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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春望一愣。他从小所学,都是孔孟之道,从未有人和他讲这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答话,良久以后,才满上了自己的茶杯,端起茶杯恭敬地说:“还请叶姑娘赐教。”
叶琼也端起自己的茶杯,向陆春望举了举,饮了一口道:“你该听过,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不过是个变通的道理罢了。你能放下身段主动跪在我师父的马车前,又在贫巷里生活过这么久,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才对。有时候,重要的不是手段,而是目的。”
“目的?”陆春望反问道。
叶琼看着窗下匆匆赶来的苏青义和其他国子监的官员,说:“对,目的。苏伯父被捧杀,下手之人却隐于幕后难以辨明,如果我是那些学子的一员的话,便会追随黄嘉运假意支持学子们声讨苏伯父,让幕后之人得意忘形露出狐狸尾巴,再做出应对之策。过程中,我虽然附和了黄嘉运,却达到了引蛇出洞的目的。”
这道理,在官场上也适用。
这世上从来没有纯粹的贪官和清流,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尤其是在官场上,前日还可以为了一件意见不同的事闹个翻天,明日就可为了某件利益一致的事亲若手足。
陆春望已是叶家的幕僚,身上已经打上了叶家的印记。
若陆春望真的能学会这一道理并加以运用,日后也能在官场上走得更远,对叶家的将来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此,也不枉叶琼今日所费的口舌。
陆春望并非蠢笨之人,叶琼不过举了一个例子,陆春望便已明白过来叶琼的本意是要教授他过刚易折的道理,心下感动非常,干脆地站起身向叶琼一拜,说:“弟子受教。”
叶琼挑眉笑道:“你比我还大两岁呢,我哪来的你这样的弟子?快坐下吧,苏伯父要说话了。”
另一边的国子监门口,苏青义立在义愤填膺的学子中间,眉头紧锁。
京中流言,他自然也有所了解,嫁出去的女儿也早早地给他递了消息解释经过。
自己那出嫁的女儿不过是和邹老先生的夫人一同逛了街,怎么就成自己向邹老先生行贿了?二人尚未回府,这流言便已传遍了京城,要说背后没有推手,谁能相信?
闹事的一个学子见苏青义迟迟不说话,不耐烦地先向众位夫子行了学生礼,紧盯着苏青义说道:“司业大人,如今您向邹老先生行贿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对于此事,难道您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苏青义皱着眉说:“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那日,犬女不过是和邹老先生的夫人见了一面说了会话而已,难道这也需要我自证吗?”
苏青义说得正气凛然,学子们却一副不信的模样,只小声地讥讽道:“伪君子,还有人说亲眼看到了他给邹老先生送了一个满是金瓜子的荷包呢,被邹老先生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就是,我还听说,苏家人时不时地上门,把邹老先生都惹烦了,躲到弟子家里去了!”又一个学子说道。
苏青义的脸色更沉,正要说一句不要听信流言,他身后,黄嘉运的父亲国子监监丞黄锐藻上前一步,说:“司业大人,按理说我是国子监的监丞,行监事之责。我已收到了不少证词,有许多人见过令爱与余老夫人有过接触。此事,你无从辩驳,是该给我还有众位学子,一个信服的交代啊!”
苏青义看着黄锐藻似笑非笑的得意嘴脸,忍不住怒气上涌,说道:“如何交代?像学子们所说,向陛下告罪辞官吗?”
黄锐藻转了转眼珠子,假笑着说:“我可没这么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无关!”
苏青义被黄锐藻的无耻嘴脸气得发抖,另一个立在一边的官员却站了出来劝道:“司业大人,监丞大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只是说话不好听了点,大家都在国子监任职,可别伤了和气。”
苏青义的脸色好了一些,只是狠狠地瞪了黄锐藻一眼,黄锐藻也“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言。
正倚在窗边的叶琼敏锐地发觉了不对,向陆春望问道:“那人是谁?”
陆春望看了一眼,说:“此人名为潘运,顺和八年中的进士,两年前被授予正五品国子学博士之位,专门教授正三品以上国公子孙和天家的几位皇子皇孙。”
叶琼“嗯”了一声,紧紧地盯着潘运。
她有预感,此人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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