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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尘最喜欢看顾玦写草书,因为这时候的他周身有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不过,写关于承爵的制书当然不能用草书,顾玦今天写的是楷书。
他的楷书同样写得漂亮,字体端庄严谨,骨力遒劲而又气概凛然,一笔一划都透着一种雄浑恢宏的气势。
写字时,他的气质也比平时更沉静,更儒雅。
沈千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人,也看着他的字,看得很专注,其实根本没注意制书的内容。
直到顾玦收笔,她才吐出一口气,仿佛方才在写字的人是她,不是顾玦似的。
顾玦瞟见她的小表情,好笑地把笔放在白瓷笔搁上。
大概是刚刚太过聚精会神,回过神时,沈千尘忽然就有些困倦,睡眼惺忪地眨了眨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可爱得好似一只没睡醒的小奶猫。
“让你不乖!”顾玦抬手在她光洁的额头轻弹了一下,动作轻柔,语气戏谑,透着一股子亲昵。
沈千尘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额头,无辜地看着顾玦。她没说错什么,也没做错什么啊?
顾玦有些好笑,故意板着一张脸,给了两个字提示她:“昨晚。”
沈千尘:“……”
她半夜醒来后,睡不着,又不想翻来覆去地扰了他的好眠,闲着没事就在那里编络子,结果络子还没编多少,顾玦就寻来了。
被当场逮了个正着的沈千尘根本就没有辩驳的余地,就被顾玦又押回了床,还威胁说:“我得想想怎么罚你。”
沈千尘还清晰地记得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因为才睡醒有些磁性的沙哑,月光下的眸子流光溢彩,仿佛那妖媚惑人的妖精!
而她,大概约莫也许是个小书生?
沈千尘一不小心就魂飞天外了,不自觉地笑了。
顾玦看着她小脸上璀璨如繁花绽放的笑容,俯首在她唇畔的梨涡轻轻地吻了一下,低叹道:“娇气包。”
娇气包?!沈千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她娇气吗?她那么好养活的人!
顾玦俊秀的眉眼间漾起浅浅的笑,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地说道:“待会儿我陪你午睡……既然睡不惯,那就多睡几次。”
沈千尘:“……”
沈千尘还有些懵,傻乎乎地眨了眨眼,慢了两拍才迟钝地意识到顾玦是在说她恋床。
恋床?她恋床吗?
前世的她后来的十几年颠沛流离、征战沙场,到后来练就了倒下就能睡的本事。
在那之前呢?
是了,曾经的她是娇气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么都不会……而且还恋床,每每换个地方就要好几夜睡不好。
沈千尘目光闪了闪,然后伸出尾指勾住她的尾指,娇声撒娇道:“那说好了,你陪我午睡。”她勾勾他的尾指,表示说定了。
沈千尘心口一片柔软,情不自禁地笑得更灿烂了,眼波清亮。
顾玦来不及应,就听小丫头着急地催促道:“写完了吧?”
顾玦失笑:“还没呢。”
于是,在沈千尘的监督中,两道制书高效地完成了。
当天,顾玦以嗣皇帝的身份发下的这两道制书从宫中一前一后地送出了,又引来京城中不少好奇的目光追逐。
一道送去了永定侯府,令楚云逸袭侯爵。
另一道送去了忠勇伯府,这支去云家的队伍中,除了那些内侍外,还有云展也跟着去了。
“宸王殿下的制书到了!”
一句话撬开了忠勇伯府的大门,也令得整个伯府骚动了起来。
忠勇伯、世子云礼等云家人全都以最快的速度集中到了外院的正厅,每一个人都是忐忑不安。
自从康鸿达在三司会审后被判了死罪后,云家人就一直处于后怕之中,但又有些暗喜当初因为康鸿达的意思,所以他们投向康鸿达的这件事并没有大肆张扬。
时至今日,忠勇伯已经不敢去怪云展竟然临时倒戈了,只能庆幸云展选对了路,跟对了人。
这几日,忠勇伯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也不敢去找人打听消息,生怕被有心人看到认为他别有所图,他只想去找云展解释一二,但是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云展。
直到此刻,云展随着宸王的制书一起来了云家。
事出突然,又有内侍们在场,忠勇伯也没机会和云展寒暄,先带着云家所有人下跪,聆听上意。
这道制书先是阐明了忠勇伯云策与世子云礼勾结康鸿达的罪名,人证物证确凿,罢黜了云策的爵位;又因其子云展在护皇城一战中有功,算是为云家将功补过,特恩准其袭爵。
当内侍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后,所有跪在地上的云家人都呆住了,仿佛平地一声旱雷响,炸得众人皆是耳朵嗡嗡作响,甚至都忘了站起身来。
“……”云策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瞪着一旁似笑非笑的云展。
他第一反应就是斥这道制书颠倒黑白,什么护皇城有功,宸王与云展那一日分明就是逼宫!
可他终究还是有一分理智的,成王败寇,这历史本来就是由胜利者书写,古往今来,弟夺兄位、叔夺侄位的事还少吗?但凡谁登上帝位,谁坐稳了江山,谁就是正统!
康鸿达败了,自己就是康鸿达一党的逆贼!
知道归知道,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半点不念父子之情,请旨宸王夺了自己的爵位,云策忍不住就火冒三丈。
“逆子……”云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额角爆出一根根青筋。云展这个逆子!!
云展漫不经心地抚了下衣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因为跪地而矮了一截的云策,道:“我说过的,总有一日,要让云家上下看我的脸色过活。”
他这句话极其嚣张,嚣张得像是当众把耳掴子甩在了云策、云礼父子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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