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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十多天前,吕大人找到我,请我帮忙查办吕止失踪的案件。”
宋宁从头说,视线落在吕孝仁面上,两人神色都有含义。
“大人,那、那吕止还是没有找到啊。”有个百姓问道。
宋宁遗憾地道:“是!事情起于吕止,但最后却没有找到他,这也是我们既高兴又失望的事情。”
“不过,正是因为找吕止,让我们发现了苏老五,由苏老五引出了这样一个大案。”宋宁道,“一开始韦通达带着我们在山中绕路,随后我们发现了新煤山的特别之处,从而找到全信生和他的炉鼎。”
“两次升堂,第一次一无所获,但打捞却收获很大,得到了这些骸骨,所以我忙碌了十天,竭尽所学,将他们的容貌复原。”
“很幸运,在同事和全城百姓的协助和帮助下,非常顺利地弄清楚了这个七个人的姓名和来历。”
她说着,冲着在场的所有人抱拳行礼。
众人回礼,神情肃穆!
宋宁继续道:“在这些复原的人中,又以井柱的事情最为特别,因为他是第一批被送去给全信生的,这一批一共送了七个人。”
“随后陆陆续续,有七十六人的被一群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人,炼药成丹。”宋宁看着韦通达几个人,又看着在场的,所有衙门里的人,道,“这件拿人炼丹的事情,不但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丑恶,更让我们看到了衙门监牢里的腐败和恶臭。”
她指着马长竹,开始一个一个算账:“身为牢头,直接管辖内的犯人是死是活,什么原因被送走,你根本不关心也从本来不去核对。”
“发生了事情,上下一心将尸体处理掉,掩耳盗铃地想着,只要尸体不在,我们就不会有责任。”
马长竹老脸通红,四周的百姓指指点点个,有人道:“确实是这样,去年我家一个亲戚打架进牢房,他们也不审不问,硬生生将我家亲戚关押整一年才放出来。”
“直接放了?也不过堂审?”
那人嫌弃地摇头:“衙门办事,有钱没人别进去。我亲戚家没钱,一起打架进去的人,使钱后关了一天半就出来了。”
一年和一天,这就是有钱没钱的区别。
他这话一说,大家顿时情绪更急高涨,代入了自己的情感后,越想就越气。
宋宁望着马长竹和李五:“牢头和狱卒,是第一线和犯人打交道负责他们安全和起居的人,连他们都不关心这些人去留和死活,谁还能在意这些人。”
“就如本官方才说的一样,就算他们十恶不赦,可只要他们活着一天,他们的命就是收到律法保护的,除了律法可以惩罚他们,没有人任何人可以,有这个资格!”
她话说完,所有人唰一下看向她,就连赵熠都余光瞥了她一下,眼中含笑,赵弢更是慢眼惊愕。
因为,除了律法可以,还有皇权!
但看着宋宁的表情,她自然而言,并非刻意,显然此时此刻在她的心里和眼中,完全没有想到皇权这个事儿。
百姓们心头也震惊不已,看着宋宁,微微激动。
如果真的只有律法有这个资格,那这世界……他们想不到具体是什么样子。
宋宁扫了众人的表情,挑了挑眉,继续往下说。
“马长竹、李五,本官问你,在这个案件中你错在何处?”宋宁问道。
马长竹和李五一愣,别人的公堂都是直接问责,怎么到宋大人这里还问错在哪里?
“错、错在馆里不善,错、错在……”马长竹看着李五,李五也看着他,一头的汗,支支吾吾地道,“错、错在个没有担当,有事就躲不敢担责任。”
宋宁问道:“没有了?”
两个人垂着头不说话。
宋宁不看他们,问周围的百姓:“他们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
周围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忽然有人举手道:“错在没有规矩!”
宋宁颔首。
另一人道:“没有底线,什么钱都收,什么事都敢做。”
“不拿人命当命。”
“吃饭不干活。”
“眼里只有钱!”
一位老人喊道:“拿鸡毛当令箭,趾高气扬地欺负人。”
一位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喊道:“他、他们不要脸!”
此起彼伏的声讨声响起,马长竹和李五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里。这些人是百姓,可也是街坊四邻,他们被千百人唾骂,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今天以后他们的差事肯定也没有了,以后在京城还怎么活下去?
“不要以为你做的事别人不知道,天上地下你的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你。”宋宁道,“这一笔帐迟早要算。”
马长竹擦了擦汗,脸色煞白。
宋宁的视线转向刘表,问道:“在整个案子的环节中,你可知道谁最可恶?”
