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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做好了今天见不到司徒邑的准备,但是楚越的心里还是留了一点点念想的。
凡事都有万一。
万一呢?
只是不见的准备又比见到的准备要多,所以这么猛然知道人在跟前,莫名其妙地竟有些紧张。她低下头,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哪怕知道现在是她要去讨好,也不知道怎么寒暄讨好。
田伏着身子也稍稍抬头给了她一个眼神,又扯了扯她的裙角,示意她上前去说话。
司徒邑离她们的距离并不算近,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堆扈从,乌泱泱的一堆人像是一座小山一样。
楚越就撺紧了袖子朝前走了十几步,她从未觉得着山坡上还能有这样远的距离。大概有二三十步吧。她才终于走到他跟前。
皇帝穿着日常的深衣袍服,头上也只简单的束了个高髻,又串了根简单的白玉簪。若不是他身后跟着一堆亲兵随从。这样子并不像一个皇帝,倒有些像北都普通的富家子弟。
她屈膝福身行礼道,“陛下。”
她的头发也被迎面来的风吹散了一些,这副样子自是恭顺,但说不上有多迎合讨好。
司徒邑就抬袖微微低身,并不是扶起她,而是将她头上的樱花轻轻一拔,然后随手丢到山坡下去了。
跟在二人后头的成奎和田都是一震。成奎自是知道,皇帝已经来了多时了,方才废后被男子送花,他可都是全然看在眼里的。那民间男子自然是死罪,但是废后也不能说没错,毕竟她收下了,还亲自给自己带上了。
赠花收花,这里头的寓意用在这位废后身上可不好。
一向自诩遇着大小事都能淡定处理的楚越也是一愣,过来时倒是真的忘记这一茬了。这朝代头发盘得厚,花插脑袋上也没什么感觉。
司徒邑将她看了一会,就转身往回走了。
他不示意楚越起来,楚越也没特意要做样子,过了会就自己起身了。又有些不理解司徒邑。
这是专为了来拔掉她脑袋上的花的吗?
成奎这个人精自然知道里头的门道,便迅速给这位废后递了个眼色过去,示意她跟上。
皇帝身后的一众扈从又立即换了个方向,不过这次在成奎的无声安排下,离前面的两人隔了段距离。
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黯淡了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山坡下来往的黔首一个都没了。这么天再稍微黑一点,就显得更加冷清。
楚越跟在司徒邑身后,看那橙黄的夕阳将草原染成了暖色。她与前头的人保持大约有半步的距离,明知故问地挑起话题。“陛下今日为何来此?”
“你又为何让凌儿来递话?”司徒邑停了下脚步,身后的那堆人已经离他们有比较远的一段距离了。
两个人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关系,现在说起话来却都是互相试探。
楚越就低下头,“因为臣妾明白了那夜陛下要的答案。”
一个人在这个时代实在太过渺小,既改变不了他人,也改变不了自己。最后只能慢慢被同化,被埋没。这次为了腹中胎儿放手一搏,也不能不说是她对封建时代的妥协。
前面几次帝王的姿态放得太低,这一回司徒邑显然有些犹豫了,或许是心里还存着怒气。他直接抬起了楚越的下颏,手下力气也没收着,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将她轻薄的肌肤压得微微泛了红。
“你明白了什么答案?”
传人来递话,多半就是肯定的答案,理智的时候不用思考也能知道。可是司徒邑现在又是不理智的。
毕竟他一直没能看透她不是吗?谁又能保证下一刻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再是否定的答案?
“司徒邑,我疼。”楚越的眼睛里泛着泪,确实是真的被他抓得疼了。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语气里也几多委屈。
两个人的关系毕竟不单单是普通的帝后,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弟。他立即放开了手。不过这一回又总算是能够克制住自己再去安慰了。
一直给予太多的疼爱也不是什么好事。
得以逃脱,楚越松了口气。就算眼前的人对她不再似从前那般温柔,她也下意识地没有惧怕,便毫无畏惧地抬头直视上他,含着泪地去诉说自己,诉说那些提一次就像再撕开一次伤疤的往事。
“从被迫嫁给太子棪起,我对皇宫就充满了厌倦。”
“后来再嫁给你,我也并非讨厌你,只是讨厌将我利用至极的大长公主,讨厌被别人推着走。”
她闭了闭眼,将之后厌恶的事吞了下去。原太后的针对和后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何曾不是令她继续失望的原因。可是这些又不能在司徒邑面前提起。
她就继续说,“从始至终我想要离开的一直都是皇宫而已。而如今我又突然明白了,从前令我讨厌的那些都已经离去了。现在的人也早不是曾经的人了。”
这诉说了许久的声音落下,对面迟迟没有回应。司徒邑的眼眶同样也泛了红,即便有了解释,执着到底的还是那一句答案。
现在的人不是曾经的人了,所以呢?
楚越知道司徒邑想要什么答案。她便抚上了他的脸。还未开口,他的手就已经抓了上来。
他在忍着自己的冲动,又或许是想把她的手甩下去。就是这样了他还是害怕,害怕到极致便会下意识的觉得,她这样是准备说没有过感情。
这才是最可怕的。明明做着最亲昵的动作,说的话却是冰冷,到头来不过是为了安抚。
皇帝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事,那句话却伴随着对面人的泪水缓缓而出。
他听见她说,“司徒邑,我爱你这句话,其实那天晚上就已经说过了。”
又或许早在皇帝第一次追过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只不过那时她自己也才刚刚发现,所以不敢承认。
不敢承认自己会爱上不应该爱的人。
现代人一旦爱上了封建时代的帝王,就代表往后的生活注定要在反反复复的折磨当中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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