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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波嘴上功夫着实厉害,不仅傲气还颇有底气。但现在看到要喝张学究当真动手时,心头却开始发怵……毕竟张学究的武道修为,他们三个曾经是有目共睹的,即便离开了这么多年,想必也不会落下多少,反而是更胜往昔,老当益壮。
至于另一边的刘睿影和华浓,他们倒是更为担心华浓一些。先前他一出剑,便毁了从阳一句替死之身。这样神鬼莫测的快剑,只需要三剑,他们便如同普通人一样,只剩下一条本命而已。何况他们嘴里纵然对中都查缉司不屑一顾,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制约。坛庭虽强,可他们只有三人在外。若是真翻了船,只要张学究,刘睿影等人做的干净利落,让坛庭查无实据,死无对证,想必坛庭也不会因为他们三人的死而和五王之首的擎中王公然翻脸。
五王向来同气连枝,而坛庭则超然物外。就好比一个人非但没有朋友,就连一个可以说上话的熟人都无。猛虎不敌群狼,虽然身而退并不难,五王与坛庭之间总是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可若当真把事情做的太绝,那无论是他们三人还是刘睿影,都只能化作一场大纷争中的尘埃罢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安波却是有些不想动手。但坛庭的命令必须遵从,如若没有完成,回去虽然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但这辈子却是就别想再得到任何升迁重用的机会。再者,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像安波这等人,却是最讲究颜面。他不敌张学究乃是事实,但也得手底下见真章才行。
动手打不过,不动手于情于理都无法交代,安波觉得本来只是一桩普普通通的小事,擒拿个武道修为并不高的小姑娘罢了。怎么先是遇到了草原王庭的部公,继而有遇到了中都查缉司之人,现在却是连张学究都姗姗来迟而登场。一个个的阻碍犹如走马灯似的,轮番上场,反倒他们三个人成了西洋镜中的画片,被人一会儿切走一张。这种完脱离掌控的感觉,令他们三人都很不是滋味……
“张羽书,你非要趟这浑水不成?”
寻云看出了安波的心思,出口说道。
他们三人中,以安波为首。
先前他话说的太慢,现在已无改口机会,只能由他们二人再行说道几句,看看此时还有没有什么转机。
“这几人是我朋友,你们为难他们,那就是与我过不去。”
张学究声音雄浑,中气十足的说道。
“我也说了,华浓是我的师侄,你先前差点杀了他。这口气若是不出,我还有什么脸面带他回中都,日后见了他师傅更是无法交代。”
刘睿影说道。
言语之中,显得颇为豪迈。
赵茗茗和银星等女眷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的,竟是令对方再也憋不出半个字来,一时间都觉得心里很是畅快。
女人最开心的事往往都不是对于自己。当心里有了惦念之后,惦念之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是都能勾起她们的心绪,搅动着。纵使先前赵茗茗和银星都对自己的惦念之人有些这样或那样的不满,但现在看到这二人却是如此慷慨激昂,先前的那一点点堵闷之感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尽是满满的欣喜之情。
寻云听闻两人的话语后,暗自咬紧了牙关。今日之是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也难以善了……他把目光转向了安波,关键时刻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领头人身上。安波目不斜视,双眼平静的朝前看去。也不知是不是在望着张学究或刘睿影,亦或是神游物外,在思考着什么。不过看到他这副表情,寻云却是有了几分安心。
他们三人虽然入坛庭的时间,前后没有什么差别。但寻云和安波却是从小一条街上长大的发小。二人还是光屁股的时候,便已经踉跄着脚步,整日厮混在一起玩乐。要说了解,除了安波早已过世的得娘之外,怕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得过寻云。小时候,二人一个喜动,一个喜静。安波看似个乖孩子,其实那些个调皮捣蛋的点子,都是从他脑袋里想出来的。不过他却是只说不做,因此所有的教训和打骂却是都挨在了寻云身上。
每次安波露出这样的表情,寻云就知道他定是又在琢磨着什么机变之策。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想出两其美的脱身之法来。安波先前琢磨的是,自己这边三人若是只对阵张学究一人的话,总是可以寻得空隙,脱身离开。但现在刘睿影和华浓却是也不依不饶的,那只能在硬拼之余再找方法。
“哐啷!”
一声巨响。
却是安波脱去了身上的铁蓑衣,扔在了地下。
“这剑铁蓑衣的用处,想必张庭令比我等更加清楚。既然有缘在此地相逢,又不得不一战,那我等便也洒脱坦诚些。”
安波指着地上的铁蓑衣说道,同时吩咐身边的寻云,从阳二人也和他一样,把铁蓑衣脱去。
又是两声剧烈的响动,他们二人却是也将铁蓑衣脱下,置于地面。寻云心想安波定然是已经有了计较,顿时也觉得心中的慌乱之感少了大半。
刘睿影看到这三人在一盏茶之前还咄咄逼人,现在虽然嘴里的漂亮话依旧,但这般前倨后恭的样子,思之着实令人发笑。若不是顾及到张学究在此,他定然要开口调侃几句才好。
张学究的脸上始终带着一股子淡淡的笑意,显然是成竹在胸。看到他们的动作,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像刘睿影似的想要开口调侃,而是拿出了自己的白骨扇,竖直于胸前。
安波见状知这一战已无法避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这气势却是不能落下,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之后,同时抽出了随身佩戴的欧家剑!
