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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白桃回了长乐殿,宫女们拿着热水袋烫了胡榻,一躺上去浑身的毛孔都熨的服服帖帖。
明珠的光芒笼罩了下来。
她靠着引枕正在看竹简,长睫如蝴蝶敛翅垂下:“盐铁丰饶,雨量充沛,蜀地,乃当今世上一等一的粮仓。”
蜀地是天下粮仓,她很久便已知晓。
如今修渠,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不可计数,又加之大旱,蝗虫,荧惑守心。
秦国经历了两年的煎熬,粮食告磐,国库无法支撑。
她自也是知晓的。
是以,哪怕巴清不找她,她也会找到巴清,现巴清妇主动将巴家积累几十年的粮仓双手奉上,为求的不过就是巴家为商的商路。
说什么被逼上绝路,这话白桃只当耳旁风听听就罢了,从不往心上放。
巴清聪慧过人,能够攀上吕不韦,就说明她在秦国官场上并非毫无根基,可是如今拿着家底来求她,不仅仅是秦国法律素来抑商,且她手上还掌握了一门为豪绅渴求,并且能让整个家族立于危崖的技艺。
那就是——
采炼丹砂。
提纯的水银用途甚广,“三滴水银一两黄金”可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可操持着“丹穴业”又不止巴家一家,要想掌握着如此秘密屹立不倒,还有什么比背靠强大的王国,来得安定。
身边的胡榻下陷,白桃察觉到了来人。
她放下竹简翻了个身。
身旁刚躺下的嬴政甚是疲倦,眼睑上还有淡淡的乌青,看来国事的琐碎绕得他乏累无比,见她靠过来,也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脊背。
“政哥哥,可是心中有烦忧?”
白桃趴在他身上,如瀑的长发将他缠绕起来,软糯道,“若是心有烦忧,桃桃还来给你解忧好不好?”
“听得宫女说,你今日又出宫了,玩得可曾尽心。”
他闭着眼睛,大掌捏了捏她的后腰。
白桃巴巴的看着他,不说话。
而后在他睁开眼看过来之时,少女眼尾一勾,明珠之下,是入骨三分的魅,带着小女孩的气性道:“哼,什么叫玩,我可真是去解政哥哥忧愁的。”
他还是撩起眼皮看她。
“你不信么”
于是白桃靠在他耳畔,将白日巴清妇讲的话告诉他一遍。
嬴政豁然坐起。
秦国经济民生,内忧外患,大旱连年,虽天降甘霖,灌溉田土,但是也只开春播种,这中间的几月,仓鼎空乏,如何能养活开凿挖渠的百万民工。
“桃桃所言,可当真?”
白桃眨巴眼道:“当真,这巴清妇怕是很早就在谋划了,如今提及,不过就是为他们巴家找一所依靠,巴家传及数代而不坠,垄断蜀地丹砂开采,其下财富积累数不胜数,我们不如让她为大秦效力,进财资军,此等巨贾为秦效力,也好扬我大秦宽厚之国威。”
嬴政恍然。
大旱之事已纠缠了他两年有余,可群臣不会不明白让商贾豪绅资秦之法子,可也是畏于秦法,畏于商君,也鉴于前相国吕不韦之镜。
更多的是,他们恐畏于自己。
竟无一人敢提及。
秦之昭昭,也唯有白桃不畏惧他,他把白桃这只小狐狸抱在身上,道,“孤得桃桃,可胜过得城池万数。”
几日后,大雪飘洒如胡马嘶风。
白桃被宫人簇拥着,站在油纸伞下,看着巴清踏着脚印慢慢走入了咸阳殿里。
迈着白阶丹墀的巴清似有所感,在即将进殿的那一刻回首风雪之外的倩影,纵然双眼被雪帘隔得模糊,还是能够认清风雪中的倾国风华。
感激的垂首后。
巴清妇走了进去。
殿门关闭的瞬间,白桃对身旁的蕊儿道,“这就是我的一位故友,巴山寡妇清。”
“巴山寡妇清!”
蕊儿惊讶,“这难道就是那位财货无可计数,掌管着巴家的巴家寡妇,奴婢听说她刚成婚就丧夫,后来独自一个人撑起了巴家,守着处子之身几十年。”又带着怜悯道,“几十年的伶仃孤苦,冷茶单寝,一位妙龄女子活生生被熬成一位老妇,对镜自怜时,可曾有过后悔?就为了守着这份毫无温情的家业,她可真是了不起,也真是不容易。”
“是啊。”
白桃踩着面前的积雪,嘎吱嘎吱响,“阿兄说过,做凡人嘛,是极不容易极不容易的。”
战国多动荡,也多商贾。
巴清以一介女子身能够跻身范蠡、子贡、白圭、猗顿、郭纵、乌氏倮、并列富豪,可足见她走来的路途到底有多舛。
她坐拥财货,却不妄自尊大。
而是伏身于秦国,十多年间进献了数不尽的财宝和粮仓,为秦国的大业奠基基石,秦王也以礼抗万乘的礼仪邀入宫中,给予了一介妇人数不清的荣耀。
甚至被封为“贞妇”。
此时的白桃正在赏梅,听到下面人说到这个“贞”字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政哥哥的母亲赵姨,与吕不韦和嫪毐纠缠不清。
再加上施加给他的戕害,带给他的屈辱,使得他竟如此憎恶的女人。
这个“贞”字也更能足以体现。
这已经是他心底无法泯灭的一道伤疤,也是他心中积累的,对臣下寡恩和不信任的源头。
试问。
连生母都想戕害于你,普天之下,你还能信任于谁?
耳边寒风呼啸,白桃迈步踏上石阶。
可是治国讲究的是君臣同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万不可如同郑国一般,边监禁,又边让他对其水利出谋划良策。
该如何解开政哥哥的心结呢?
望着前方看不穿的风雪,她杏眼朦胧,感到深深地迷惘了。
恭喜哈基米俘获超级富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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