现在。

陈喋被他拽着跑,身后追的人少了一批,还剩下些狂热粉丝。

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忽然问:“你会一直爱我吗?”

也不知道闻梁有没有听见,只见他手臂用力,把陈喋拉到身侧,改手臂圈住她跑。

陈喋在彼此的喘息声中听到闻梁的答案。

“万死不辞。”他说。

声音化在风中。

曾经,陈喋把心底的情愫小心翼翼的珍藏,又忍不住用一些拙劣的小伎俩――把自己收到的情书来向闻梁证明自己的优秀。

曾经,陈喋一腔孤勇、故作逞强,走进闻梁卧室,不管不顾用最愚蠢的方式卑微的给两人挂上一些无法否认的羁绊。

曾经,陈喋无数次欣喜又失望,心灰意冷而放弃,凭借闻梁亲手为她塑成的傲骨,跟他说了再见,决绝离开。

到这一刻,这些曾经都成为他们爱情中用来加码的祭献

即便真爱无坦途,可月奔而来,势无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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