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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里斯表情木然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才抹了把脸,感慨不已:“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跟我那个年代一样了……”
“别叨咕这个了,你那个年代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如今这个年代的一切么,”阿莫恩随口说道,目光扫过已经渐渐复原的控制大厅,“这边怎么办?理论上这地方倒也确实是暂时不用担心了,但咱们总得收拾收拾……”
“看看这一地还有没有能拉起来干活的吧,”诺里斯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大厅中那些横七竖八的操作员遗体,以及一台台正在自我修复的设备终端,“实在不行咱们两个加个班。”
“唉……”
三
船团正在前行,这持续了数百个千年的大远征仿佛永无休止,无以计数的星舟巨舰和要塞天体宛若一道在苍茫太空中不断向前流淌的移动星河,沿着古老的界碑和路标,执着地寻找着宇宙的尽头。
这道流淌的“人工星河”绵延数十光年,其留下的明亮尾迹可照耀无尽星空,而在不断前行的过程中,又有新的界碑和路标被不断设立、更新,有新的成员不断加入,到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文明个体能准确描述自己所处的这个庞大群体是一种怎样的存在,甚至无法描述船团中任何一个“子群”的形态模样,而唯有那些历史最悠久的、与超时空神经网络直接接驳的古老者们,还记着船团起航至今为止的种种,并保持着对船团整体的感知。
中部节点,最高枢纽星团内。
庞大而古老的“先祖圣地群”排列成松散的引力平衡结构,在星体发动机的推动下维持着亚光速巡航速度,数以万计的星体发动机在太空中放射出了万丈烈焰,如上古时代整齐列队的骑士般刺向星空,又有一颗人造恒星在这些有着悠久历史和特殊意义的行星中间释放着光与热,同时维持着对整个枢纽星团的魔网广播,而在距离人造恒星较近的轨道上,先祖圣地-洛伦正从例行检修中苏醒。
大气遮罩依程序重置,行星上空的天空渐渐恢复蓝天白云的模样,覆盖在大陆边缘的巨型装甲翻转、下沉,将一座座城市重新置于阳光照耀下,早已适应了这种“季节变化”的飞虫鸟兽们从各自躲藏的洞穴中钻了出来,在晴朗的阳光下开始享受接下来的安稳盛夏。
而在先祖圣地-洛伦的中央大陆上,一片几乎已经覆盖了整个大陆的宏伟植物也在渐渐醒来。
这片植物看似一片森林,但其层层叠叠纠缠交织的枝干却实为一株,她匍匐在大气层下,树荫笼罩着古老的大地,那些有着辉煌名字和历史的存在,尽皆安睡在她的荫蔽中。
一阵轻微而有规律的叶片波动从大陆边缘泛起,迅速蔓延了整株巨树,在叶片波动间,那些掩映在树叶、枝干间的晶体和金属骨架在微微地泛着辉光。
一位身穿黑色长裙,下半身如纱似雾,带着神秘气质的女士正在树冠上散布,当波浪泛起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天空中的某处。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仿佛对着不可见的某人说道:“老鹿那边传来消息,他蹭饭的那个前哨空间站出问题了。”
话音刚落,这位女士脚边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一个身影从那蠕动震颤的叶片间升起:“诺里斯那边?什么情况?”
“全系统离线,冗余备份全失效,主脑失去同步,传感器记录了无数的错乱参数——整个空间站仿佛被突然扔进了癫狂错乱的时空里面,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恢复过来。”
黑裙女士说着,皱了皱眉,看向面前的身影:“贝尔提拉,这不是第一次了,这种情况正在变多。”
“是啊,而且还在向着后方蔓延,”贝尔提拉同样皱着眉,“最开始还是只有最前端的开拓星舟遇上偶发的、无法解释的全系统故障,随后是用于支持开拓星舟的前锋中继站,现在连相对安稳的前哨定居点也在出问题——越过诺里斯那座空间站之后,就该是位于船团最前方的方舟舰了。”
说到这,这位巨树主宰停顿了一下,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船团正在缓慢地撞上一道看不见的墙,或者在渐渐驶入一片无形的泥沼……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前往后地侵蚀、破坏我们的舰队……
“弥尔米娜,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很……不安。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千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整个船团目前正在以高亚光速前进,个别先锋探索队伍甚至在以常态超光速跃迁的方式不断前突收集情报——我们可不是在‘缓慢’地撞上那道墙,我们撞上去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宇宙中任何正常运行的天体,”弥尔米娜纠正了一下贝尔提拉的说法,紧接着也点了点头,“这确实令人不安……船团已经有整整六十个千年不曾遇上过所谓真正的‘威胁’了,但现在我们的先头部队正在频繁受创。”
“我认为应该立即通知不朽者们,并生成最高评议团,”贝尔提拉脸色严肃地说道,“如果情况继续恶化,甚至要考虑发布船团警报。”
弥尔米娜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在朦朦胧胧的大气层外,依稀可以看到一颗散发着微微光辉的星球正漂浮在洛伦附近,那颗星球有着翠绿的大地和漂亮的山川结构,其腰部的一圈推进光环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在天空中留下了美丽的纹路。
“先祖圣地-诺依很快就会结束检修,我们先把消息发过去,然后直接召开会议吧,诺依人应该不会缺席,”弥尔米娜说道,紧接着又好像想起什么,随口问道,“高文呢?现在能联络上他么?”
