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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月光如昼,一百小喽啰披挂已了,一齐下山来,皆衔枚疾走,直奔敌寨。仝伟骑一匹马,提一杆枪,当先引路,众人跟着,约行了半个更次,来到武胜军前,只见里面黑茫茫,无半点声息,人皆是睡了。仝伟领军杀入,掀开帐蓬,空无一人。仝伟大惊,知道中计,慌忙回马。只听鼓响锣鸣,二百马军四周杀来,小喽啰慌不择路,各自逃生。仝伟急走,两边各撞出一个人来,一个是段晖,提一条熟铜棒,一个是苑云霞,挺一杆枪,骑了马,合拢来,挡住去路。仝伟再回头,却又撞着一个人,正是王忠义,骑一匹马,挺一杆铁枪,断喝道:“穿云枪在此,速速下马就擒!”仝伟怒喝道:“躲我者生,挡我者死。老子正是来杀你王忠义!”挺一杆枪,飞马扑来,直取王忠义。只听得梆子响处,四下里挠钩齐出,把仝伟拖下马鞍,夺了兵刃,卸去盔甲,一条绳子绑了。一百小喽啰全被捉了。
次日,段晖得令,领了五十马军,来到山门前挑战。但见山门乃是巨石垒就,十分坚固,再看四处关隘险要,易守难攻。王举坚守不出,段晖只得收兵回营,却见白日鼠、杨艳萍引了一个后生来。那后生十七八年纪,六尺身长,长得黑黑瘦瘦,平生只好赴水使棒,原是寸村渔民。本有大名,别人却不叫,因他黑不溜秋,水里来,泥里去,皆唤他作寸泥鳅。仝伟占山为王后,寸村一半后生上山为匪,一半后生逃往别处,他却奔婺州当了个土兵。白日鼠、杨艳萍到婺州求援时,知府荐了寸泥鳅,道:“此人曾潜入北山地下悬河捉鱼,王将军或许用得着。”知府道:“你等先行,下官领土兵随后便到。”白日鼠、杨艳萍引了寸泥鳅,来见王忠义。
王忠义大喜,细细问了山上及地下悬河状况,教寸泥鳅夜半自地下悬河潜入北山。寸泥鳅道:“须得有人同去。山上匪徒众多,我斗不了。”王忠义叫白日鼠同去。白日鼠吓一跳,慌忙道:“我不会水。”寸泥鳅道:“无妨。找一块木板,你伏在上,我推你入去。”杨艳萍道:“我也去。”王忠义却拦住,教她天明时守在双龙洞洞口处,捉拿王举。王忠义道:“此是逃离北山最快捷通道。”临黑,知府领二百土兵到来。知府说了王举样貌,杨艳萍听了,道:“记住了。”
夜半,寸泥鳅提一杆钩拒,领了白日鼠,来到山边一个僻静处。白日鼠背上插两只峨眉刺,携了一块大木板,紧随其后。伸手四处摸了摸,尽是荒草。寸泥鳅拨开荒草,走了入去,山边渐渐现出一个洞口来。二人钻入洞中,下到水边,寸泥鳅下了水,白日鼠伏在板上,慌乱道:“你莫推我入水!”寸泥鳅却道:“伏低,莫动,小心石壁碰了头!”白日鼠伏低,不敢动,贴住水面,缓缓而行。洞内漆黑,寂静无声,只听见水流声,白日鼠瘆得发慌,一路战战兢兢。约莫行了两个更次,来到一个洞口处,二人上岸,白日鼠道:“总算离了水!”攀到高处,走出洞口,见天色微明,白日鼠道:“总算见了天日!”二人又走半个更次,来到山门处,躲在高处望下看,见十几个小喽啰在山门内值守。山门外空无一人,武胜军未到。折腾了一夜,二人困了,白日鼠道:“且睡一觉。”在隐蔽处睡了。
二人被喧闹声惊醒。睁眼看:山门外,段晖、苑云霞领一百马军在前,王忠义领一百马军在后,来攻山寨,军士呐喊。知府领了土兵,将北山团团围住。山门内,五六十个小喽啰把守,惊慌不已。白日鼠、陈海鳅从高处下来,忽然跃出,白日鼠在前,持两条峨眉刺,寸泥鳅在后,挺一杆钩拒,扑望山门,杀了七八个小喽啰。其余小喽啰大惊,这两个是人是鬼,怎从山内杀出?惊恐不已,四处逃散。二人打开山门,只见段晖在前,苑云霞在后,一百马军蜂拥而来,杀得小喽啰七零八落,似老鼠一般到处乱窜,寻找洞穴。王忠义领一百马军,势如破竹,直杀到山上,却寻不见王举。从洞中逃出山外的小喽啰,皆被知府领土兵捉住。王忠义剿尽山贼,从此北山再无匪患。
