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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也不再强他:“齐大柱。”

“下属在。”齐大柱激动地应着,走了进来。

黄锦:“将朱批烧了。有旨意,看管好海瑞。”

“是。”齐大柱大声应着,接过那道过时的朱批走到灯笼前点着时手都在颤抖。

黄锦又从衣襟里掏出另外一道旨意转望向王用汲:“王用汲听旨。”

“罪臣在。”王用汲朗声应道。

海瑞这时反而抬起了头,关注地望着黄锦。

黄锦展开了那道旨:“都察院御史王用汲呈奏江南矿业司及德兴、开化贪墨一案,朕览之不胜惊骇。着王用汲仍复原职,即赴南京会同应天巡抚谭纶彻查,一应人犯着速逮拿进京,所有赃款尽数抄没入库。死难矿民按官例一体抚恤。钦此。”

“皇上圣明!”这一声倒是海瑞说出来的。

黄锦还没有回,陈洪又被嘉靖支出去了,精舍里就剩下徐阶陪着嘉靖。

“徐阁老。”嘉靖靠在床头,这一声唤得十分伤情。

“臣在。”徐阶深情地连忙答着,站了起来。

嘉靖望着他,目光中然没有了平时那种深寒,透出的是寻找理解的孤独:“朕御极这么多年,这么多错处,平时你们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敢于奏谏?”

徐阶:“皇上自有皇上的难处,天下无不是的君父,臣等但尽本分去做就是,怎能诿过于君上。”

嘉靖:“那么多委屈,那么多艰难,你们是怎么做过来的?”

徐阶的眼睛又湿了:“一个‘敬’字,一个‘诚’字,但凭这两个字做去。”

嘉靖:“这是大道理,有时候大道理并不管用。像那个海瑞一样,说些实在的心里话吧。”

徐阶已然感觉到嘉靖被海瑞这一次极谏,加上疾病缠身,开始露出了下世的光景前内心的自省,心里一阵悲凉,便不再说“大道理”,恳切地回道:“皇上这样问臣,臣就只好说些不甚恰当的话了。”

嘉靖:“你说。”

徐阶:“国朝以孝治天下,天下便是一家。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百兆生民,就像这一家的子女,皇上就是这一家的父祖。臣等便是中间的媳妇,凡事但按着媳妇的职分去做,能忍则忍,该瞒则瞒,尽力顾着两头。实在顾不了,便只好屈了子孙也不能屈了公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嘉靖默然良久:“那个海瑞在疏里也说过,‘夫天下者,陛下之家也,人未有不顾其家者。’他谏的是,朕没有顾好这个家,没有做好这个君父。可现在明白朕已然老了,重病缠身了,再想振作起来也管不好这个家了。徐阶,这几天朕一直在想,退了位,让裕王继位吧。”

“万万不可!”徐阶扑通跪了下去,“正如海瑞疏中所言‘陛下天质英断,睿识绝人,可为尧、舜,可为禹、汤、文、武’。‘百废俱举,此则在陛下一振作间而已。’皇上之雄才伟略天下臣工皆慑服之,今贸然禅位,天下震惊,裕王必然举止失措,进退皆难。伏望我皇上善养龙体,然后回宫视朝,举百废而绝百弊,则我大明粲然中兴可望。千秋万世以后传之子孙,则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嘉靖动容了,振作着坐直了身子:“徐阶。”

徐阶:“臣在。”

嘉靖:“李时珍给朕开的药就在那边的柜子里,黄锦不在,你替朕去熬了。”

“是。”

徐阶暗自惊奇自己这一声答得如此神清气爽。

过了重阳,北边的树叶便都黄了。

裕王府院墙内栽了好些大树,西风萧飒,许多树叶都被吹落到院墙之外、王府门前,落了一层扫了一层,不到一会儿又是满地落叶,贵客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再扫起灰尘,当值的太监们便只好聚集了人手去捡。人聚如蚁,有些在捡地上的落叶,有些在接空中的落叶,仅这番排场,便可见天家富贵。

“国舅爷他们到了!列队,列队!”当值太监的头大声嚷道。

捡落叶的太监们立刻在王府门前大道两旁排成了两行。

王府接客的亲兵骑着马在前面开道,后面是两辆坐人的马车和一辆载货的马车,跟着亲兵骑队向王府门前辗来。

为了赶在冬日前将十万匹棉布送到辽东与蒙古俺答签订和议,紧赶慢赶,高翰文和李奇押着漕船终于在寒露以后霜降以前赶到了京师。在码头上将棉布就交割了户部,便直奔裕王府。国事家事都要在这里先禀告裕王和王妃。

王府的两道侧门都开了,张居正、冯保领着一应职事人等都在前院等着,世子爱热闹,听说舅舅从江南来了,也粘着冯保等在这里,因张居正在旁,心里雀跃却不敢闹腾,被冯保牵着两只眼睁得大大的只望着开着的侧门,浑身零碎地动着,禁不住掐了冯保一把轻声问道:“都听到马蹄声了,舅舅他们怎么还没进来?”