“不好说,兄长他说要追寻青春的感觉,拉着琥珀跑到蓝枫-V星团去了,那边好像有一颗星球正在搞个为期一百年的什么扮演什么复古展会的……”贝尔提拉说着,生长出一根藤蔓挠了挠附近的树冠,“就是一帮人化妆成稀奇古怪的古典文艺形象,在星球上建造各种各样的主题城市,然后假装古代人在生活……”
弥尔米娜愣愣地听着,到最后不太肯定地看着贝尔提拉:“我总觉得你好像把一大堆东西都给弄串了……但这不重要,总之给他发个消息吧,再怎么说也顶着个‘永恒王’的荣誉头衔……”
“发归发,但他肯定回一句‘哎我都退休了你们自己看着办’。”贝尔提拉叹了口气,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老老实实地编辑好了一条消息,通过神经网络发给了某个不知道正在船团哪个角落摸鱼的不朽者之首。
随后,弥尔米娜也将召集不朽者以及生成评议团的消息发送至了船团的上层神经网络中。
一个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召开的最高级别会议以极高的效率启动了。
在一处苍茫无垠的空间中,巨大的白色蜘蛛徜徉着在浅草间缓步而行,她编织出一片虚幻的会场,这会场仿照着某个古老年代的某次历史性瞬间而生成,有一道道宏伟古朴的石柱伫立在会场周围,环绕着会场中心的水潭与平台,而在那一道道石柱之下,则是一个又一个正在进入会场的身影。
那些身影皆没有明晰的五官和身体,就仿佛由不定形的云雾凝聚成了朦胧的人形,他们的身影起初十分模糊暗淡,但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变得稳定,在这些身影上方,石柱上则垂坠下一道道旗帜,旗帜上标注着这些身影所代表的族群——
帕拉夏虫群,盖尔帝国,娜姆灵能联盟,归一者,格尔博人……
而在这会场最醒目的两根石柱下,则站立着“质感”最为凝实的两个身影,他们上方的旗帜上标注着整个船团中最具主导权的两个符号——
洛伦,诺依。
会场中心,临时充当主持人的是目前对船团前方局势最了解的弥尔米娜——她的身影自空气中浮现,随后环视四周,沉声开口:“诸位都就绪了吗?”
“帕拉夏虫群,应到七千七百万席,实到七千七百万席。”
“盖尔帝国,应到四千万席,实到四千万席。”
“娜姆灵能……抱歉,我们正在进行最终同步,主族群人格正在稳定……娜姆灵能联盟应到三千六百五十万席,实到二千三百万席——我们有一部分参会成员同步失败。”
“可以理解,”弥尔米娜对代表着娜姆灵能联盟的“投影”轻轻点了点头,“你们的神经系统敏感复杂,且族群加入时间尚短,需进一步适应船团的网络环境,不必过于勉强。”
随后,参会的其他成员亦次序报道,最终的声音来自洛伦与诺依。
“洛伦,应到一百万席,实到一百万席。”
“诺依,应到一百万席,实到一百万席。”
“好,参会代表就绪,我们开始,”弥尔米娜点点头,随后轻轻吸了口气,“我就不废话了——诸位,我们的船团前方出现了一些不太妙的……现象,有证据表明,我们可能正在驶入一片无法理解的‘危险区域’。”
四
枢纽星团边缘,船团领航方舟“指极星”脱离了超光速状态。
这艘规模几乎与一颗小型行星相当的巨型星舰自六个千年前完工以来便承担了为整个船团导航的重任,它拥有极具辨识度的扇形主体结构以及庞大坚固的护盾系统,其绵延的扇形弧面上安装着来自洛伦-诺依联合体的、最先进的神经感应临界装置,可在瞬间完成对船团浩如烟海的舰船的思维同步及航向指引,与此同时,它还安装了数量庞大、种类繁多的综合感应站,用于检测宇宙深空中的种种危险,让船团边缘的“探路者”们能够提前规避航路中的风险区域。
而方舟“指极星”最具特色的,却不是那数不清的先进装备,而是它那扇形穹顶之下的——千顷碧波。
指极星号领航方舟携带了一片海洋。
这让这艘庞大的方舟航行在太空中的时候有着一种异于寻常的动人心魄之美——它就宛若一枚银灰色的扇形贝壳,航行在无垠星空深处,贝壳内部却盛放着一汪如蓝宝石般的海水。
