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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这样走神的样子柏夫人也都适应了,她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又低声提到了冯夫人。说她确认有了身孕。
“要是能给太后冲冲喜就好了。”
楚越就轻轻“嗯”了声,也没太往心里去。
时间一点点流去,外头的雪碎随着廊檐一角的风吹入屋内。柏夫人拢了拢衣裳,起身时往楚越身边停了一瞬,告退的语气很是平静。
这夜司徒邑宿在朝升宫,楚越背对着他假寐。脑子里回忆起了柏夫人与她告退时说的话。
“娘娘,您看这孩子能留吗?”
她当时并没有回应,只先诧异柏夫人先提了这一嘴。倒也不是说冯夫人不能有孩子,只是这孩子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南边战成已成趋势,冯家朝堂无人可压,后宫要是再来个两开花,那才是真的有威胁了。莫说是后宫里的人不想她有这个孩子,估计就是皇帝自己也不想。
要不然冯夫人有喜的消息,怎么能被压得这么好?不仅半点没有往外传,哪怕知道原太后听着了要高兴、能添点喜气,也始终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
思绪被司徒邑伸过来的臂膀终止。从身后这么抱着——她整个人几乎都被禁锢在了他怀中。就是底下双足都绕在了一块,冰冷与滚烫相抵,原本该是无比触动人心的,可她却皱了眉。
司徒邑就像是火上的一盆温水,而楚越就是那盆中的青蛙。慢慢沉沦在一点一滴的爱意下,直到温水煮开,将她杀死。
这样所谓的宠爱当真是折磨,令人没了一丁点折腾的力气。
怀中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司徒邑索性将头抵在了她的一侧肩上。“若是……”
话才出口,他又停住了。
楚越并不好奇,所以也不问。说不说都无所谓。说她就听,需要她回应她也能回应;要是不说,她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若是母后撑不到明年,开春就把后位定了吧。”
皇帝的尾音好似还在寝殿里回荡。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提到原太后的生死,楚越就是再淡然,也经不住惊愕。
她也不需要说话,司徒邑又将她扳回身去,强迫她与自己相拥,熟悉无比的皂角香扑面而来,明明是令人安定的气味,却让她的脑子又迅速清醒了。
楚越就回抱过去,轻缓地拍打着他的背。
能亲口说原太后的生死,他的心里必然是不痛快的。
说起来,像这样安静相拥着的时候,已经很是难得。楚越的肩上带了些湿润。她手上的动作就没停,只是那双眸子里的光依旧黯淡。
窗棂前的月色映照在纱帐上,影子刚好遮住了司徒邑半边脸,画出一段俊朗的轮廓。
他将头反埋入她的怀中,罕见地暴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这一刻就丝毫不像是那个坐在高位上,人人都会害怕的角色了。仿佛只是跟在楚越身后,被她拉着手可随意欺负的表弟。
可是此刻的心疼纵然再真,理性也时刻告诉着自己再不能沉沦了的。
否则就是活该了。
……
这夜她睡得极沉,哪怕清早听着廊檐的雀鸣也不肯醒来。甚至还能听着宫奴伺候皇帝穿衣的动静。
接着是朝升宫自己的奴仆进来了,皇帝还小声说着“让她再睡会。”
她这才由着思绪再入梦境,完完全全地放开现实。那里头有楚鄣送她出侯府时的画面,也有他成婚后的样子。他依旧是那样腼腆地笑着,笑着与她说,“弟弟接您回家。”
当真是美好,却遥不可及。
“娘娘,该醒了。”耳畔传来田的声音,伴随着门廊下忽远忽近的风铃声。她正替楚越擦拭额上的汗珠,柔声问“您做梦了?梦到了什么?”
楚越起身摇了摇头,梦境猛地离去,让她还有些措手不及。便半坐着发起了呆。
就算是回味,也比感受到自己仍身处皇宫要好……
上午朝升宫里做起了年末的除尘,寝殿里头奴仆们伏地擦拭的身影来回穿梭,田一边收拾嘴里也没停,过了一会又问她,“娘娘先前用过的那帕子呢?奴拿出去晾晾。”
“扔了。”她轻声回说。
“扔哪了?”
“忘了。”她的声音仍旧轻飘飘,叫人听不出异样。可田却直起了身。楚越的习性她一直清楚,做事从不马虎,好好的一块帕子怎么说扔就扔?她跪坐到榻边,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娘娘?”
楚越这才回神朝纱帐后看,微微一笑后,就作势拧紧了眉头,“我不喜欢那花样,就随手一扔。正好飘到了火盆里。”
“你去帮我找块新的来,上头要有红色的花,才鲜艳。”
此刻她的语调才正常一些,相比起刚刚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仿佛这会才像个活人。田屏着呼吸,过了片刻也才跟着平静下来。
“好,奴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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