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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燊听了大惊:“你想助他……”

“不,”李云翰呵呵一笑,“先稳住他,尔后再见机行事。”

岑燊听了恍然大悟,悬着的心登时放下了,想了想又问:“那郭将军呢?”

“明日我会设法拖住季温他们;”李云翰一脸风轻云淡“只要挺过了明日,郭将军便可有救。”

“此话怎讲?”

“别多问了,到时候你自会明白。”李云翰说着出了客厅,叫来了武七,在他耳边低声叮咛了一阵。

送走了岑燊、武七,李云翰再也无心吃饭了,他在园内徘徊了一阵,仰望着浩瀚深邃的星空轻声叹息。

孔烛走到了近前,说他有话想说。

“说吧。”李云翰语气轻柔。

孔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郭将军遇难,皆因我所致;我愿为他受死!“

“兄弟,你……”李云翰听了震惊不已,赶忙扶他起来,好言劝慰了一几句。

可是孔烛仍坚持己见,说只要能救郭翊一命,他愿赴汤蹈火虽死而无憾!

李云翰听了泪水盈眶,静默了一阵,见孔烛态度坚决,只好点头答应了。随后二人进了室内,与妙锦又细细商议了一番,遂定下了救人之策。

次日秋分,又是一个大晴天,骄阳高照、天无片云。西市口刑场前,人头攒动、熙攘无比。随着一阵马蹄声响,一队副武装的官兵押解着郭翊赶到了近前。

季温下了马,大步上了高台。他神色傲慢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尔后端坐于椅上,悠然的举起了茶杯。

正饮茶间,一探子骑着快马赶至,说是荆王已离开了王府,正赶往刑场。

季温听了微微点头,吩咐手下给郭翊擦把脸,收拾得干净一些。

褚庆早已到了西市口。此刻他正坐在刑场对面的朝天阁二楼,半闭着眼,听眉黛弹奏着琵琶。

忽听门响,褚庆抬头看时,只见元冲疾步进了屋子,对着他高声道:“果不出公子所料,李云翰他们都到了;还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个个腰悬利刃,溜进了阿曼货栈。”

褚庆“嗯”了声,起身走到窗前了远望了一会,回过头道:“元帮主,今日就看你的了。记着,只要他们一出手,便即刻抓捕。”

元冲道:“公子放心,我已在四周埋伏了数十名武功高手,谅他们插翅难逃!”

原来那些进了阿曼货栈的人是敏泰一伙。

敏泰站在货栈三楼上,凭窗远望着法场,一边凝思着什么。

这时,一位部下走了进来,说他已察看过了,法场只有二十余名差役守护,戒备十分松懈;不如趁其不备、马上动手。

“好。”敏泰听了很是兴奋,随即下令由他来对付那两个刽子手;武七断后,其他人趁乱救走郭翊。只要出了南城门,进了黑龙峪就安了。

交待一毕敏泰正欲下楼,却被武七拦拦住了,说未见李先生信号,请他再等一等!

“好,那就再等一会儿。”敏泰见时候尚早,于是挥了下手,令众人且留下待命。

此刻,妙锦和李云翰、楼月等人混杂在围观的人群里;她张望了一阵,问何时动手?

李云翰拿起水囊,喝了几口酒,笑着说不急。话音才落,阿娜尔挤到了近前,说敏泰、武七他们已到了货栈。李云翰听了稍稍安心,对她耳语了几句。

阿娜尔听后又匆忙走开了。

这时,王诘神色慌张赶到了西市口。原来贾升对王诘时常旷工而心怀不满,命他亲自排练为庆贺上元节新出的歌舞——《梨园飞歌》,使之不堪其累。王诘因担忧营救郭翊一事,哪有心思演练,于是瞅了个机会溜出了太乐署。

王诘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费尽气力终于找见了李云翰。他说方才进北城门时,发现守门的官兵比平时多了两三倍,查验的格外仔细……

“看来吉温早作防备了。”王诘轻叹了声,一边恳劝李云翰,“现在罢手还来得及……”

李云翰听了断然拒绝了,道:“人,我是救定了!”

炫帝一早起来,见室外阳光明媚秋风和煦,于是轻挽着懿妃在园中漫步细语。一路上但见龙池碧波荡漾,鸭儿结对嬉水,群鸟低飞于柳下枫叶间传来阵阵清脆的啼鸣,炫帝为之顿觉神清气爽、好不惬意。

正徜徉间,忽然一个小黄门来报,说是紫旭真人求见。

“真是扫兴,朕才有了兴致,他就又来了。”炫帝埋怨道。

高峻在一边提醒他,说裴道长多年未曾入宫,此番接连两次求见,必是有什么急事。

炫帝思忖了片刻,遂宣其觐见。

不一会儿,紫旭真人进了宫内,拜见过炫帝,

寒暄过后,炫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慨叹道:“多年未见,道长仍是气宇轩昂、步态轻盈,威武不下当年哪。”

紫旭赶忙欠身回道:“陛下见笑了,贫道老矣、老矣。”

“道长过谦了。道长一向高卧云林,今日匆匆来见,不知有何事?”

