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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出来,这些朝中的重臣们,几乎个个都是一脸深思之色。闶
今天的奏对虽然简单,但是,信息量却大的很,除了工部和礼部之外,其他各部,都察院几乎都有涉及。
而且,件件都是可能直接影响朝堂局势的大事,由不得他们不思量清楚。
出了宫门,已经接近午间,几人缓缓朝着宫外走去,临到出宫之前,于谦忽然感叹道。
“这段时日,我不在京中,殿前奏对,倒是生疏了许多。”
话中意味难明,隐隐带着一丝生涩。
其他人闻听此言,脸色微变,但是到最后,却都当没有听见,只有俞士悦的脸色变了变,有心张口要说些什么,可顾及到场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于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便出了宫。闶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在场一众大臣的神色有些复杂,隐隐带着几分期许,但是同时,却又带着几分愧意。
相互看了一眼,众人尽皆无言,各自告辞打算离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胡濙却开了口,道。
“沉尚书,老夫有些事情,需同户部协同,不知午后沉尚书可有时间,到礼部一叙?”
闻听此言,在场的一众大臣,却是有些意外。
临近年关,礼部仪典众多,用钱的地方也多,有很多需要和户部对接的地方,并不奇怪。
但是,这都是做惯了的事情,萧规曹随便是。闶
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胡濙这个大宗伯亲自动问,并且,还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对沉翼发出邀请?
要知道,官场上的交际,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胡濙明说了他找沉翼是为了公务,那么,邀请的方式就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正常来说,即便是有什么需要户部协同的复杂事务,也该是礼部先将事务的具体情况写成公文送到户部,然后户部同样发公文回复。
如果商议妥当,上奏请天子核准,便可施行,如果定不下来,那么,要么在朝会上提出来,再次商议,由皇帝居中裁决,要么才是两部尚书聚在一起商议。
但是后一种情况很少,因为能让两部尚书一起商议的事,都不会是什么能简单解决的事,各部之间,虽然权力有大有小,但是毕竟都位列七卿,相互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大的制约关系。
所以,就算是看着面子稍稍让步,对于解决这种复杂问题,也无济于事,而且尚书们多多少少都自矜身份地位,亲自上门,却解决不了事情,传出去未免丢人。
因此大多数情况下,朝务都还是在早朝上解决,有争执不下需要私底下再商议的,也基本都是在御前解决。闶
似是胡濙这种直接邀请沉翼到礼部去的,情况倒是少见,而且,当着这么多人邀请,说明胡濙不打算避着人。
这就不得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沉翼自然也是通晓其中关节的,稍一沉吟,便试探着道。
“午后倒是无妨,不过,不知大宗伯是有何事需要商议,我提前命人将相关的公文整理一下,也好不耽搁大宗伯的时间。”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胡濙的身上。
胡老大人自然也不扭捏,笑吟吟的道。
“近些年来,宗室生齿日繁,礼序伦废之事时有发生,因此,礼部和宗人府商议过后,打算对宗室之法进行重新整理,具体的章程,老夫和岷王爷已经商议过几次,也请奏了陛下。”
“只不过,其中有些地方,需要户部配合,所以,想请沉尚书到礼部一趟,具体商议一番,也好回奏陛下。”闶
宗务改革?
这话一出,在场的一众大臣都不由脸色一变。
虽然胡濙这话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难道说,这个当口,天子要动宗室?
看了一眼沉翼,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宗俸上头。
要知道,大明如今的宗室,虽然还不算特别多,但是,每年在宗俸上的支出,已经是一笔庞大的数额。
如果仅仅是宗务改革的话,那么,何必要找户部?闶
所以,大概率礼部所指的这个宗务改革,会涉及到宗俸的问题,联想起刚刚殿中商讨的问题,所有人心中都隐隐有了方向。
说白了,军屯的窟窿太大,光是靠抄没家产,拖延时间,想要补起这个窟窿,非常困难,从宗室的身上想法子,或许也是一条路。
但是……
现在整饬军屯的事情还没收尾,可想而知,待兵部那边的结果出来,后续紧接着就是民田转籍,光是这个,就庞杂无比。
军府那边,如今正在清查贪渎,明岁大计,刑部既然参与其中,可想而知引起的动荡绝不会小。
除此之外,天子还下令让各府县备粮,如此种种事情叠加起来,本就已经够忙乱的了。
这个时候,礼部竟然还要再横插一杠,对宗务进行改革,这么多的事情加起来,真的不会顾此失彼吗?闶
在场的老大人们,心绪一阵复杂,有心想要开口问两句,但是,看到胡濙坚定的态度,却又不约而同的咽了回去。
如果胡濙所说的不错的话,那么,这件事情早就开始筹备了,天子那边,也大概率是过了明路的。
他们现在连具体的状况都不知道,贸然反对,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当中。
只不过,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不少人的眼中,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夜,于府书房当中。
俞士悦到底还是觉得担心,下衙之后,便又是急匆匆的来到了于谦的府邸,后者显然也对此已有预料,早早的就备好了茶点等着他。
“廷益,今日之事,你怎么看?”闶
二人相对而坐,俞士悦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开了口。
说这话时,俞士悦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于谦,仿佛要把他看出朵花来一样。
与之相对的,是脸色古井无波的于谦,他顺手饮了口茶,将杯子轻轻搁在桉上,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随后道。
“我离京多时,对于朝中诸事所知不多,今日殿前奏对,陛下思虑深远,谋局全篇,乾纲独断,我等臣子,自然只有遵行之理。”
口气平澹,不带一丝情绪,但是,俞士悦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难看,眉头皱成了一道川字纹,俞士悦道。
“廷益,你很不满。”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闶
于谦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俞士悦,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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