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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找朕有什么事吗?”
朱载坖从地上起身后不久,只听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
待嘉靖的话音落下,只见朱载坖脸上满是纠结之色,惴惴不安地开口道:“父皇,实不相瞒,儿臣之所以在此时到访,便是想要求父皇一件事!”
嘉靖听闻朱载坖此话,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好奇之色,只见其挑了挑眉,紧跟着开口道:“但说无妨便是!”
在得到嘉靖的允许后,朱载坖方才磕磕绊绊地,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尽皆说出。
“父……父皇,儿臣知道,明天一早,四弟就将离开京城!”
朱载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因此,儿臣想要亲自去送一送四弟!”
“在这之前,儿臣做了不少的胡涂事,让父皇您失望了,也正因为如此,儿臣想要借此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跟四弟缓和关系……”
朱载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伏于地,一副情深义重,迷途知返的样子。
在这之前,嘉靖明显没有预料到,朱载坖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因此,不由得怔楞了片刻。
良久,只见嘉靖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欣慰之色,紧跟着开口道:“嗯,你能够这么想,朕甚是欣慰,罢了,这件事情朕准了,你明天去送一送你四弟吧!”
见嘉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只见朱载坖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旋即,只见其抬起头来,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沉声应道:“多谢父皇成全!”
嘉靖将朱载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沉吟片刻后,转而开口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先下去吧!”
“是,父皇,儿臣这就告退!”
朱载坖在应声后,未作丝毫犹豫,当即迈步离开了乾清宫。
待朱载坖离开乾清宫以后,嘉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冷峻。
侍候在一旁的吕芳见此情形,当即上前,硬着头皮劝慰道:“陛下,这是大好事啊,看来在裕王殿下的心中,还有景王殿下……”
吕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不必再说了,朕都明白!”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只得悻悻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以嘉靖的阅历,又何尝看不出来,朱载坖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因此,对于先前朱载坖说的那些话,嘉靖一个字也没有信。
要知道,在这之前,裕王和景王为了能够压对方一头。
全然不顾及兄弟情谊,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各种手段都使上了,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有时候,仇恨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而是会逐渐变深,从血肉,再到骨髓。
旋即,只见嘉靖将目光收回,低下头,无声自语道:“哼,无非是痛打落水狗的戏码……”
这这之后,只见嘉靖收敛心神,转过身来看向吕芳,出言吩咐道:“吕芳,到时候派人盯着他们,朕要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神色一凛,低下头,恭敬应声道:“遵命,陛下!”
……
另一边,京城,景王府。
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此时的朱载圳却没有丝毫睡意。
毕竟,明天一早,他就将正式离开京城,而下一次来京城,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自从下定决心戒酒以后,朱载圳已经连续好几天,滴酒未沾。
朱载圳的这一变化,令府内的其他人,大为震惊。
“话说父皇先前说的那些构想,真的能够实现吗?”
想到这里,只见朱载圳在床上翻了个身,近些天来,嘉靖说过的那些话,如同幻灯片一般,时不时便在朱载圳的脑海中闪过。
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后,只见朱载圳随意披上一件外套,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此时,清冷的月光探出云层,洒落在地,清晰地映照出了朱载圳的身影。
嘉靖先前说过的那番话,极大地开拓了朱载圳的视野。
同时,也使朱载圳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只局限于那个虚无缥缈的皇位,而是应该将目光放得更加长远一些。
“就算不能继承皇位,日后听父皇的,到海外当个土皇帝也不错,如此一来,也比在大明当藩王要强上无数倍!”
“不过在这之前,孤得好好调养身体,尽量保证活到那个时候才是,对了,孤还得多生儿子,就算孤见不到那一天,孤的儿子也能够见到!”
