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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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沉重的爱。
梁宵心情复杂,摸摸脖子,掐灭了找根红绳的念头。
这要是拿红绳穿起来,恐怕不是吊坠。
是铠甲。
参考钥匙的规模,他在想霍总的时候,把这些拿出来数一数,大概就想不起霍总了。
段明看他怔怔出神,伸手晃了下:“想什么呢?”
梁宵不敢往脖子上挂,喃喃:“……霍总可太信任我了。”
他再是个oga,也毕竟是曾经拿《当代医学知识大辞典》砸在霍总脑袋上的oga。
霍总现在给他这三百把钥匙,不论装塑料袋里,还是栓根绳串起来,一旦抡圆了砸出去……
墙都能砸个碗大的窟窿。
梁宵怕吓到经纪人,晃了下头,压下胡思乱想:“卧室――”
梁宵咳了一声:“主卧是哪把?”
钥匙上都贴了标签,段明翻找一通,递给他一把。
梁宵相对谨慎,仔细考虑了下:“次卧呢?”
段明翻出来递过去。
梁宵深吸口气,心跳有点快,扇了扇风:“小卧室有吗?”
段明翻了递过去。
梁宵咳嗽一声,咽了下唾沫:“书房――”
段明递过去。
梁宵小声:“办公室……”
段明愕然:“你还想在办公室?!”
梁宵没好意思说出口,心思被经纪人一句戳破,咂了下嘴,从耳根一路急速红进领口。
“想!”梁宵豁出去了,“不行吗!”
“……行。”段明点点头,“理想总要有。”
段明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定有一天,你们两个从主卧摸到次卧、亲到小卧室、滚到书房,然后霍总就端着你进了办公室。”
梁宵:“……”
段明过了嘴瘾,没再难为他,拿过剧本:“说正事。”
《云旗》背景架空,主角出身镇远侯府,当今皇后本家长子嫡孙,金尊玉贵的小侯爷。
“他出生时正好赶上白虎星动,镇远侯嫌他不祥,放在偏院不管。”
段明:“皇后看不惯,索性从小给抱进宫里,按皇子份例娇惯着养大了。”
梁宵尽力压了压心神,应了一声,按下车窗吹了吹风。
“没有皇子的拘束,他天赋又好,从皇上皇后到先生师傅,没人不惯着他。”段明说:“惯过头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整个皇宫没有他没踩过的房顶。”
段明特意翻了几页剧本:“皇上会见使臣,场上礼乐齐鸣,他在昭明殿房顶上偷栗子吃。”
梁宵轻叹口气。
“怎么了?”段明问,“不想上房顶还是不想吃栗子?”
梁宵想被端进办公室,轻咳一声回神:“不是。”
梁宵已经跟导演聊了一天剧本,对剧情都熟得差不多:“他不光偷栗子,还摸了一大把烟花,半夜放着玩。”
和云敛不同,这是个前期底色彻底明亮的角色,少年意气鲜衣怒马,在宫里惯得无法无天,又惊才绝艳得没人真能冲他发出脾气。
段明拿到的人物小传就只到这一层,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后来呢,怎么样了?”
梁宵:“死了。”
段明:“……”
梁宵当初演那场受刑戏,其实就已经有了预感,叹了口气:“他们喜欢看我衣服全是窟窿,胸口一道伤,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在雪里爬。”
段明不知道该不该夸他对自己定位清晰:“……是。”
段明这几天替他盯着微博,对数据印象格外深。云敛受刑那一段转评赞都是最高的,现在剧组官博下面还有不少请愿,希望剧组能就这一主题再多拍几场。
段明咳了一声:“越虐――越有风骨。”
梁宵:“真的?”
段明心说怎么可能,他们就是馋你的身子:“真的。”
梁宵稍觉安慰,放心点点头,重新翻开剧本。
《云旗》这个名字取自屈原的《九歌》,载云旗兮委蛇,将云当作出征的烈烈旌旗,藏着凛冽征伐的战意。
“他十六岁领兵,但凡打的都是胜仗。”梁宵:“还没成年,皇上已经想要给他单独封侯赐爵,偏偏这个时候,他们家卷进了夺嫡之争。”
皇后自己没有子嗣,镇远侯投诚了六皇子,干净不干净的都做了,手上沾了太多的血,终于犯了天威。
皇后这时原本已经带了病,骤闻惊变急怒攻心,撒手人寰。
镇远侯府一朝倾覆,抄家灭族,唯独跑了一个还没及冠的小侯爷。
段明本能猜测:“多年后他回来复仇,洗雪沉冤,叫当初的人都血债血偿?”