“老臣深受陛下恩宠,能在终老之前再见上陛下一面,臣死也瞑目了。”

“道长言重了。”炫帝轻捋了下银须,眼前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不由得感慨万千,“岁月无情,朕也变老了。想当年你我意气风发,君臣携手创下这不朽之业,何其壮哉!可惜呀,自朕即位一晃二十余秋了,而今健在者也只剩下你和陈行甲将军了。”

“陛下,功名已成往事,红尘淡若云烟。这些年来贫道醉心于老庄之术,潜心修道,只求得道升仙。”

炫帝听了心里略生一丝愧意,轻声道:“道长空灵洒脱,朕好生羡慕哪。”

“哦?”

“此位不好坐呀。看似逍遥自在,心里却时常莫名其妙涌起一丝焦虑、恐慌。”

紫旭听了一脸肃然:“恕贫道直言,那是因为陛下过于迷恋君王之位而不能自拔。”

炫帝听了顿觉不悦,眼神夹带着些许冷漠,盯住了他。

“陛下,朝政之大,以忠义为重;百姓之大,以孝善为先。陛下若能治国以忠义,去奸除恶,则吏治清明、国运昌盛;以孝善为重,则天下苍生敬上爱下、安享太平;如此一来,陛下又岂能因忧惑而缠身?”

炫帝听了有些愠怒,道:“朕自登基以来无日不心怀苍生,大唐励精图治国势日上,百姓安居万国来朝,难道说朕做的还不够多?”

“陛下误会了,”紫旭淡然一笑,“待老臣讲过一则旧事,陛下自然明白。”

炫帝点了下头,示意他说下去。

紫旭缓缓道来:“当年臣驻军于汾阳,喜好狩猎,曾在一冬之内,射杀了十一只恶虎。有一次,臣进山打猎,正要射杀一只麋鹿,却见那只麋鹿去了鹿皮变成了一位壮汉。臣见之大惊,急忙弃了弓箭,上前查问。

原来那位壮汉之母因双目染疾,急需鹿乳疗治;麋鹿胆小易惊,为此那汉子身披鹿皮混入了鹿群,每日挤取鹿乳,供奉其母。臣听后为他孝义所感,自那以后便不再行猎了。”

“嗯,真是难得的孝子。”炫帝慨叹了一声,“那后来呢?”

“恍若有神明相助,半年之后那位壮士之母便重见光明了。”

“奇了,莫非真有上苍佑护?”炫帝兀自摇了摇头,脸带着些许忧伤唉声道,“想当年朕二十岁不到娘亲就已过世,可惜没能为她尽孝;如今朕也老矣,每当夜阑人静之时想起此事,朕心里便会隐隐作痛……”

“孝义无边,陛下还来得及。”

“此话怎讲?”

“若能时刻心怀苍生、广施仁义,此乃为君王者之大孝。”

“道长以此暗喻寡人,用意非浅哪。”炫帝似有所悟,双眉一蹙,问,“不知那位壮士究竟是何人?”

“陛下,实不相瞒,此人正是郭翊。”

炫帝听了一惊,良久黯然不语……

西市口,刑场。

季温有些心神不安,他起身踱了几步,望了眼台下嘈杂的人群,又抬头静观了一阵天色,怨道:“真是的,午时已近,为何还不见他……”

话音刚落,只见荆王一身简装摇着绸扇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对着他高声道:“季大人,又在抱怨本王了。”

“在下不敢。”季温慌忙上前施礼,“午时已过,请殿下下令行刑。”

“急什么。本王才到,且缓口气再说。”荆王说着大大咧咧的坐下了,抬头凝望着台下的人群。当他的眼神突然间和李云翰对在了一起时,不由得心头一震……

敏泰在阿曼货栈静候了一阵,愈发焦躁不安。他见午时已到,正欲带人冲下楼去,又被武七拦住了。敏泰登时大怒,抽出了腰刀对准了他的胸口,喝道:“再敢阻拦,休怪我无情。”

“将军,没见李先生信号,不得轻动!”武七语气凝重。

敏泰用刀尖挑了下他的胸衣,叫他让开!武七仍不肯答应,后退了半步随之抽出了利剑,道:“休想踏出此屋半步。”

敏泰哼了声挥刀猛劈,武七用剑轻轻一隔,与之对打了起来。

因屋子狭小,两人缩手缩脚一时难以施展功力,却又谁也不肯先停手;正打得难分难解间,只见阿娜尔疾步进了屋子,喝令二人住手!

敏泰收起了刀,问她来何事?

“当然是救你了。”阿娜尔有些急切,说官兵已在法场四周暗设下了众多伏兵,就等着他动手呢。

“这,”敏泰听了仍半信半疑,走到窗前仔细察看了一阵,见那刑场四周确有一些形迹可疑之人,暗藏着刀械在游动……看罢,他吸了口凉气,自语道:“娘的,真有伏兵哪。”

武七说官兵已布下了罗网在四处缉拿他,再不走就晚了。

敏泰迟疑了片刻,问:“那郭将军呢?”

“将军且去,此事就交与李先生了。”武七一脸自信,劝道。

这时,忽听得楼下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撞门声,夹杂着一些喊叫。原来元冲带着手下冲进了货栈,欲来捉拿敏泰等人。

“唉,也罢。”敏泰见情势危急,恨恨地跺了下脚,随之带着几个部下和武七出了屋子,攀爬到了隔壁屋顶,悄悄逃走了。

不一会儿,元冲带人撞开了二楼的门。

阿娜尔上前拦住了他,问他为何私闯民宅?

“奉命捉拿嫌犯。”元冲说毕挥刀相向,逼迫阿娜尔让开了条路,命手下仔细搜查屋子。可是查了一整,仍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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