冯保抱起了他,轻声说道:“世子爷,咱们闭上眼数十下,他们就进来了。”

“十下没进来,你就学狗叫。”世子忘了情这一声说得便很大。

张居正的目光望过来了:“世子守礼。”

世子就怕他,立刻闭了嘴,脸色也难看了,暗中又狠狠地掐了冯保一把。

冯保三分疼装出十分疼,龇牙咧嘴地装作要把那副面孔转给张居正看,世子立刻松了手。

“到了!国舅爷他们到了!”王府门外传来了惊喜的声音。

张居正率先迎去,冯保抱着世子跟着迎去。

走在前面的是李奇,紧跟着是高翰文,风尘在身,笑容在脸,二人首先向张居正见礼:“见过张大人。”

张居正也笑着:“一路辛苦。”

冯保抱着世子过来了,三人又一齐向世子见礼:“参见世子爷。”

世子见到李奇已顾不了许多,嚷着:“放我下来!”

冯保放下了世子,世子奔向李奇:“舅舅,答应我的东西忘了没有?”

李奇笑得脸上绽花,蹲下来抱起世子:“答应世子爷的东西怎么敢忘,装了十几箱呢。可有一样最好的东西世子爷不能留着,过天须到宫里去敬献给皇爷爷。”

世子:“皇爷爷宫里什么最好的东西没有?你可别随便弄个东西让我送进去,皇爷爷又不喜欢。”

李奇贴在他耳边:“舅舅送给你这样东西皇爷爷宫里一准没有,你敬献上去,皇爷爷一定龙心大喜。”

世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奇大声地:“先把那缸祥瑞抬进来!”

立刻便见左侧门四个人抬着一口好大的鎏金铜缸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再小心迈过门槛时铜缸里的清水还是漾了些出来。

“慢些!慢些!”李奇显着紧张大声招呼着,“轻点放。”

铜缸抬进大院放下了,抬缸的力工立刻退了开去。

世子早就奇心雀跃了,李奇抱着他走近水缸,世子往水缸里看,果然一惊。

——水缸里趴着一只有两尺长,一尺还宽的大乌龟!

仔细望去,龟甲显然已被擦拭过了,金黄闪亮,上面显出几个隶书大字,依稀可辨,有些世子认得,有些世子认不得。

“好大!背上还有字!”世子惊喜地嚷道。

高翰文在一边也笑着,告诉世子:“这上面的字可有大学问,世子爷快请张师傅给你讲讲。”

世子望向了张居正。

张居正好像事先就知道有这个东西,先和高翰文会意地交流了一个眼神,接着徐徐走到了铜缸边。

还有资格过去看的便是冯保,也走近了铜缸边。

冯保看见那只龟也觉惊奇,张居正的脸色却立刻兴奋肃穆起来。

那只金甲大龟背上的字显然是许多年前有人镌刻上去的,字随龟长,有方寸大小,仔细辨认,是“汉后元初年戊寅”七个隶书大字!

张居正出神地望着铜缸里的神龟,陷入了沉思。

他不说话,世子只好等着。这就有些馋煞那些站在院子里的太监、宫女和职事人等,不知里面是何物。便都望着张居正,等他说出里面的“大学问”。

这件事谭纶和高翰文已在几天前派急递告诉了张居正。张居正立刻敏锐到一件埋藏在心底多时的谋划有了一个最好的契机,汉文帝无为而治,史称贤君,嘉靖二十多年不上朝,常常况比文帝以自慰。这时让裕王将这只祥瑞敬献上去,对裕王继位后推行大政将起到未雨绸缪的妙用。

“难得!确是祥瑞。”张居正终于开口了,但深层的意思眼下都不能说,只好转对世子简单说道,“这只神龟是汉文帝在位时放生的。汉文帝是贤君,皇爷爷也是贤君,世子将这个祥瑞献上去皇爷爷一定欢喜。”

世子:“师傅,那这只龟有多大了?”

张居正:“看龟甲上的字就知道。后元是汉文帝七年立的年号,戊寅是后元初年。这只龟距今……”张居正略想了想,接着说道,“已经有一千七百三十年了!”

“活这么长了!”世子惊叹道。

“亏得国舅爷、高老爷你们。”冯保跟着叹道,“哪儿得来的?”

李奇:“天降的祥瑞,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就我们动身前十天有人从太湖里网到了它,不敢私留,送到了巡抚衙门,谭纶谭大人知我们进京,说好了献给世子爷,让世子爷再敬献给皇上。”

如何让皇爷爷欢喜,这是从一小就天天灌输的教程,世子当即嚷道:“我立刻给皇爷爷送去!”

