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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和枫抬起头,&bsp&bsp看着这棵自己所倚靠的银杏树。其实银杏算不上什么优秀的行道树,毕竟它从来都不是以大而阴凉的树荫而著称,而且秋日白果落地的气息也很难让人恭维。
但人们很难去否认它的美丽挺直的树干上是如同折扇、如同蝴蝶般的叶子,&bsp&bsp透着属于古典的风雅和傲骨,&bsp&bsp气质总是带着点优雅和骄傲的。
北原和枫打量着这棵不知道生活了多久的银杏树每当风一阵吹过的时候,这树上的叶子便有几片打着旋落下来,被风裹挟着起飞的样子倒真像是一只蝶。
银杏树的树叶也许是长得最像是蝴蝶的那一种叶子。天生就从一片叶里面分出两半,如同一对拢在身后的翅膀——这么一说,&bsp&bsp它的模样倒也很像是蝉了。
北原和枫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银杏叶,一派翠绿色的模样,&bsp&bsp让人忍不住怀疑它到底是被风使坏吹了下来,还是自愿随着它远走高飞的。
落叶虽然是四季皆有的事情,但春夏的落叶着实难以让人联想到死亡,&bsp&bsp反而更像是一场浩浩荡荡的追逐,&bsp&bsp有着惊人的浪漫和洒脱。
“子非落叶,&bsp&bsp安知落叶之乐啊。”
北原和枫看着这片叶子,只是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便把它在风中放飞了。
金色的蝴蝶刚飞回来,&bsp&bsp就听到了这样一句古里古怪的话。
“你刚刚在说什么?”蝴蝶的声音小小的,&bsp&bsp带着孩子般的活泼和好奇,&bsp&bsp金色的蝶翼在风里一颤一颤的,&bsp&bsp很是轻巧的模样。
“啊,&bsp&bsp没什么。只是觉得它们很值得人羡慕而已。”
北原和枫看着那片银杏叶的远去,弯起眼睛笑了笑,&bsp&bsp同时伸出手,&bsp&bsp任由这只蝴蝶落在自己的指尖“你们已经聊完了吗?”
蝴蝶歪了一下脑袋,&bsp&bsp听到对方问起这件事,&bsp&bsp声音一下子变得骄傲了起来“当然问好啦!我们刚刚交流了一下,有蝴蝶说席勒先生在走之前把一个盒子埋在了伊尔姆河畔公园的银杏下面。那应该就是你想找的吧。”
“不过我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但是你可以去那里问一问具体的位置。”
蝴蝶小小的触角抖了抖,看上去心情有点低落“我还想看看他留下了什么东西呢。”
它对这个把唱片机送给了甜品店店主的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如果不是对方,它们这种被录入了黑胶唱片的音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播放出来,得到自由。
毕竟那个属于黑胶唱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虽然还有人保持着对黑胶的喜爱,但也只是少数罢了。
比起在茫茫人海中遇到那个喜欢黑胶唱片的人,它们更大的可能性是被掩埋在灰尘下面,寂寞地缩在唱片里度过这一生。
“算了,不说这种丧气的话啦。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但你也要加油哦!”
金色的蝴蝶甩了甩自己的触角,很快就又努力振作起精神,认真地对着旅行家祝福了一声,往甜品店的方向飞了回去。
“……”北原和枫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只蝴蝶轻盈飞离的影子。
有些无端的,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那是很久以前有人跟他说的
音乐生来都有着自由和喧闹的灵魂,所以它们是如此深深地爱着那些把它们从沉默中释放的人类,以至于愿意永远为他唱着不朽的歌。
“伊尔姆河畔公园吗?”
北原和枫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地看向城郊的方向“希望能够在那里发现什么吧。”
这个地点在他这个穿越者的眼里其实颇有点微妙的意思。不管是伊尔姆河畔公园,还是银杏树,其实都与歌德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伊尔姆河畔公园,魏玛这座城市里最为著名的公园和城市标签之一,也是三次元里某位公爵赠送给歌德的花园。
“所以说当年就算留下了什么东西,也肯定是给歌德的吧。”
旅行家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吐槽谁“可惜啊,死活都不肯来……”
或许也不算是不愿意来,而是有些东西只要不被翻出来,就还可以把自己最美好的想象和期待放在上面。
很多美好的东西,人是宁愿它一辈子都停留在自己的想象和无止境的回忆里的。
遥远的时空距离可以超脱和模糊一切有关于现实的残酷,成为一个脆弱的心灵在现实受伤后所能够寄居的巢穴。
“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不是太少了?”
说不定事情的背后比你想象的还要美好呢?为什么不敢去赌一把你们两个之间的友谊呢?
旅行家在伊尔姆河畔公园里飞翔的蝴蝶的指引下找到那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并且把下面藏着的东西挖出来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我总觉得席勒先生可能也没有指望歌德先生会自己过来……所谓留下东西,也只不过是无所谓的期盼而已。”
这只帮忙带路的翠绿色的蝴蝶栖落在一朵花上,每个咬字都显得矜持又优雅,带着古典的咏叹调气息。
“毕竟歌德先生是什么性格,他也是最了解的。但他却总是怀有一点类似的怪念头——比如对方如果不来找这些东西,他就打算当自己的礼物不存在之类的赌气想法。”
“也有可能是觉得这种东西实在不适合自己主动送出去,谁知道呢?人类总是很奇怪的。”
蝴蝶摇了摇头,优雅地舒展开自己的翅膀,振翅飞离了这里,咏叹调一般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就我的观察而言,席勒他也是一个骄傲又固执的家伙……”
对方来了最好,但如果歌德永远不来,他也不介意把这些东西永远埋葬在银杏树的下面,让它永远成为历史里的一个谜。
北原和枫在树下沉默了一会儿,从他刚刚挖出来的小土坑里把那个有点沉重的匣子取出来,明白了那只蝴蝶口里的意思。
“啧,还真是两个别扭的家伙。”
旅行家按了按太阳穴,直接坐在了银杏树下面的草坪上,把挖出来的坑洞重新填平,草皮也假模假样地安了回去。
考虑到三次元的歌德是在席勒死后二十年,直到迁坟的时候才想到自己好友的安葬和各个方面的问题……
再联想一下他在自己爱情问题上的各种日常逃避行为。可以说某些人是真的非常擅长在感情相关的事情上装死。
如果没有迁坟这档子事,北原和枫感觉自己可以合理怀疑歌德能在自己好友死亡的事实面前假装不存在更久。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歌德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面对现实。”
北原和枫小声地说了一句,把盒子上面的泥土擦去,解开四面的金属扣,将之打开。
黑色的盒盖跳起,自动掀开,露出了里面厚厚的两叠信纸。粗略一看,至少也得有几十封,大都在上面写了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名字。
北原和枫把信件取出来看了两眼,发现大部分都是歌德寄过来的,也有十来封席勒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寄出的信。
旅行家看着这厚厚的一叠信,稍微沉默了一下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既然魏玛的人和蝴蝶在谈起歌德时都显得那么熟了,那歌德应该是经常来这里串门的吧?
所以这么多数量的信,你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
北原和枫有点微妙地看了眼这些信件,没有翻这些过去的通信内容,而是取出了这里面唯一没有写上两者名字的一封。
这份信上没有任何的密封措施,大大方方地展开着,好像正在等待着一个人打开,去上面的内容。
“致尚未来到的……”
北原和枫轻轻地念了一遍上面写着的意义不明的花体字母,眼神显得有点复杂。
这句话是在指尚未来到的时光,还是在说还没有来到这里的那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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