话说杨艳萍领了两个军士,天明时来到双龙洞洞口处,伏了半日,忽见七八个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从洞里走出来。其中一人,似是王举。杨艳萍跃出,喝道:“王举,哪里走!”王举听见,扭头来看,却见杨艳萍右手提一口弯刀奔来,急挺手中铁枪来战。杨艳萍脚步不停,忽然左手一扬,撒了毒,王举不知就里,稀里糊涂被迷倒。两个军士赶上,拿一条绳子,将王举绑了。其余六七个人见不是头,哄散了去,各各逃命。杨艳萍令两个军士,将王举押回营地。
王忠义将仝伟、王举押入囚车,带回杭州。其余的小喽啰,皆交与知府处置。走了两三日,回到杭州,来见韩世忠。王举押来时,跪在阶下,韩世忠问道:“王举,今你被捉,愿降否?”王举被捉,本想今番死了,却不愿死,尚且年轻,未曾婚娶,怎就要死,于心不甘。却听韩世忠劝降,怎会不降!伏在地上,忙不迭叩头,连声道:“谢韩将军不杀之恩,王某甘愿为麾下小卒!”韩世忠走下阶来,将其扶起,松了绑,令其与诸将同坐。原来,花逢春缴获了火炮营,却无用处。火炮营军士道:“火炮怎打,尽由王总管调教。”故令王忠义将其活捉,劝其来降。
仝伟押来时,人未进门,却先叫道:“仝伟不降!我生是苗大将军的人,死是苗大将军的鬼。今日被擒,无非一死,男子汉大丈夫何惧一死?韩世忠,你若有种,将我砍了罢!”韩世忠本不欲留他,便道:“我不杀你,交与圣上处置罢。”
圣上下旨,令禁军将仝伟押望南市刑场,斩首示众。褒赏了王忠义等人,赐了锦袍、御酒。
这日,冯青、樱桃来到校场,见韩真彦、韩亮、花逢春先到。原来,花逢春被厉红梅捉了,自觉武艺不精,日日叫上韩亮、韩真彦,来校场操练。樱桃却是来试马,骑上乌骓马,兀自风一般飞奔起来。韩真彦、韩亮、花逢春、冯青皆喝彩道:“好一匹乌骓马!”韩真彦、韩亮各自陪花逢春练了一回,众人皆坐在场边歇息。此时,听得空中鸿雁嘹亮,抬眼望去,只见数行鸿雁飞来。韩真彦道:“听闻你爹爹小李广花荣在梁山泊射落飞雁,不知你得真传否?”花逢春道:“惭愧!爹爹可射中鸿雁的头,我仅能射中雁身。”韩真彦道:“射中飞雁,已属不易,何求射中雁的头!且射一箭看。”鸿雁将临头顶,花逢春搭上箭,拽满弓,觑得亲切,望空中一箭射去。但见:弓弯满月,箭迸飞星。挽手既强,离弦甚疾。雁行惊折断,影从云中落。
当下花逢春一箭,射中一只飞雁,直坠落下来,跌落在校场内。韩真彦、韩亮、冯青、樱桃皆喝声道:“好箭法,不愧人呼小箭神!”韩真彦跑去拾来看时,那枝箭果然射中雁身。
见众人皆夸,花逢春不觉飘飘然,抬眼瞥见校场侧边飞过一只麻雀,举弓说道:“看我射那只麻雀!”正所谓:哀乐相生,乐极生悲。本不许朝那校场侧边射箭,此时花逢春合当有事,竟一时兴起,朝校场侧边一箭射去,箭枝穿透麻雀,射出场外。只听见校场外面一阵喧闹,忽然一个农夫提领了几个男女闯入了校场,大叫道:“谁射的箭,射杀了我家老母!”
花逢春见闯了大祸,顿时大惊失色,两行眼泪扑簌簌流下来,哭道:“却是苦也,我一时兴起,射杀那只麻雀,不料却误杀了人。命运怎这般弄我,才免了流放之役,却又惹下天大祸事,不免牢狱之灾。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人在边上喝斥道:“大祸临头,却叫甚么苦也,兀自在此痛哭流涕!怎地不跑,等着官府来拿你么?”究竟是谁,这般喝斥花逢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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