张居正:“还得给王爷和娘娘看呢。”说到这里转对李奇和高翰文、芸娘夫妇说道:“早就在里面等了。墨卿随我去见王爷,冯公公陪着国舅和高夫人去见娘娘吧。”

张居正在前,冯保侧着身子引着,李奇依然抱着世子和高翰文跟在后面向内院走去。

四个力工立刻抬起那只铜缸往后院送去,好些太监、宫女一窝蜂拥到了铜缸边挤着去看那只金龟。

接着府门外又有好些人扛着抬着好些小笼大箱送进来了。

“亏得你。”裕王毫不掩饰赏识和感激的神情,望着刚坐下又要站起的高翰文,“坐下,先喝茶。”

高翰文刚欠起的身子又坐下了,端起了茶碗,却没有喝,注目望着裕王。

裕王感慨地说道:“这么短时间给朝廷弄来了十万匹棉布,辽东这次和议谈成,化干戈为玉帛,能使多少生灵免受涂炭。”

裕王的激赏并没使高翰文兴奋,反而忧郁地望向张居正。

张居正:“天下事从来两难。干戈一息,北边的生灵自然免受了涂炭,可玉帛却是江南百姓的身家换来的。”

裕王一怔:“这话怎么讲?”

张居正叹了一声:“‘剜却心头肉,医得眼前疮!’墨卿,你把那边的事给王爷详细禀告吧。”

高翰文把棉布的产出情况大致地向裕王说了一遍。当裕王了解到棉布收入六成归田主和棉商,三成归朝廷,才一成给百姓的分配方案时,一下站了起来。

张居正与高翰文都看着裕王。

“什么六、三、一!”裕王突然生气了,“这样做和严嵩、严世蕃他们当年在浙江改稻为桑有什么两样!张师傅,这就给我把徐阁老叫来。”

“王爷!”高翰文立刻急了,“这件事与徐阁老无关。王爷就是把徐阁老叫来,他无非也就去封信将家里人训斥一顿。徐家撂了挑子不干了,淞江一带的棉纺业就再也没人敢干,朝廷要想凭靠扩种棉田充实国库的大计立刻便会付之东流。”

裕王:“兼并小民的土地,田主还不要给朝廷纳税,棉布产得再多也归不了国库,反而苦了百姓,这样的大计不施也罢!高翰文,你是科甲出身,不要学沈一石!”

裕王嫉恶豪强兼并敛财,反对眼下淞江一带以徐家为主的豪绅提出的“六、三、一”的分财方案,这原在张居正、高翰文的意料之中,但他的最后一句话使高翰文既感动也委屈。想到国家,也关心替国家做事的人,这便是裕王和当今皇上最大的不同之处。可裕王将自己比作沈一石,分明已有了猜恶之嫌,这可是高翰文不得不辩白之处。

高翰文:“王爷圣明。当年朝廷在浙江改稻为桑,‘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方略就是我提出的,本意就为了兼顾朝廷也兼顾了百姓。正因为严党和织造局利用沈一石一半想着宫里,一半想着自己,一分也不想朝廷,半分也不想百姓,误国害民,才使当时那个方略功败垂成。严党败了,杨公公疯了,沈一石一把火烧死了自己,这都是我亲历亲见的。我现在已经是个庶人,一杯酒,一卷书,一张琴便可度日。出而经商,就为了要亲自试一试,我那个兼顾朝廷也兼顾百姓的方略是否切实可行。王爷指责得对,我高翰文是在学沈一石,学的就是前车之鉴。”

高翰文突然如此慷慨激昂,说出这番振聋发聩的话,这倒是裕王没有想到的,一时竟愣在那里。

张居正立刻接言了:“有件事本不想告诉王爷,跟蒙古俺答议和的十万匹棉布这么快能够凑齐,有一半就是墨卿他们夫妇从自己家拿出来的,王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墨卿早已经革了职,一介布衣,大可不必为朝廷这样做。”

裕王这才明白了,慢慢又转望向高翰文,满眼歉疚:“我错怪你了。可你也确实大可不必这样做。百万亩棉田,归本付息,纯利便有二十万匹,徐家和那些官绅为什么只愿意出五万匹?谭纶这个应天巡抚是怎么当的,就没有法子管管他们?”

“难也就难在这里。”张居正接道,“官绅家田地免税是祖制。他们的田里种稻麦也好种棉花也好,这一关就已经无税可收了。织成棉布,自己也不贩运,等着棉商到家里去收购,官府也就只能在厘卡上收到棉商的商税,十成抽一,二十万匹棉布朝廷也就只能收到两万匹的税赋。要不是应天巡抚衙门出面,又是李娘娘的弟弟兼着收税的差使,在淞江的棉产地一边购买一边就地收税,这一次连五万匹也收不到。王爷对‘六、三、一’的分成方略不满,殊不知能给朝廷争到三成,牵涉到徐阁老家里,还有那么多官绅,谭纶也已经是扯下面子在干了。”

说到祖制,说到徐阶,裕王的眼中立刻没了神:“那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张居正:“有办法,可眼下还做不到。”

裕王:“什么办法?”