“没有,镇远侯府倒得不冤。”梁宵摇摇头,“他们家钻营抓挠,排除异己,他长在宫里,从不知道。”
梁宵翻了下剧本:“他逃到第五年,边境告急。”
这时候皇上已经变成了先帝,新帝继位,就是当年镇远侯投诚的六皇子。
新帝根基不稳,要名正言顺,凡是当年跟着做事的都被斩草除根抹干净了,当然也不会放过镇远侯府的余孽。
“朝中混乱,没一个能领兵出征的。”
梁宵:“他抢了匹马,被朝廷一路追杀着,和着血滚了两千里路。”
边境荒乱,兵溃如山倒。当年无往不胜的少年将军一身伤病血痕,匹马单枪以云为旗,硬生生纠起了支几百人的残兵。
这支几百人的残兵,一路横贯沙场,将戎狄拦在了西北边陲。
“追他的人没杀他,替他守着后背。”梁宵:“他连夜策马,追了三十里路,一枪挑死戎狄头领,被乱箭穿成了筛子。”
段明忍不住跟着疼了下:“就没了吗?”
“还有一点。”梁宵看了看剧本,“负责抓他的人赶到,他躺在浸透了血的雪地上,靠着石头,给自己放烟花玩儿。”
“……”梁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为什么一定要有雪地?”
“好看。”段明催他:“然后呢?”
“那些人要带他去治伤。”
梁宵:“他不让动,嫌疼。”
段明急死了:“然后――”
梁宵摇头:“没有了。”
段明愣住。
梁宵又看了一遍,合上剧本。
镜头就收束在这一幕。
雪色殷红,烟花余烬里,单人独骑力挽狂澜的少年将军终于力竭,阖上眼睛。
当年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小侯爷,低低抱怨了句疼。
“梁先生谈完剧本,就回来了。”
管家看看时间:“要去门口迎迎他吗?”
霍阑翻开本书:“不用。”
管家看了看他手里那本书,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往门口移动:“梁先生不认路,我还是――”
霍阑:“1645年。”
管家:“……”
霍阑翻了两页,蹙了蹙眉:“英国北爱尔兰阿马郡圣公会……”
“霍总。”管家及时开口,“梁先生可能不喜欢《时间简史》。”
霍阑沉默了下,合上书。
管家陪着他挑了一下午书,眼睁睁看着他们霍总从人类诞生挑到宇宙起源,实在很想出去透透气,迎接即将回来的梁先生。
管家看着他,有些迟疑:“您为什么要在这里挑……”
这间书房并不是霍阑的,是当初先生夫人留下的书。夫人对很多领域都感兴趣,先生就叫人打了面书墙,经济学类的怕夫人看不懂,都特意挑了《货币战争》这一类易懂通俗些的演绎作品。
霍阑自己也有书房,管家不很清楚他为什么不去:“您的书,您不是更了解些吗?”
霍阑:“他不喜欢。”
管家愣了下:“为什么?”
霍阑摇摇头,把那本书放回书架,转身出了书房。
管家合上门,快步追上去,正要说话,别墅大门外忽然掀起阵隐约骚乱。
管家皱眉,拽住了个匆匆跑过的保镖:“出什么事了?”
保镖欲言又止,讷讷看了眼霍阑,指指窗外。
管家朝外面看了一眼,心下沉了沉。
保镖队长赶过来,看见霍阑,要说的话堪堪刹回去,行了个礼,飞快把管家扯走。
“是当年主要负责照顾霍总的分家。”
保镖队长扯着他一路走到楼梯口,忧心忡忡压低声音:“怎么回事,是因为霍总把自己的钥匙给了梁先生吗?”
管家沉着脸色摇头:“关他们什么事。”
管家憋了两秒,还是有些心酸:“霍总也没把自己的钥匙给梁先生,霍总给的是我的钥匙。”
保镖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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