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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安的话如同一剂定心丸,乔明渊目光微闪,心中明白了什么。
看热闹的百姓听说是天子近臣出来了,便拼了命的怂恿乔明渊赶紧说,没吭声的举人们目光灼灼,俱是期待的盯着这一幕。
同是赴考举人,乔明渊的冤情似乎就是他们的冤情,若真是跟科考有关,对落第的人都是好事。
一时间,催促声四起。
乔明渊不再犹豫,他下定了决心,整理衣冠再拜谢德安,又对着皇宫方向行了三拜九叩之礼,这是跪谢天子的礼仪。行了礼后,他才郑重的开口:“我皇圣恩,仁慈英敏,学生乔明渊,乃岳西省平遥府易县人士,天启五年二月,得县试案首,四月入府试,再摘得头名;八月院试,一鼓作气,再得一案首,过了童生试,小得名气。天启六年,赶赴洛平府参加乡试,承蒙学政赏识,提为乡试头名解元。天启六年本该如今参加会试,无奈家中祖父病逝,接着祖母病故,无奈举家守孝。天启八年,同窗在京城大婚,学生携带家眷入京……”
“恰逢陛下喜得嫡子,普天同庆,天启八年年底定恩科,天启九年,学生赴贡院,参加会试。会场上一有衙役恶意泼水,二有茅房坏我气运,三有歹人偷我名卷,俱被学生一一躲过。上天庇佑,会试顺利,没想到——”
“学生本是会元之才,却造人半路拦截,偷天换日。偷我试卷冠以他人姓名,还要害我老父妻儿性命,暗夜杀人,险被灭口。”
随着乔明渊开口,广场上皆是安静,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的话。
众考生却已是惊诧不已。
瞧着乔明渊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竟已在四年前就拿下了童生试小三元,又在乡试中夺得解元,那就等于是四元在手。
算算年纪,他十六岁就成了童生?
若非天降奇才,便是有大智慧大聪明的人!
这种人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很多人终其一生能得其中成就,都是寒窗苦读的结果。
光是听着乔明渊诉说,便有人露出震惊赞叹之色。
可听着听着,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且不说乔明渊在风光最盛的时候遇到守孝,错过了五元及第,就光他说出来的话,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变色,包括那位常年伺候在圣驾跟前的德安大总管。
乔明渊还说:
“学生不过一介布衣,出身畏寒,祖上往上数五代都是务农,一无身家背景,二无滔天权势可依,三无庇护保佑,贼人窃我文章、谋我性命,学生无计可施,万般无奈。我老父身体残疾,全靠假腿行走;我妻几经生死,好不容易与我结为夫妻;我儿年方十个月,咿呀学语何其无辜。学生不畏生死,为求妻儿活命,斗胆敲响登闻鼓,将我的冤屈呈明陛下。”
“求陛下怜悯,为我做主!”
他说完,再度叩倒在,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泛红。
德安脸色大变:“乔举人,你可知你方才说了什么?”
乔明渊直起腰来:“既已敲响登闻鼓,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学生怎会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德安往前走了一小步:“你可有证据?”
“是啊,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会员之才?”身侧,宋鉴亦是冷笑:“来赴考的十个有八个都觉得自己是会元之才,那些踌躇满志的,可没几个榜上有名。”
这话是极为尖锐,人群里有人发出了嗤笑声。
话糙理不糙,倒有不少举人也是这样想的,读书人谁都不会服气谁,尤其是没考上的。
不过,有人笑,也有人没笑。
广场外的举人们大多目光灼灼的看着乔明渊的背影,年少成名的人实在太多,这乔明渊的确也有些名气,更何况,落榜的人更愿意相信其中有猫腻。
若连中四元的人都考不到榜上去,那榜上的人得是多惊天动地的才华,才足以说服所有人?
“学生当然有证据,”乔明渊抬起头,目光看着德安,也扫过宋鉴和姚令:“落第之后,学生观看名榜和闱墨,发现会元黎睿安的文章与学生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学生满心不解,约了几位好友一同到文科馆去查阅考卷。学生发现,学生的考卷朱卷和墨卷对不上,朱卷上的姓名和籍贯都写的是学生的,可文章跟墨卷完全不一样。”
随着这几句话,广场中,人群的声音彻底的湮灭了下去。
宋鉴呵斥:“休得胡言,考卷经礼部封存,怎么可能不一样?”
乔明渊没回答他这一句话。
事实上,这句话不需要他来回答。
他看向德安,德安已点了点头,他脸色很冷,扫过左右禁军:“等着,我这就去回禀陛下,一切由陛下定夺!”
他说了这话,带着那内监快步往皇宫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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