而在那“星舰内海”的海岸地带,则可看到林立的城市建筑与功能设施,又有一个庞大而古老的结构体伫立在指极星内海的中心,宛若一座规模惊人的纪念碑般漂浮于海面,庄严而沉默地沐浴着透过穹顶洒下的璀璨星辉。
海岸区,导航者高塔顶部平台上,一位穿着淡蓝色长裙、留着银白长发的女士正静静地眺望着远方那碧波起伏的大海,她的下半身如海蛇,上半身的气质却雍容华贵,她的目光则越过了远方那片碧波起伏的海面,越过海面上缓慢航行的观光船只和低空飞过的民用飞行器,落在了海洋深处那座朦朦胧胧的巨大“纪念碑”上。
良久,这位银发女士才略带感叹地轻轻舒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现在想想仍然感觉不可思议……我们当年竟然就靠着那样一艘修修补补的旧船完成了起航最初一百光年的导航任务……”
“是的,佩提亚陛下,”一个轻柔和缓的声音从旁传来,侍女罗莎莉亚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女王,“但不可否认,将安塔维恩修复升空是个正确的决定——它帮助船团度过了最困难的起步阶段。”
“确实,船团一开始的时候还真是险象环生……我们第一次派去访问诺依的星空穿梭机甚至因机械故障在真空地带漂流了两年,”佩提亚摇了摇头,“那时候一套能在光年尺度上执行导航任务的系统真是无比宝贵……”
“宝贵的不只有能执行导航任务的系统,陛下。”
“……你说得对,”佩提亚笑了起来,“我们的导航员还没醒吗?”
“她这一觉已经补了两百多年,再怎么也该醒了,”罗莎莉亚叹了口气,“要不要我再去催一催?或许可以给提尔休眠的水池里倒点‘恩雅特酿美酒’……”
罗莎莉亚话音刚落,就听到附近的机械门突然传来了嗤嗤一声轻响,紧接着大门打开,一个满怀抱怨的声音便在平台上响了起来:“我听见了啊!有你这号朋友么!上次你给我池子里倒醋我都没说你,这次你是打算弄死我对吧……”
“恩雅女士听到你的话会伤心的,”罗莎莉亚笑着转过头,看着正从平台升降机大门里蛄蛹出来的多年好友,“而且说真的,据我所知她发明的几种佳酿在帕拉夏虫族那边可是广受欢迎,已经到了虫族女皇恨不得要动用虫群意识强制推行禁酒令的程度……”
“……那帮虫族连深渊吞噬者的分泌物都喝得下去,我能跟他们比?”提尔白了罗莎莉亚一眼,接着又对佩提亚女王行了一礼,这才揉揉脑门,“说正事吧……突然那么大动静把我招呼起来是要干什么?现在导航员团队又不缺人,应该用不着再让我加班了吧……”
“船团遇上些情况,我们可能需要所有的权威进入岗位,以决定数亿万文明成员接下来的命运,”佩提亚脸上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她注视着提尔仍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最高评议会刚刚在神经网络中结束,不朽者矩阵全员上线,各个节点方舟的领袖和机动行星的执政官还在开会,甚至……连高文陛下都被拉回来了。”
前一秒还困得要死的提尔这时候终于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女王如此严肃的表情,听着对方说出来的这一连串吓死人的“动静”,哪怕再没心没肺的海妖都能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提尔的尾巴肉眼可见地就扭成了一团,满脸紧张:“我了个……到底出什么事了?!”
开口的是罗莎莉亚:“简而言之,船团前端正在遭到连续破坏,多个空间站和边际漫游者飞船严重受损甚至彻底解体毁灭,而且由于前方通讯环境受到原因不明的干扰,损伤可能还在进一步扩大——目前暂时还没有出现彻底失联的船团成员,但也只是暂时。”
罗莎莉亚话音落下,一旁的佩提亚女王又补充了几句:“另外,这种破坏正在向着后方蔓延,速度极快。”
提尔愣愣地听着好友和女王的讲述,表情渐渐惊愕,终于忍不住惊呼:“袭击?我们跟什么玩意儿开战了?!这个宇宙还能遇到能给船团造成这么大损伤的‘敌人’?”
