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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登时毛骨悚然,以为她是豢蝶室里的蝴蝶成了精,不仅蚕食自己的同类,还会时不时抓人入笼中享用。
她再度站起身,纤长的手指欲触碰我的脸颊。
我惊慌地往后退去,被她带入笼中,想必没办法逃走,她并非常人,我肯定又打不过她,便只能求饶。
我立即跪在地上“小人实属糊涂,为躲追兵,这才逃进了殿内,惊扰了仙子修行,仙子莫要吃我,我愿为仙子奴仆,供以驱使。”
“绥绥,我是你的姨婆祖。”那声音又来了。
就在我耳旁,如影随形。
“是是是,你不止是我的姨婆祖,只要你肯放了我,我祖上十八代的地位,随意你挑。”耳朵里徘徊的声响,定然是被她放了蛊虫。
我连忙用手指掏起了耳朵。
只是,这并没有用,她的声音,便是我将自己的耳朵死死地堵住了,却还能听的真真切切。
“绥绥,我才不是蝴蝶精,我是你的姨婆祖,你的祖上是涂山娇和姒文命,我是女娇的妹妹,我叫涂山婜。”
我心中抗拒着,并认为这是精怪迷惑人心的惯用伎俩,等我放下了警惕,她好一口吞食。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她开始轻声哼唱着歌来。
歌声入耳,使我心中得以平和,逐渐回想起在我年少时,母亲好似也曾哼唱过这样的歌。
回归于理智的我,开始了认真的思考。银发蓝瞳,确实是涂山族特点,她又生的极其漂亮,断然是那些精怪们无法达到的高度。
我将手从耳旁放下,缓缓地抬起头望着她。
她于昏暗地灯火之中望着我,笑意晏晏。
我慢慢起身,油然感觉脑瓜子有点飘飘然。
“无碍,第一次灵魂离体,确实会产生不适,你瞧方才,便是你的脑子都变笨了。”涂山婜终于开口说话了。
“灵魂离体?”我错愕地望着她。
她拉着我再度回到了铁笼边缘,透过掀开的锦缎望去,见笼外面的我,正闭着眼,如同个石柱一般杵在那,甚是诡异。
我朝自己挥了挥手,却见其毫无反应。
“我这样一直离着肉身,脑子会不会越来越笨?”我问道。
她没有说话,笑着拉着我的手,将之放于她的胸口。
我登时脸有些红,甚至觉着她的胸口比之骨碌的还要丰盈。
“当然不会,只不过一日之内,不能离开躯壳超过两个时辰,否则将来会短命。”她没有开口说话,可我却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好奇地盯着看。
“你我本为同族,你虽历经几代血脉融合,可却依旧与我骨肉相融,涂山族秘术的心念,你领略的慢些,也无妨,以后熟能生巧就好。”她拉着我,又走回到笼中深处去。
我与涂山婜对坐于花间凉亭,我尝试用心念与她对话,却听她开口说道“你今日灵离躯壳初日,莫要动用太多心念,会伤及心神。”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问道“姨婆祖怎会被困在这里?”
涂山婜垂眸沉默了片刻,道“我为阿姐来寻生机。”
涂山婜的阿姐除了涂山娇,便只有涂山妲了。
涂山娇已然化石成神了,那便只有涂山妲了。
“她还活着?”我尝试问探。
涂山婜没有说话,幽蓝的眼瞳略过一丝伤痛。
我见她神色悲伤,便不再提及有关涂山妲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我一直藏身于章华台,也不知过了多久,竟没有禁军前来搜捕。除却每日陪着涂山婜入笼中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盘坐归息,修炼真气,借以来提高自己的内力。
豢蝶室送饭的宮婢并非餐餐按时送来,我估算着大约每隔两三日才能来一次,我也终于能了解,为什么涂山婜要饿得来抓蝴蝶吃。
于夜深人静之时,我曾跑去章华台外面的荷花池中捞鱼回来,和涂山婜一同在笼中伐花木,引火烤鱼。
东楚王宫中的荷花池比白尧府上那莫梨轩池塘宽广多了,池中锦鲤自然也就比莫梨轩池塘中的多,足够我与涂山婜吃一阵子。
再后来,我发现前来豢蝶室送饭的宮婢,两三次后,便会换一个新的,起先我并不知因为什么,一直到前来送饭的宮婢变成了汀岚。
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太后身旁的人,还是王后身旁的人,但早前她对我做过的那些事,便使我深感厌恶。
我躲在石柱后,见她添完灯油,布置完饭菜过后,却迟迟不肯离开。
她与我一样,站在铁栏前,待涂山婜素白的手伸出取食之时,汀岚扯开了覆盖铁栏上的锦缎。
涂山婜并没像上次见我时一般,吃的满嘴流油。
引汀岚上钩的,是涂山婜的灵,待锦缎被掀开后,她的躯壳立于一旁,闭着眼。灵霎时归于躯壳,她猛地张开了双眼。
她浑身上下散着幽蓝的光亮,像是火焰之中的幽冥,冰雪之中的霜冷,摄人心神。
我见汀岚被这幽冥的光芒吸引,并在涂山婜的引到下,往铁笼西侧走去了。
锦缎继而缓缓掀开,一扇被三重铁锁紧锁的铁门露出来。随后,汀岚像是着魔了一般,一遍一遍地撞击着铁笼的大门。
除了‘咚咚’的撞击声,我仿佛还听到了骨碎的声响。
汀岚的额头和手臂已然血迹斑斑,看着甚是触目惊心。
只是,铁笼的大门,仍旧不损半分,耸然屹立。
涂山婜开始心急起来,她周身的幽蓝逐渐浓烈,像极了深谷之中的盛放的蓝鸢尾。
许是汀岚身上的伤过于疼痛,使她逐渐恢复了理智,她被吓得哇哇大叫,连滚带爬地往殿外跑去。
然而,涂山婜并不准备放弃这次天赐良机,她的手伸出铁栏的缝隙,欲将汀岚召回。
此时的铁笼散着丹朱色的光,如同惊雷一般,闪了一下,朝涂山婜而去。
涂山婜被这束光击飞,落在笼中的百花丛中,涌出一口血来。
我见汀岚跑远了,便疾步行至铁笼旁。
涂山婜的白衣上血迹斑斑,方才伸出铁笼的右臂上,有一道深刻见骨的伤痕。
她躺于花丛之中,无助地啜泣起来,方才惊起的乱花,散落在她白衣上,更显凄美独绝。
我尝试着触碰铁笼,发现那道伤人的丹朱光并没有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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