“改制!”张居正这两个字虽压低了声调却依然像一声闷雷。

裕王一惊,目光立刻望向了门外:“慎言。”

张居正:“我知道。王爷,有些话不是眼下当说的,可藩王不纳税,官绅也不纳税,朝廷的赋税压在平民百姓身上,百姓不堪重负,就只能将田土卖给藩王或者官绅,如此兼并下去,总有一天国库一空如洗,百姓也一贫如洗!再不改制,便要改朝换代了!”

裕王:“慎言!慎言!张居正,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张居正压低了声音,却仍然坚持说道:“有些话现在必须要说了。王爷,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谋一时有时候就为了谋万世。听李太医说,皇上的病已经沉疴难起,天崩地裂也就几个月的事。王爷,您当下必须要有所谋划了。”

裕王神情立刻肃穆起来:“眼下该做的就是叫李时珍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治好皇上的病!身为儿臣,我不能谋划任何觊觎接位的事。张师傅,你们都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张居正的神情也肃穆起来,比裕王更加肃穆:“王爷,和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比,和大明朝的天下苍生比,孰与轻重!”

裕王慢慢望向了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张居正:“比方说跟蒙古俺答的和议,他们身处荒漠要的就是我大明的棉布。今年的和议靠着高翰文他们送来的十万匹棉布总算谈成了。可明年的十万匹棉布在哪里?后年的,再后年的在哪里?明年没有,战事又起;年年没有,战事便永无宁日。我刚才说的改制还需假以时日,可江南棉田赋税的改制已刻不容缓。王爷,这能够不谋划吗?”

裕王听进去了,可也更黯然了:“可现在也不能跟皇上说,我更不能寄望于早日接位来推行这些方略。”

张居正:“臣没有叫王爷有这些想法,臣只提醒王爷为推行这些方略做好准备。”

裕王:“什么准备?怎么准备?”

张居正:“臣只说一件。王爷眼下可做的,就是力劝皇上留住一个人的性命,将来到江南改制,非此人不可。”

裕王也是心里明白的人,立刻想到了:“你是说海瑞?”

张居正:“王爷圣明。将来要在淞江一带继续扩种棉田,让那些官绅大户一体纳税,最要紧的一条便是要官绅将兼并的田土退还百姓。以一人敌万人,大明朝只有一个海瑞!”

谋国之深如此,裕王终于体会了张居正的苦心,可立刻又起了疑惑:“秋决皇上不是已经赦免了海瑞吗?”

“王爷。”张居正一定要让他明白,“皇上现在是病人,而且病症多因丹药而起,喜怒无常,雨露雷霆往往在一瞬之间。今日皇上可以不杀海瑞,明日皇上就可能突然杀了海瑞。王爷必须要让皇上明白,留下海瑞,就是为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留下了国之利器。”

裕王更在深想了,望向张居正:“你刚才说将来到江南去改制非海瑞不可,可改制第一个伤及的便是徐阁老一家。徐阁老为救海瑞也是费尽了苦心,真让海瑞去了,如何面对阁老?”

张居正:“王爷想得深。江南改制既然势在必行,伤及徐家便在所难免。徐阁老有大功劳于社稷,有大德望于朝野,任何人去要么是无法推行新政,要么是置阁老于绝境。只有海瑞去了,才能既推行新政,又能妥善关顾阁老。王爷,为了徐阁老,也必须保住海瑞!”

裕王终于心血潮涌了:“替我拟一个奏本,我明天就去见父皇。受呵斥,被罢黜,我也认了。”

张居正和高翰文交流了一个眼神,接着转对裕王说道:“臣等已经替王爷做了准备,王爷此去绝不会引起皇上不快。墨卿,将你们带来的那个东西禀告王爷吧。”

裕王望向了高翰文。

高翰文:“也是天意。就在我们动身来京师前,有人在太湖捞上来一只汉文帝时期放生的神龟,甲背上还刻着汉文帝的年号。我们这次给王爷带来了。王爷明天只要以敬献祥瑞的名义,带上世子去见皇上,一切事情便都好陈奏。”

“真有这样的东西?”裕王听到这里不胜惊疑,“那该有多少年了?弄虚作假、装神弄鬼的东西我可绝不会呈献给皇上。”

高翰文答道:“千真万确!这只神龟是汉文帝后元初年放生的,距今已一千七百三十年。现就供在王爷府寝宫的后院,王爷可以亲自去验看。”

“带我去看!”

裕王立刻向书房门口走去,眼里仍是半信半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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