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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火折子....鹿玖发白干裂的嘴唇嗫喏着,整张面孔没有半分血色,却竭力在运转脑筋去想没了火折子该如何生火的法门。
她记得这是喜子叔与她说过不止一次的,却都被她满不在乎地和其他那些喜子苦口婆心试图让她强记住的东西抛之脑后。
倘若她鹿玖就这么被活活冻死在晋州的冬夜里,等到去见先走一步的喜子叔时他大概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吧....
“喜子叔脾气是极好的....“鹿玖嘴角露出轻松惬意的微笑,眼神迷离着,被冻僵的身子似乎也在渐渐和暖起来,口中喃喃道,”他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疲惫渐渐涌上鹿玖的头脑,温暖的困倦席卷全身,她像是又回到了割鹿台,在那些眼光灿烂的日子里初长成的她在院中懒洋洋地睡。
要是就这么一睡不再醒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喜子会被你活活气活过来,给你一个暴栗然后骂你为什么连生火暖身都不会。”就在她将要陷入无边无垠的沉梦中不再醒来的时候有个清冷不带半分情感的女声在她神旁不远处说道,“明明连看过一眼的奇门阵图书都能再拓下来,为什么喜子说过那么多遍的简单法子都记不住?”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言语竟让鹿玖从短暂的昏沉中清醒了片刻,迷离着眼稍微提高了嗓门也不知是问谁,“沈姨?这儿是晋州,沈姨是不离割鹿台附近的,怎么会大老远地跑来?一定是听错了....”
纯黑的大氅笼罩全身,风韵犹存的妇人方才还是面若冰霜,听得鹿玖开口,面上寒意便有如冰雪一般消融了,俯下身子也钻进那株老松下,蹲到鹿玖近旁用手掌去贴她的额头,发觉掌心滚烫,“傻孩子,沈姨不跟刚带人那些老家伙大吵一架离了割鹿台,你在这树下又有谁来管,喜子那个窝囊废就知道使下毒杀人的下作手段,还不如面对面厮杀一个的血流干了才罢休,阴沟里翻船了还要累得我们鹿玖吃这样的苦,死了也是活该....”
妇人越说越觉着心头火起,忍不住作势要一拳打在那株老松下,幸亏才出拳便意识到还有个身子正孱弱病着的鹿玖在她身旁,若是这树被她轰成漫天残枝败叶有个什么的划伤了咱们鹿玖的小脸蛋又该如何是好。
“别说了沈姨,喜子叔是因为我才死的,要是我能逃得再快些,以喜子叔的本事不会死在那人的手下,都怪我,奇门的阵术没有学精还要去跟阵中的人找纰漏所在,要是当时就将阵中人困杀,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
“逝者已矣,喜子是我们这些人里最真心待你当女儿的几个人,小玖你不必为他的死难过,生死在割鹿台再轻易不过,喜子自己也早就看穿了。”风韵犹存的妇人将鹿玖的头搁在自己的腿上,从怀中取出一只剔透的白玉小瓶,将其中乘着的丸药倒出来一粒喂进她口中,“不过人活一世,总归希望在这世上留点痕迹,不希望就这般快的被人忘了,你是他看做女儿的人,他一辈子未曾娶妻....”
“明白了沈姨,以后每年清明,我都会给喜子叔烧些纸钱再祭酒的。”那粒丸药吞咽下肚,鹿玖面颊上顿时生出血色来,言语也渐渐有了些气力,只是神情惨然,“忘,喜子叔又怎么会忘。”
生生死死,年年岁岁,来来去去,碌碌匆匆。
在鹿玖眼中,死生绝不是小事,就算是路边冻饿而亡的老叟也该有人记得。
“可孩子啊,人一生要历经太多太多的事,总有一天,或许到你垂垂老矣的时候,你会忘掉一些不愿忘掉的事,像是知道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去寻时却也寻不见了。”妇人运用体内气机流转至指尖,为鹿玖按揉身上几处关键窍穴,以防她四肢受冻伤后坏死,同时亦也神情恍惚。
她想起了那个总是扛着个草把的汉子,她总笑话他扛草把的模样活像个卖冰糖葫芦的,而后他当真此去晋州时便做了冰糖葫芦插在那根原本光秃秃的草把上。
鹿玖昏沉而睡前恍惚觉到了有一滴落到面上的温热,划落到唇边时带着鲜明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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