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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解语说:“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会因此换了衣裳换了身份,扮成普通豪商的样子前来。呵,却不知他们自进了门就漏了踪迹,被我们看得一清二楚。小女子不才,确实认识那么几位。其中还有一个人,每个月来个两三回,每次都会为我花上许多银子,还时不时地送些浓词艳曲来取悦我。”
花解语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带着夸耀之意,语气里,甚至还隐隐带着分厌恶和疲倦。
叶琼察觉到了花解语的心思,反问道:“那你,喜欢那位恩客吗?”
花解语冷笑一声,说:“喜欢?呵,若真的喜欢我,为何不把我赎走呢?若那人就是姑娘所说的韩国公府的庶长子,赎我出去的银子,他出不起吗?就算把我赎出去,他会要我做什么?做丫鬟,做妾室,还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外室?不过依旧是把我当个玩物罢了,算什么喜欢。我在风月场那么些年,也不是没见过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叶琼垂了眸,陷入了沉默。
前世,解栩栩最终并没有进韩国公府。解栩栩的结局叶琼不清楚,但是花解语的结局,叶琼是清楚的。
那时,花解语是京中最负盛名的花魁,被好色的三皇子看中。在三皇子手下的官员们商量着要将花解语送给三皇子时,花解语出逃,被发现后,死在了三皇子府上亲卫的乱棍之下。
那件事闹得很大,三皇子甚至因此被顺和帝下了禁足令,从此失去圣心。
前世,花解语也是玩物的下场,成了不知道哪一方扳倒三皇子的棋子之一。
这样可怜可悲的花解语和解栩栩,自己前世,为什么要这么恨她呢?这从来都不是花解语的错啊!
房间里,灯花爆了一下,唤醒了陷入回忆之中的叶琼。
叶琼匆匆看了一眼花解语,就挪开了视线,低着头说:“我要问的话问完了。你们暂且先在这里住着吧,让我想一想如何安排你们……放心,既然救出了你们,就不会用你们回到风尘之中去赚那沾了血的银子。”
花解语敏锐地察觉了叶琼对待她的情绪似乎突然变化了,像是不敢看她似的,听到叶琼这样许诺,她登时拉着小颜磕了头,说:“谢谢姑娘大恩大德!”
叶琼不敢回头看,逃也似的出了门,被卢少丹匆匆追上。
月色皎洁,隐约能瞧见几点疏星。
叶琼仰头看天,神情萧索。
卢少丹即使听了叶琼和花解语的对话,心中依然不解,见叶琼如此,便说:“叶琼,想不想喝酒?”
“酒?”叶琼一怔,“酒能忘忧,那就来一壶吧。”
卢少丹笑了笑,眨眼间就从叶琼的眼前消失了,不过片刻,就提了两壶酒来,说:“这附近只有一户人家有酿酒,我在他们的门前放了银子,权当是酒钱了。”
叶琼轻笑一声,心情也松快了些,接过卢少丹抛来的酒壶启了封,酒香就飘了出来。
酒是最平常的米酒,度数不高,味道也不算好,叶琼却喝得津津有味,不消片刻就脸红了起来,指着月亮说:“这月色可好,腊月里,难得见到这样亮的月亮。少丹,你把我带上屋顶吧,月亮要在高处看,才算好看呢。”
卢少丹闻言,便轻轻环上了叶琼的腰,拢着她轻巧地翻上了农庄里最高的一处屋檐,说:“这样可好?”
“好!”叶琼笑道。
卢少丹伸手摸了摸叶琼的发顶,说:“我不知道那花解语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想说,便就不说了。我们就当饮酒取乐,反正离天亮还远着呢,回去不急。”
叶琼点了头,反问道:“我见你近日也有些眉头紧锁的模样,是碰到了什么事吗?”
卢少丹愣了愣,倒是没有隐瞒:“我的小姑母,快要油尽灯枯了……我想堂堂正正地见她一面,所以有些事情,必须加紧些准备了。”
叶琼饮了酒,思维有些迟钝,但还是想起了卢少丹的小姑母是谁。
卢少丹的小姑母,即前任镇国公的嫡次女卢宛怡,叶琼记得她嫁的是王皇后的亲哥哥王国舅。
算算时日,卢宛怡确实是这个时候辞世的,太后为了宽慰王皇后,还赐了王家不少东西。
叶琼提着酒壶,和卢少丹的酒壶碰了碰,说:“你赶得上的。你的小姑母,也会知道你的这份心的。”说着,叶琼就仰头又灌了一大口。
卢少丹忙堵住壶口,劝道:“可不能再喝了。你才几岁,即使是这米酒,也不能这样喝,不然要醉成什么样子?”
叶琼却已经醉了,对着卢少丹痴痴地笑,说:“谢谢你啊。谢谢你,最后还来陪我……”
叶琼说的是前世她被砍头的时候,阖眼前看到的卢少丹的身影。卢少丹却以为她说的是今天的事情,说:“这有什么好谢的……”
叶琼笑了笑,没有解释,反倒唱起了《诗经》里的歌:“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唱着唱着,脸上就滚下泪来,但却依旧唱着。
知道叶琼到底在为什么忧愁的,此生此世,又有何人呢?
也就卢少丹能体谅自己一二罢了。
卢少丹听着叶琼越来越悲凉的歌声,心中不由地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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