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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马尔开着他那辆古老的红色土耳其车,三个人先送了小雨,然后,钱旦和林汉回了宿舍。
一进宿舍的门,钱旦问林汉:“啥情况?刚才车上气氛凝重,你在山顶上怎么表白的?又吓着人家姑娘了?”
林汉骂道:“TMD,人家姑娘吓着我了好不好,老牛那个老色鬼,真的动了小雨!”
钱旦被吓着了:“真的假的?他真……怎么动小雨了?”
“TMD,他借一起游泳之机,在马阿迪俱乐部的游泳池强吻小雨!”
“在马阿迪俱乐部的泳池里强吻?太嚣张了吧?不过,在那个地方吻不到哪里去吧?”
“老大,什么叫吻不到哪里去?”
钱旦赶紧解释:“我是说那个地方人多,顶多揩个油。”
“顶多揩个油?碰一根头发都不行!”
“那怎么办?”
钱旦不喜欢老牛,尤其是在约旦死海边上他误闯机密会议的会场被老牛抓了之后,他说:“投诉一把老牛?他整天嘴里叨叨着勿忘初心砥砺前行艰苦奋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怎么投诉啊?她和老牛两个人一起在‘中国红’吃火锅,遇到公司一堆人,吃完饭都晚上九点钟了,还去游泳,还去那个僻静的小游泳池,怎么讲得清楚?”林汉愤懑地说:“我早就叫她小心一点,她就是不当一回事。”
钱旦觉得不对,说到:“我怎么觉得你是对小雨有怨气呢?她是受害者吧?刚才在山顶上你俩讨论出啥了?”
“没讨论出啥”,林汉仍然忿忿不平,一五一十地把在木卡通山顶上小雨说了啥,他说了啥,给叙述了一遍,既是讲给钱旦听,又是再讲给他自己听。
钱旦听了,认真发表自己的观点:“小雨跟你讲,是她信任你,希望你帮她出出主意,至少你要安慰她吧?一个单纯的小姑娘,突然被那么大个领导偷袭,吓都吓死了。人家告诉你绝对隐私是看得起你,还要被你批评?你谁啊你?”
钱旦接着说:“小雨要是能在老牛面前应付自如那就不是她了。我知道的性骚扰的事情,包括网上看到过的各种故事大部分是这样的,老男人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大地在我脚下,谁人魅力高过孤家?小姑娘年幼无知,即使怀疑对方图谋不轨也会说服自己,怎么可能呢?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他那么大一个领导?他那么厉害一个前辈?怎么可能想弄我?是我自己想多了吧?”
林汉嘟噜:“我之前提醒她那么多次她都不当一回事,好像有个领导围着她转就很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一样。”
钱旦瞪了一眼林汉:“你有什么资格不相信小雨?我睡觉去了。再说了,你怎么不想想现在美女有难,正是你献温暖,搞掂她的好机会呢?”
言罢,他回了自己卧室,关上了门。
星期日是埃及每周工作日的第一天,钱旦七点钟醒来,刷了牙,洗了脸,背了电脑,打开了卧室的门。
林汉的卧室紧挨着他的卧室,房门关着,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平日这个时候他是敞着门,开着灯,人在洗手间里的状态了。
钱旦走到大门口,正要开门出去,下意识扭头,一愣,发现林汉在餐厅的餐桌前正襟危坐,对着自己的电脑。
钱旦纳闷地问:“你起来了?一声不吭坐在这里干嘛呢?”
