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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浙西小镇,丝袜厂。
制袜车间里,有个十七岁的姑娘,手指被缝纫机扎穿了。厂门外,她的母亲焦急地接听着手机来电,女儿的右手食指包着纱布渗着血,浑身一阵虚脱发凉,疼得快要背过气……
此时,周润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从大门里开了出来……
路过减速带的那一刻,车斗里,胡乱弹跳着豆大的黑色蚕粪。前边驾驶位上,一只肥滚滚的白蚕,爬在周润后背的衬衣领沿上,脑袋晃来晃去。
周润是个重生者,目前是沪城财经大学大二学生,周末坐一个小时的动车,就能回浙西小镇,帮外婆养蚕。
大门外,正在手机通话的中年妇女,看到身边一辆三轮摩托驶过,试探性地伸手拦了拦。
“哎哎哎,小伙子,小伙子,能不能帮忙把我们捎到镇上的医院?”
“你们……干嘛啊?”
“我女儿手指被机器扎到了。”
周润扭头扫了一眼水泥路边的姑娘,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等等……这姑娘怎么有点像……三年后101选秀走红的那个那个……谁来着?
初夏的天气,她扎着高马尾,穿着简单的t恤与热裤,脚上一双罗马绑带凉鞋,浑身皮肤因常年奔波未曾保养,呈现小麦色。
周润目光落在其面庞上,人愣了愣,大脑一片空白。
“行吧,你们上来。”
随后,周润将三轮车转了个向。母女二人上车以后,都蹲在车斗,单手扶着车驾座后靠背的铁杠上。
这时候,姑娘的母亲就搭话,“小伙子,刚才是来我们厂里卖蚕茧了?”
周润“嗯”了一声,转而问,“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中年妇女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笑了笑,“我是云贵那边的。”
周润也没再主动打听这对母女的来历,只是提醒几句,“她那食指是被缝纫机扎穿了吧,我们这边服装厂多,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十指连心,这种事情放在古代牢狱都算严刑。小心破伤风,去医院以后,先拍光片,再打破伤风抗毒素。”
母亲点了点头,看着额头浮起细密冷汗的女儿,眉头紧皱着,“老家那边又打电话了,家里出了点事情,让我赶紧回去,我要是走了,你可咋办?”
年轻的女儿强颜一笑,“没事的,这两个月,挣了些钱,就算暂时不做工,也问题不大。”
周润开车上了庆丰路,车上的年轻姑娘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斜桥中学,周润于是又问,“你女儿口音怎么和你不太一样?看你女儿年纪,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这会儿不好好上高中,干嘛出来打工啊?”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家里太困难了,就算供得起上高中,也供不起上大学。”
周润此时好奇心很重,于是又问,“为何你回老家,不带上你女儿呢?”
周润这一问,把母女二人都给问得默然了。
过了许久,中年妇女才回应,“她老子是苏北人,我和她老子很多年前就离婚了,前几年我又在我老家那边……”话出半句,欲言又止。
知道是别人家事,周润也很有礼貌不再多问。
不一会儿,三轮摩托就开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医院大厅里正准备下班去吃饭的医生们,都和周润很熟络地打着招呼。
“小周啊,怎么来医院了,有事情吗?”
“泉叔,我这有个朋友,手指被缝纫机扎穿了,麻烦你们给看看。”
周润正这么介绍着,医院大厅走廊的药剂房里,一位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女药剂师走了出来,此人正是周润的舅妈许慧英,而周润的舅舅陈鸿儒,正是这家乡镇卫生院的院长。
此种关系之下,周润来医院,就跟回家没什么区别。
许慧英看到外甥来了,也很是习以为常地问,“吃了没,我在宿舍里炖了一只鸡。”
周润摸了摸咕咕乱叫的肚子,“忙了一早上,刚去镇上纺织厂把蚕茧卖了,累得头晕眼花,哪里顾得上吃饭。”
“走走走。”许慧英拉着外甥周润,穿过走廊,朝着医院后院的家属楼行去。
虽然陈鸿儒夫妇都是在编公务员,但都是农村户口,除了在镇上医院工作,老家的村子里还有一套老房,外带几亩桑树地,一大块菜地,平日周末,老两口偶尔回去一趟,会种些菜,来回往医院宿舍里带些,算是自给自足。这种现象,在乡镇出身的老一辈公务员身上很普遍。
陈鸿儒身为院长,单位分房还是挺大的,有将近九十平米,三室两厅。
周润坐在客厅,舅妈一边去厨房打饭菜,就随口问,“刚才你带进医院里的那两个人是谁?”
周润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就是在咱们村里袜子厂打工的外地人,手被机器闸了,当时我路过,于是就捎带过来。”
“诶哟,听起来有点严重啊。”许慧英略微有些惊讶,端着一大盘黄焖鸡放在周润面前的茶几上,“是大的,还是小的。”像许慧英这样上了年纪的人,三十几岁的妇女与十几岁的姑娘,在她眼里只有大小之分,就像数兔子一样。
“小的。”周润随即起身去厨房盛了两碗米饭,顺带拿了两副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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