在想明白这些后,朱载圳只觉得整个人豁然开朗,近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不快,都被他统统抛到了脑后。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的一阵交谈声,吸引了朱载圳的注意。
顺着朱载圳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管家正在跟门口负责看门的小厮交谈着什么。
门口负责看门的小厮,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一脸的愤愤不平,而在这之后,管家也变了脸色。
在将小厮打发走以后,只见管家的脸上浮现出纠结之色,在犹豫许久后,管家仿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向着朱载圳的房间走去。
朱载圳见此情形,当即出言叫住了管家。
管家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朱载圳的面前,俯下身体,毕恭毕敬道。
“景王殿下!”
“嗯。”
朱载圳闻言,在略微颔首后,选择直入主题:“发生什么事了?”
待朱载圳的话音落下,只见管家的脸上浮现出犹疑之色。
在思衬许久后,方才小心翼翼道:“景王殿下,实不相瞒,不久前,裕王那边派人来了,说是已经提前请示过陛下,要亲自送一送您!”
管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的愤愤不平,还未等朱载圳给出回应,又继续道:“景王殿下,依小的来看,裕王摆明了是来看您的笑话的,您可一定不要上了他的当啊!”
朱载圳将管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沉吟片刻后,摆了摆手,不紧不慢地出言吩咐道:“也罢,既然三哥执意要来相送,那就让他送吧!”
“反正以后,我们兄弟二人,也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了!”
一旁的管家听闻朱载圳此话,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在他看来,朱载圳前去面见了一次皇帝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戒了酒,就连脾气也好了不少,一副看破红尘,与世无争的样子。
“景王殿下是想通了,还是自暴自弃了?”
正当管家思绪翻飞之际,只听朱载圳的声音再次响起:“听明白孤的话了吗?”
“是,景王殿下!”
管家闻言,也只得低头称是。
……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朱载圳一行人便正式出发,踏上了路途。
整个队伍,有大批的侍卫护送,闲杂人等,根本无从接近。
正如朱载圳先前所预料的那样,朝中那么多官员,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送行,生怕跟他沾上关系。
“真是人走茶凉啊!”
旋即,只见朱载圳将目光收回,放下轿帘,如此感慨道。
当队伍即将行进至城外时,朱载圳接到管家的汇报,说是朱载坖带人在不远处等候。
朱载圳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脸上的表情并未有太多的起伏,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从马车上下来。
在不远处等候许久的朱载坖,眼见朱载圳从马车上下来,不由得精神一振,当即上前迎接。
“见过三哥!”
在距离朱载坖不远的地方,只见朱载圳停下脚步,俯下身体,向其恭敬行礼道。
朱载坖见此情形,脸上满是和煦的笑意,在上下打量了朱载圳一番后,转而开口道:“咱们兄弟之间,就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
朱载坖说完,不等朱载圳给出回应,又继续补充道:“三哥在得知四弟你即将离开京城以后,便特意向父皇请求,前来送一送你!”
待朱载坖的话音落下,只见朱载圳的脸上适时浮现出感激之色,恭敬应声道:“嗯,有劳三哥了!”
朱载坖眼见朱载圳一副看透世事,与世无争的样子,也是不免有些唏嘘。
要知道,以往的朱载圳可是暴躁易怒,咄咄逼人,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性格就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在历经了这么多的事后,任谁也会成长的!”
想到这里,只见朱载坖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向身后的奴仆招了招手。
很快,便有一名奴仆来到朱载坖的面前,在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坛未开封的酒。
随后,只见朱载坖用手指向那坛未开封的酒,转而开口道:“四弟,这可是正德年间的佳酿,权当是为你践行了!”
朱载圳闻言,面色平静,只是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不必了,三哥,我已经戒酒了!”
朱载坖听闻朱载圳此话,整个人不由得错愕了片刻,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朱载圳平日里喜好饮酒,而眼下,朱载圳却当着自己的面,说已经戒酒了,如此牵强的借口,任谁来也不会相信。
因此,朱载坖还是更倾向于朱载圳想借此机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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