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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若是放在十五年前不,哪怕是十年之前,不光是这两个割鹿台女子刺客,即便他不能将那个隐匿于徽州群山间的杀手门派连根拔起,也绝不会放过目力所及之处的任何一个刺客。可稍加思忖后他又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所要做的事公子绝不愿看到的,既然公子不愿意看,他也自然不会肆意妄为引得公子雷霆震怒。
三伏过后亦有秋如虎,是江南数州百姓间流传的说法,大抵说的是三伏酷暑过后入秋也有如斑斓猛虎一样的朱夏。大尧江南稻谷能熟两季,入秋后不久正是割稻的时候,可临近的庄户人家遥遥看得客栈附近的火光冲天杀声阵阵,早已被吓得肝胆欲裂门闸紧锁,哪里还敢下地务农。
被天上挂着的那轮秋日终还是毒辣起来,鹿玖面色却是白如宣纸,汗珠如豆自琼鼻滚落,色如远山青黛的眉头却还是紧锁的,在她膝头旁那个年轻人的眉头同样也是紧锁的,不时抽动的面颊和隐隐浮现的狰狞表明即便是在昏厥中他也同样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阿五最后还是比她们二人先一步离去,在进一步获悉魏长磐多半性命无虞但武道进境希望渺茫后,他还是没有向沈懿和鹿玖二人出手,只是在临走前对二人说了这样的话
“虽说没能亲手杀死武二郎,可公子还是认可他一路而来的所作所为,所以我会来到这里,帮忙救下他的性命,试图拔高他日后的武道成就。”他带着些嘲讽继续说道,“公子所允诺的事还有,日后这个年轻人要向割鹿台与松峰山寻仇,公子不会有丝毫的插手。”
说完这些以后他就走了,至于这两个割鹿台女子听完以后是杀还是救,他都已不屑一顾。
“救起他以后,有朝一日他还是会向松峰山和我们割鹿台的人刀剑相向。”沈懿在她背后嗟叹,“松峰山的人死绝又有何妨,可他和他身旁的那些栖山县张家还有烟雨楼的余孽,都不会放过你和沈姨身边的每一个人,明知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结局,还是要救他么?”
鹿玖对沈懿的话置若罔闻,除了看顾魏长磐以外她所做为数不多的事就是动动手指,用那几枚铁指环上还连接所剩无几的丝线来斩落那些被血腥和尸首吸引来嗡嗡作响的虫豸,而后就是痴痴望向远方天际雁阵翱翔,自北向南掠过千山万水。
“人还活着,只是用秘术透支了潜力,就算能保住当下的武道境界,日后的武道前程拔高也难于登天。”
水榭内宿醉的公子慵懒地半倚在锦塌上,如玉山将崩,近旁的红泥小火炉墩煨着兼有醒酒和固本培元功效的汤药,午后白日虽还在高处,可江畔风急时也鼓动得素色纱幔几乎吹拂到公子的面上,水榭内仅有阿五与公子襄二人,于是乎也只得有前者起身将纱幔束紧在水榭梁柱。
“废了武道前程,就算他栖山县张家是罕见内外兼修的沙场武术,可武道登楼素来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再过两年,就算他原本已经迈过了四层楼的门槛,也稳不住这境界多久。”拴紧最后一帘纱幔后他开口道,“江湖新人换旧人再常见不过,数州之地,总能找出担当大任的年轻人。”
“已经来不及了。”闻着红泥小火炉上墩着的汤药味道公子襄酒意似乎也消减了几分,“看看这个。”
说罢他随手将身旁团成小团的细娟向阿五投掷过去,只是由于准头堪忧也气力不济在半空就要坠落,却被后者以燕子抄水的姿态抄入掌中。
“公子所言甚是,是阿五无能,没能完成公子的嘱托。”细细阅罢那细娟上的文字后阿五半跪于地,颔首低眉,“还请公子责罚!”
“罚你去车上搬两坛子酒过来再把这墩药的炉子搬远些。”公子襄捏着鼻子苦笑,“这药味熏得你家公子头也大了。”
“这药是医公子胸疾的,酒是伤公子身的,请恕阿五难以从命!”
“分明在江湖里也是能算是宗师的人了,整日跟在个病秧子身旁絮絮叨叨得像府里的阿婆。”半倚着锦塌的公子襄挥手,“扶我起来。”
阿五小心翼翼地搀他起来,一同望向波光粼粼的滔滔江水滚滚东流。
“千年以降,这里的白浪翻涌间,不知淘尽了多少英雄豪杰。”公子襄言语怅然若失,“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在这里再度江风。”
这些年他北上南下西去东回,已经做了许多许多,若是还无济于事
可青山依旧在,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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