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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了,多亏你碧儿姑姑的药膏管用。”因为东楚的炎热,致使我身上起了大片的疹子,又疼又痒。
幸而是神殿之中有一汤泉,可供药浴,又逢芈炎襁褓之时也遇此病痛,碧儿懂得医治,这才能对症下药,调配好药膏,每日都涂着。
“碧儿姑姑说,这疹子大都婴孩才会出,师父肤如凝脂,定然与那婴孩的一样娇嫩,这才会生出疹子来。”芈炎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这小娃子,嘴巴倒像是抹了蜜。”我用手指搔弄着她的下颚逗她笑。
这边正笑的开心,但见有人自神殿前堂穿过,正朝主殿走来。
我下意识地扯下挂在亭下的袍子,罩在了芈炎的身上。
“师父,我年岁还小,尚不打紧,你是不是穿上这袍子比较好。”芈炎说道。
由于神殿之中只有我与芈炎和碧儿,无外人叨扰之时,得了碧儿的准许,在这炎炎夏日之中,我便只着轻便的又透风的中衣。
即便是有人前来神殿,便是到了神殿正门前就会有声响,这时我再裹住袍子便可。
可谁知,今日来访之人悄然而至,芈炎又身着清凉,我便只能先将她护住。
碧儿见此,连忙起身去迎,将来人挡在了四方亭外。
“是长庚哥哥和络先生。”芈炎挡在我的身前,在我耳边细语道。
“放心,他们皆是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知道你身着轻衣便绝不会再上前来的。”芈炎安慰着我道。
少时,见碧儿将他们二人送去了主殿内,再次折返回来时,手中捧着我与芈炎的衣裳。
我松了一口气,可见碧儿手中那厚重葛麻衣,忽觉身上的疹子又开始犯痒。
“我可不随芈炎一同前去?”我问道。
碧儿摇了摇头“苏公子说有事要与你商量,指名要你一同前去。”
我耷拉着脑袋,又将三重衣穿了回去。
跟着芈炎和碧儿走入主殿内时,深觉身上的中衣已然被汗沓湿,面容因燥热而发红发烫。
芈苏跪坐于榻上,发拢成冠,一丝不苟。而络先生的面容黝黑,像是被光热炙烤久了地模样。
“父王决定后日启程,前去云梦大泽的行宫避暑,芈炎和碧儿都要一同随行,只是···”芈苏清澈的双眸朝我看过来。
“只是我求了父王和祖母,他们似是不愿意带着外人一同前去行宫。”
这个结果并非意外,实在我预料之中,身为一个戴罪之身的战俘,怎会有资格去王室行宫。
“不怕,明儿我同碧儿姑姑入宫,再去求太后一次。”芈炎跪坐在盛有碎冰的皿器旁轻摇团扇,她没能明白芈苏话中之意。
“不可,我求得一次,炎炎你再求得一次,难免会让妫翼得受太后瞩目,若是因此再招来祸事,岂不得不偿失?”芈苏侧目芈炎细声道。
芈炎停罢摇晃团扇的手,询问道“长庚哥哥可有什么办法?”
芈苏思酌了片刻,而后道“你们之所以会想要带着妫翼一同前去云梦行宫,大抵是怕她一人留在东楚会有危险,我可以让络先生留下来,守在神殿保护她,这样便不用再征求父王或是祖母任何一人的应允。”
“不可。”碧儿否决了芈苏这建议。
“如若是宫中之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她的命,办法多得是,一个毫无身份的络先生根本护不了她的周全。”碧儿之所以会有顾忌,大抵是因绿矾一事。
楚王与太后离开东楚,便是东楚空虚之时,此时的我再没了芈炎的庇佑,便是砧板的肉,任人随意宰割罢了。
“姑姑,我有些好奇,你说宫中之人会要了她的命,指的是谁宫中的哪位人?”芈苏不解地问道。
或许,在芈苏的眼中,能要我命的宫中之人,只有楚王。
碧儿才要开口,便被我扯住了衣袂。她侧目看我时,我摇了摇头。
她明白我不愿将绿矾之事张扬,无奈之下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公子,是碧儿多虑了,我就在这神殿之中等你们回来就好。”我抬起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顿时觉着脑袋热的有些发晕。
芈苏得知我们有事瞒他,并没寻根问底,他垂下双眸思忖片刻,又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带着妫翼一同去云梦行宫,只是这办法过于冒险。”
芈炎闻声伏在芈苏的腿上,仰起头问道“快说来听听。”
芈苏摸了摸芈炎松软的发丝,宠溺地笑道“你可还记着秋尝祭祀后便是太后的寿诞。”
芈炎点了点头,道“自然记着,我可是连贺寿之礼都备好了。”
“可若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呢?”芈苏素白的手指捏了捏芈炎肉呼呼的小脸笑道。
“长庚哥哥,需要我帮你准备吗?”芈炎天真地问道。
“当然,不过我只需要你把妫翼借于我,这样我就能带着她去云梦大泽,为太后作云梦大泽的画卷了。”我从未去过云梦大泽,若是要以此作画,必然是要游历一番云梦之景,画才能得以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芈苏借此之由,可将我带去云梦行宫,作为山水画师,游历云梦大泽。
只是····
“只是,这件事情必定会被太后所知,这其一,会使太后开始留意妫翼,若讨得太后欢心,倒也能为她博得另一个庇佑之人,可若只讨得太后厌烦,那么宫中想她死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这其二,我知妫翼丹青之技已是出神入化,可作画人像与山水却有不同,若不得太后或是众人所喜,怕是会有所牵累。”芈苏怅然道。
若是我所作的山水画不受太后所喜,这第一个牵累的人,便是芈苏。
想我少时多作人像画,却极少作山水之画。并非是不擅长作山水之画,只是觉得相对于江河湖海,花木山林,人的颜色更短暂,更加值得留存罢了。
沧海桑田久万年,花开花落复四季,可人这一辈子,匆匆数十载,过去了,便不可能再重来了。
我才要开口说话,忽觉胸口一闷,像是喘不上气来。我下意识张大嘴巴,用力呼吸,可眼前却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地往地上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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