刘表惊愕地看她。
“你们!”宋宁盯着他道,“羽林卫和全信生是单纯的十恶不赦畜生行径。而你们,你们不但恶,你们还毁坏了行业的规则,踩踏了职业的底线,无论是你们的上峰还是百姓,都对你们甚至这个职业的所有人,失去的信心。”
“这已经不仅仅是个人的恶,这是整个衙门的灾难。你可知道,你们今天为了区区几十贯的钱财,在将来要让大家重新对衙门以及你们这些职业的人,恢复信任和尊重需要花多少时间和成本?”
刘表和汪芒似懂非懂,因为他们不清楚他们所带来的真正恶的后果。
“不懂吗?两年前本官去济南任职推官。济南府的理刑馆形同摆设,只有四位年老的捕快每日浑浑糊口,在济南府所有百姓,大小案件没有人想到理刑馆。”
不但刘表,所有衙门里做事的人都是一脸的惊愕,这种情况第一次听说。
“本官将公堂摆在马路上,以抵用券抵扣纸牍的形势,招揽生意,宣传理刑馆。”宋宁嘲讽道,“从来没有见过,当官的去发宣传单据吧?为了查办案件,甚至镖局的人争起来,提前赶到现场,就为了抢占先机。”
他说完,四周个一片惊愕唏嘘声。
有人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衙门就是衙门,衙门什么时候需要和民间镖局去抢生意了?”
“是啊,这样的状况实在是让人绝望。可关键是,按个民间镖局所办理的案件,冤案和做假层出不穷,他们将查办案件当生意当买卖,这样的人怎么能手持律法为为武器?这样的人怎么能有资格?”
“这样的局面,本官和整个理刑馆的弟兄们,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真正扭转,让百姓们重新对理刑馆建立信任和希望。”
“这其中的艰苦和困难,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难以估算。”宋宁忽然拍了桌子,看先刘表和汪芒,“毁坏行业规则,踩踏底线的人最恶,不但要受到律法严惩更要受到同事和百姓的道德谴责。”
宋宁问刘表:“你们说,你们的恶是不是十恶不赦,是不是天理难容?”
四周无数人附和,感同身受:“大人说的这个道理,我们之前也遇到过,但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情况,听大人这么一说,真的是太让人气愤了,大家都在努力守规矩,只有他们破坏了规矩就彻底崩坏了行业。”
有人总结:“这就是典型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嗯,对对对!”
大家议论纷纷,有人指着刘表和汪芒啐他们。
刘表磕头回道:“可是大人,有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决定和拒绝的,我、我们就是个校检而已,谁能来欺我们,踩我们一脚让我们死。”
“我们不屈服,死的就是我们。”汪芒道。
宋宁颔首:“没错,有人逼迫你们就范,此人便也恶,可不管你们你们中间经过怎样的欺辱和挣扎,最后的结果都得你们承受,反推而上,也是一样!”
刘表一愣,汪芒也是惊讶,看向宋宁,就见宋宁忽然看向了左尧,问道:“左大人,您觉得下官方才说的,对吗?”
左尧心头一跳,终于到他这里了吗?他压住心中的紧张,面无表情地道:“真是抱歉,你方才那么多的话,实在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啊,左大人没有听到。下官那么多话,其实只有一句是说给您听的,便是那句,每个人都要承受结果,无论好坏,左大人没有听懂,理解能力有点问题。”
有人噗嗤一笑,嘲讽很明显。
“原来是这一句,本官都没有注意。今天也是让本官开了眼界,第一次见到,一个官员能在公堂上闲扯这么多废话!”又道,“你整个案子既然已经理顺查清楚,证据、供词和人证都已经齐全了,你定案就可以了,为何要说这么多的废话?”
“难道是显示自己会说话?”左尧道,“让太子和王爷还有这么多大人以及百姓,陪着你,你真威风的。”
“啊!想起来了,小宋大人广发请柬,就是为了借机出头耍威风?”
左尧说完,咄咄逼人地看着她。
“可不如左大人威风,大笔一挥,那么多条人命就在你的手里消失了。”宋宁问左尧,“举下官所知,大理寺中管此事的人不是您吧?您位高权重,何至于连这样的事都要找您签字批复?”
左尧望着她正要说话,宋宁已经道:“韦通达和全信生在给汪芒钱的时候,也给你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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