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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习惯顾落尘神出鬼没的柳轻心,半点儿都不奇怪,他会以这种方式,给翎钧“交货”。
伸手,拿起一个空杯子,摆到了空凳子前方的桌面上。
对柳轻心的邀请,顾落尘从不拒绝。
他自梁上飞身而下,懒洋洋的,趴伏在了那只空茶杯正前。
“德平伯府和李素,各有一抄本。”
“若需要,我可使人毁掉。”
比起茶,顾落尘更喜欢糖和点心。
他微微抬头,见柳轻心没有要使下人端点心进来的意思,便孩子气的,故意咳嗽了一声,以表抗议。
对顾落尘的出现,翎钧可谓又恨,又无奈。
他有求于他,而且,以后,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有求于他。
还有程向前的那笔“老账”,那“老账”清不了,他俩,就很难只谈生意,不提交情。
“不用毁。”
“有些东西,成了孤本,反易惹麻烦。”
知德平伯李铭那里,有这暗帐的抄本,翎钧不禁喜上眉梢。
之前,他还在琢磨,怎么“合情合理”的,把这本账册,弄个抄本,给德平伯李铭送去,让他从上面挑几个差不多的人出来,跟自己表达“诚意”。
现如今……
“我瞧瞧,都有些什么,嫌自己脑袋太沉,想卖了换钱的货色。”
翎钧一边说着,一边翻开小册,快速的浏览起来。
以德平伯李铭的谨慎,定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誊抄一本,交李素这种庶子保存。
也就是说,这账册,定是被李素或李素的手下先找到,然后,抄了一本,给德平伯府送去的。
由此可见,这李素,对德平伯府,可不仅仅是有所保留这么简单。
他的野心,怕是不输当年的李铭才是!
看来,他可以寻机会,与这李素多些走动,试探一下,他的底线,在什么地方,若他像当年的李铭一样,毫无底线,那……这德平伯府,便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为他翎钧的囊中之物!
“你取走这账册,李素知道么?”
翎钧终于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页。
记载了江南大营主事,给德平伯府“上供”的记录。
“知被取走。”
“不知是谁。”
顾落尘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他端起面前的茶,仰头,一饮而尽,便把目光,重新落回了柳轻心身上。
片刻,见柳轻心只字不提,让下人去准备点心,顾落尘干脆的站起身,走到门口,模仿着柳轻心的声音,朝门吩咐了一声。
“孙嫂,去取些茶点来。”
说罢,顾落尘没事儿人似的,回到桌子旁边,在翎钧讶异的目光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无论是口气,还是音色,顾落尘都模仿的与柳轻心本人无异,纵是把“以假乱真”这词儿,用在他身上,都有污他本事之嫌。
“你刚才……”
翎钧刚才在低头看账本。
但声音的传来方向,却骗不了人。
他把目光凝在顾落尘那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停了许久,才疑惑的扭头,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柳轻心,无声的跟她问询,她是不是知道这事儿。
在未来,有种职业,叫配音演员。
柳轻心曾医治过一个,患了咽炎的病人,就是这方面的翘楚。
再加上,之前,听顾落尘模仿别人说话多次,早已失了新鲜感,此时,见翎钧竟这般讶异,柳轻心本能的,便生出了“戏耍”他的心思。
“你不知道啊?”
柳轻心故意装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反应。
“我还以为,小宝叫爷爷那事儿,是你一早儿跟他安排好的呢!”
顾落尘有没有受人“指使”,柳轻心怎会不知?
只是,之前时候,翎钧身在燕京,她不便以信函方式,将这种“小事儿”告他知道,他回来小镇,陪她过年,她又忙着帮他谋划,怎么请德平伯李铭入瓮,忘了提起。
但人情,总是要还的。
就算顾落尘大方,不跟她索要好处,她,也不能理所应当的,对此事只字不提。
“我哪知,他有这神妙本事!”
扭头,看了一眼,完全没拿他当回事儿,自顾自喝茶的顾落尘,翎钧颇有些抑郁的抬起右手,弓起食指,用关节,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顾落尘,假传圣旨,多少钱一次?”
少顷,翎钧突然抬起头,看向顾落尘,压低声音,跟他问了一句。
扑哧——
顾落尘依然淡定。
柳轻心,却因为讶异,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悉数喷了出来。
假传圣旨?
这家伙,还真是没不敢想的!
身为皇子,他难道不知,这是要砍脑袋的重罪么?!
“一万两,黄金。”
顾落尘淡定依旧,就好像,翎钧跟他问的这事儿,只是像“一个人头多少钱”这样的“寻常”生意,没什么值得讶异。
“若于女人有害,不接。”
顾落尘从不唤柳轻心姓名。
他只叫她,女人。
在摄天门,这称呼,已经成了特指,只是,除了顾落尘,没人敢用罢了。
“她是我娘子。”
“对她有害的事儿,莫说你不接,便是你想接,也一准儿不可能有。”
对顾落尘称呼柳轻心“女人”这事儿,翎钧已习以为常。
在他看来,顾落尘称柳轻心“女人”,总比称直呼她名字,更能让他接受。
“今天,我把话儿撂这儿。”
“将来,若有人,雇你对她不利,我,出双倍价钱,买你剥那人一层人皮,挂到城门上,当风筝。”
燕京风波云诡,盘根错节的官宦集团,早已对他的正妃之位,垂涎三尺。
沈家有钱,定不会少她嫁妆。
但有钱和有出身,是两回事。
有钱,只是在燕京立足,必不可少的条件,并非万无一失的选项。
不用想,他也能猜到,待柳轻心嫁入王府,不出三日,就会有一些官家闺秀,被遣来打探虚实,拉拢她入伙。
而不管她加不加入,加入哪一方,都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若不出王府,他自敢拍胸脯保证,无人能害她伤他,可……她是他娘子,那能与他相扶相依,直入云霄,睨视一切的鹰,不是那些达官贵人,圈养在后院里,不定何时,就回被猫吃掉的金丝雀儿……他怎么可能苛求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杀鸡儆猴,总比仁德宽厚,更容易让人俯首称臣。
她心地善良,不愿害人性命,无妨,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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