“欧家剑?坛庭何时与欧家如此交好?”
张学究出言问道,有些不可思议之感。
坛庭中的兵刃,在他还未离开时,都由内部的铸造坊统一铸造,从来没有从外采购的先例。现在看到这三人竟是用这统一的欧家剑,不由得甚为吃惊!
“你离开太久了,坛庭也有许多变化。”
安波说道。
“唉……”
张学究持扇的右手忽然又缓缓放下,发出了一声长叹。
人们往往都说喜新厌旧。喜新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谁,都喜欢新鲜的事物,新鲜的故事。就连那食材若是新鲜,口感也会是极好的。而对于重情之人来说,恋旧或许才是他们思绪的主线。尤其是当见到故人时。坛庭雕栏玉砌尚在,昔日故人的颜貌也未曾更改,但这一切终究是变了。
张学究或许并不会因此对其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但他的姿态的确是反映出了一种心声。虽然俺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忘却坛庭中的那一株株老树,以及自己先前居住了很多年的,现在不知还在不在的陈旧房屋。其实在他年强的时候,也时常如此。那会让他还会笑话自己,觉得为时过早,却是未老先衰。但是这般沉寂的感情,总是能再静默中,没有任何响动与要求的悄然存在着。犹如一道看不见的炬火,对于旁人是一片漆黑,而对于自己本身,却足以温暖周身与精神。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别看日子过了那么就,但除了几个零星的片段以外,却又消逝的毫无踪迹。无论多么悠久的光阴,一点发生了改变,却都只是片刻。但在孤独时把自己放空,将部的精神都投入了这恋旧之情中,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从阳看到张学究有些愣神,心里暗道一声“机不可失”!
随后仗剑朝张学究的面门刺去。
一旁的华浓,身法如风,转眼就挡在了张学究身前。
他是个认死理的人。
自己的因果还得自己了断。
何况刘睿影也在先前安排过,从阳便是他的对手,自是要牢牢定睛。
脖颈上的淤血还未消散。
疼痛仍旧时有时无。
不过这也在无形中提醒着华浓,方才的经历。
这种内在的鞭策,总是能让他的剑在不知不觉中更快几分。
从阳在华浓手里吃过一次亏。
人言吃一堑,长一智。
何况他活过的年岁,要比华浓多得多。
眼看他闪至近前,当下立即阻断了身形,停在原地。
“你的剑是很快,但你当真以为还能再杀我第二次不成?”
从阳说道。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下一次!”
华浓说道。
“上次我差点杀了你,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从阳说道。
他被华浓的话,气的不打一处来。
但想到自己却是还比华浓多了两条命在手,也就不那么心急。
只要还有这个当做依仗,自己再小心些,避过他的快剑,那华浓的性命应当是是极为稳妥,手到擒来的事。
华浓知道自己剑招的短板,所以这次并未轻易出剑,而是就这么站着,和从阳俨然一副对立的姿态。
另一边,安波虽然抽出了剑,但却也没有动手。
和张学究二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默。
“为何不出剑?”
张学究问道。
“你为何不开扇?”
安波反问道。
“你该是见过我开扇的……”
张学究说道。
“是啊……我的确见过!”
安波说道,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
“所以你还是莫要催促我开扇得好。”
张学究说道。
“现在你我各为其主,立场不同。我的剑,是无论如何都要出的,而你的扇,开不开我说了不算。”
安波摇着头说道。
“只有立场不同,现在的我迥然一人,浑身轻松!”
张学究说道。
“听说你入了定西王府,难不成向来眼高于顶的你,也甘愿沦为五王的走狗,做了个所谓的王府供奉?”
安波话锋一转说道。
“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的紧……”
张学究说道。
“坛庭毕竟是坛庭。”
安波说道。
语气中又恢复了些许骄傲的意味。
“我的确是入了定西王府,不过那只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现在交易已经完成,我还是依旧,来去无牵挂。”
张学究微微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当真是如此潇洒?”
安波问道。
眼神却是转向了站在后方的银星身上。
“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她的脾气可比我差得多!”
张学究说道。
安波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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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银星十分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不过他却是可以确定,银星定然不是坛庭中人。
“你可知这小姑娘是何人?”
张学究看安波不再言语,开口问道。
“你也知道坛庭的规矩。”
安波说道。
接了令,要么漂漂亮亮的做完回去复命。却是连一个字都不可以多问。做不成或许还有迂回之策,但若是知道了太多,那便是万劫不复。
张学究嘴动了动,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用劲气传给了安波一句话,竟是让他骤然脸色大变。
握剑的手,也开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此言当着?”
安波问道。
“我没有必要用这件事来骗你。起码我想不出对我有任何好处。”
张学究挺直了身子说道。
看得出安波再度开始纠结,眉宇至今也很是不安。
过了一会儿,安波再度抬起头来,重新握紧了剑柄。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无论这小姑娘是谁,与他却是没有半点关系。
他要做的,无非是将其完好无损的带回去罢了。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
安波很是埋怨的说道。
“让你做个知道了真相的人,岂不是比当一条被蒙住眼睛的狗更好?”
张学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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