林汉说:“我五点半就起来了,我要送老牛上‘海角’。”
钱旦又被吓着了。那一年在中文互联网世界里“海角论坛”如日中天,论坛中有个版块叫做“IT视界”,“IT世界”中有个专区叫做“伟中专区”。
“伟中专区”本来默默无闻,直到两个月前有好事者在上面发了个长帖“伟中北非中东某子公司惊爆大事件”,帖子中用圈内人一看就知道讲的是哪个国家的“匿名”方式描述了该国的国家主管与一名女员工的婚外情,并且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两人在办公室里的“Tabledance”,以及以权换色、以色换利的演义。帖子一出,轰动四海,“海角论坛”顿时在“伟中人”及其家属圈子里火爆异常。
从此,“伟中专区”里从哪里伙食不好、哪里宿舍条件差,到哪个主管作风粗暴、哪个子公司加班太多,再到最抓人眼球的桃色事件、家庭生活中的一地鸡毛,各种异象神帖此起彼伏。大家平时也会拿“送你上海角”互相打趣。
钱旦除了是林汉的舍友,还是他的直接主管,他紧张地说:“你打算在‘海角’上发啥帖?没必要用这种方式闹大吧?”
林汉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说:“我已经发了。”
钱旦赶紧凑了过去,抓过他的鼠标,定睛拜读。
帖子很短,标题叫“色胆包天的北非中东地区部某领导”,写得倒没有过于情绪化:“北非中东地区部的某位领导,以前在中国区做子公司总经理时就色胆包天,东窗事发后逃到了北非中东。这位领导在埃及仍然不知道收敛,一心老牛吃嫩草,屡次骚扰女员工,甚至借游泳之机,在奥林匹克体育场的游泳池中强吻女员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不是在马阿迪俱乐部的游泳池中吗?”
林汉有些得意地说:“我故意说是奥林匹克体育场的游泳池,小雨看到了,就不会认为是讲她的事,会觉得原来老牛还骚扰了别人,认为是别人发的帖,老牛看到了做贼心虚,会自己对号入座,他也不会是认为小雨发的帖子,小雨不会讲错地方。我可不是纯粹的泄愤,我要吓阻老牛。”
钱旦说:“理工男的小鸡贼,你以为别人都会按照你的严密逻辑去推理?”
林汉说:“我打死也不会跟小雨说这个帖子是我写的,我没点老牛的名,但应该能吓阻他,即使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应该知道讲的就是他。”
“唉!我反正觉得你要尊重小雨处理这个事情的方式,小雨跟你诉说衷肠,反正不是为了让你嫉妒,让你指手划脚。你多想想怎么安慰她,照顾她吧。我严重怀疑你到底是在爱小雨呢?还是只是在爱你自己呢?”
“我当然是在爱小雨!”
那个傍晚夕阳将至的时候,钱旦和苏琳去了尼罗河西边的大金字塔。
两个人5月1日在解放广场附近那家老西餐厅共进晚餐,然后坐着马车沿着尼罗河边的滨河路回到马阿迪之后一直没有再次见面,但常在“MSN”上愉快地聊天。
当钱旦赞苏琳新近拍摄的尼罗河落日的照片的时候,苏琳约钱旦说好久不见,星期六拿上相机,叫上林汉、小雨一起去拍摄金字塔的落日。
钱旦说已经约了去阿马尔家里做客,苏琳又约星期天的时间。
到了星期天,林汉和小雨支吾着说要加班,没空出去玩。钱旦也忙,并且一点儿也不习惯那么早就离开办公室,但还是极其难得地在五点钟下班时间一到就悄悄地溜出了办公室。
苏琳站在办公室楼下马路对面的大树旁,淡绿色的衬衣扎在修身长裤里,两条腿特别修长。她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正望着“伟中”办公楼的玻璃门,等着钱旦。
他俩叫了一辆破旧出租车,直扑金字塔而去。
到了景区门口,却发现景区已经关门了,只能够隔着铁门和用作围墙的铁丝网远远望着远处的三座金字塔和它们脚下的狮身人面像。
钱旦遗憾地说:“怎么办?白跑一趟了。”
话音刚落,两个穿着灰色长袍、牵着骆驼的埃及人走了过来:“Hello,我的朋友,骑骆驼吗?”
钱旦摇了摇头,礼貌地问:“Execuse,金字塔每天几点钟关门?”
一个骆驼客热情地说:“每天下午四点钟就关门了,不过,如果你们骑我们的骆驼,我们可以带你们进去。”
钱旦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苏琳在一旁开心地说:“好呀,你们怎么带我们进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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