“不是袭击,如果真是开战那反而好办了,”罗莎莉亚摇了摇头,“至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任何敌人,所以我才说船团是遭遇了‘连续破坏’——所有损伤都是莫名发生的,甚至……有些受损单位是突然消失在通讯网络中,到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损伤报告传来。”
提尔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我需要更详细的数据。”
“已经准备好了。”
罗莎莉亚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在空气中挥了下手。
伴随着她的动作,平台中央的地面突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硬质的金属竟凭空虚化,变成某种稀薄均匀的雾气,紧接着,雾气又变得澄澈透明,而大量清晰的全息图像和不断刷新的数据则浮现在三位海妖面前。
提尔立刻拱了过去,全神贯注地研究着那上面浮现的参数和图示。
都是在船团前方遭到破坏的单位传回的损伤报告以及最后时刻传感器收集到的参数,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座移民方舟传来的损毁记录——那是一座比指极星还要大一点的巨舰,因为被部署在船团前方,那方舟搭载了强度惊人的护盾和坚固的装甲系统,还有足以瞬间毁灭一颗星球的强大火力,但在传回来的损伤报告上,移民方舟的主脑却记录下了惊人的毁灭过程:
从方舟第一个传感器开始报错,到整个方舟因所有能源核心失控而崩溃解体,只过了三十分钟。
没有具体的袭击者,看不到任何敌人,所有系统中都没有留下入侵记录和破坏痕迹,就好像……那艘船自然而然地毁坏了。
“……我第一次看到这些数据的时候和你反应一样,”罗莎莉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惊愕,难以置信,甚至有点惊恐……我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袭击’,对吗?”
“……这确实不是袭击,”提尔终于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她微微退开了一些,目光扫过另外一份损伤报告,那是前哨空间站‘白水河号’传回来的,由于处置及时——或者只是单纯的好运气,那座空间站没有像刚才所见的移民方舟一样彻底解体,因而它传回的数据更详细,也更诡异,“这是‘自我崩解’。”
海妖女王佩提亚也来到提尔身边:“你有什么看法吗?”
“您注意到这些传感器记录了吗?”提尔抬起手,将几份报告中值得关注的数据汇总到一起,“看出规律了吗?”
“规律?”佩提亚皱了皱眉,“我只觉得错乱不堪,仿佛灌多了恩雅特酿美酒的帕拉夏虫族迷迷糊糊中做的长短诗……”
“是的,错乱不堪就是规律,”提尔却一脸认真地说道,“正常情况下,即便传感器再怎么故障,以一艘殖民星舰或空间站的体量,它最后传回的数据里也应该有那么一部分数据是‘有参考价值’的,而且许多大型单位还专门配置了独立于中央系统的、直接跟‘灾难备份数据库’对接的传感器,就是为了防止主系统出问题,为了在全系统损毁之前留下一些比较‘干净可靠’的数据,但看看这些……所有数据都不对劲,陛下,我认为这不是故障。”
“不是故障?”佩提亚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这些受损单位的传感器其实是在正常工作的?它们……真的记录下了‘破坏者’的真实面目?”
“是的,破坏者的真面目就在这些错乱的数据里——传感器一直在正常工作,但很可能它们无法识别自己所‘感觉’到的东西,这些传感器记录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在视觉神经里输入了庞大的音频信号,无法识别,所以只能输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参数……”提尔慢慢说着,声音渐渐有些迟疑,“就像……就像……”
罗莎莉亚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她的声音很轻:“就像上古时代,我们第一次在洛伦的大气层中感知到‘魔力’的那一刻……”
提尔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突然抬起头来:“你们还记得在我这次休眠之前,导航员们便发现的一个不寻常的现象么?”
佩提亚若有所思:“你是说……”
“我们最后一次越过起航者留下的‘界碑’,已经是四个千年以前的事了,而在那之前的漫长岁月里,起航者们留下的‘路标’和‘留言’一直伴随着船团的前行,”提尔慢慢说着,“但在最近的四个千年里,我们经过了有记录以来最宽阔的‘真空断裂带’,一路上再也没有见到起航者留下的任何东西……连一个在星空中闪耀的导航灯都没有。”
佩提亚与罗莎莉亚不由自主地互相看了一眼,两位海妖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凝重与思索。
“我们不安了很久,许多人都猜测着起航者的命运,那么强大的先驱种族,他们的痕迹为何突然就中止了?是因为真空断裂带不易锚定永久建筑?这对起航者的技术而言根本不是问题;是因为他们忘了?这更不可能;是因为他们终于厌倦了这永无回应的‘留言’,放弃了在宇宙中等待后续的起航文明?但在四个千年以前,在我们见到的最后一座起航者信标周围,他们还用一万一千个锚定灯塔为我们留下了一句话——欢迎到来,继续前进。”
提尔停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半空中那些闪烁的数据,以及那些被毁坏的前哨单位传回来的惨烈影像。
“这恐怕就是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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