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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叶家里,叶琼坐在邹老先生和师母余氏的对面,一同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封名帖。
名帖是叶家的门房上送来的,说是一位姓贺的夫人送过来的,名帖上说是请明湖居士出门喝茶。
明湖居士是师母余氏的号。余氏名余安易,也是有名的才女,号知道的人也不算少,这封名帖就是送给她的。
最先说话的是师母,她说:“名帖上的这位贺夫人确实和我们有些交情。她的亡夫也是大儒,早年间曾指点过你师父,因此我们两家也时有联系。只是,这联系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这个时候给我递名帖?”
邹老先生皱着眉,一言不发。
叶琼也甚是奇怪。
按理来说,知道邹老先生和师母住在杏花叶家的,只有叶府中人。贺夫人的这封名帖,应当会送到师父的宅院中才对。师父并没有在宅院中留人,这封名帖送不出去,只会返还到贺夫人的手中。
但事实却是,贺夫人像是知道师父和师母的行踪似的,准确无误地将这名帖送到了叶府。
贺夫人与师父师母多年不曾来往,是从哪里知道的他们的行踪的呢?
难道是凑巧?
不大可能。师父可不止自己一个徒弟,而且在京城内还有邹山长这样一个可以依靠的侄子,这名帖再怎么凑巧,也不应该巧到送到了叶府。
此事看来必有蹊跷。
况且,如今师父和苏青义的流言闹得满天飞,甚至前几日士林间还有人说,苏青义可将师父取而代之。这样的流言之下,师父和师母又躲在了叶府不好随意出门,明眼人都明白,此刻并不是打扰师父师母甚至相邀出门的好时候,这位贺夫人听师母所说,也是大儒的妻子应当是知书达理的,却连这点事理都弄不明白吗?
在这个时候给师母递名帖,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难道,此事和那想要捧杀苏青义的背后之人有牵连?
也只有那些人会时刻注意着师父的行踪,知道他和师母进了叶府,这样说来,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叶琼这么想着,和邹老先生与师母细细讲了自己的判断,师母顿时犹豫起来,说:“若是如此,我要不还是把这个邀请给拒了吧……”
邹老先生却说:“不,不用。琼丫头先前就说了,如今这事儿,是敌在暗我在明,倒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好。”
叶琼也顺着话头说道:“此事,若真的是朋友好心相邀,师母在府里闷了那么久了,出去透透气喝喝茶也好;若不是,正好能让我们瞧瞧是谁在背后搞鬼,还将事情扯到了师父和师母的身上。当然,此事多多少少有风险,若师母不愿赴约,那也无妨,我们再另想办法就好。”
师母便笑道:“不过是去喝杯茶,哪里就需要这么紧张了。那好,我就走这一遭吧。琼丫头,你记得,我出门的时候盯着你师父不要多用甜食。你母亲太热情了,一日三回地来送点心,你师父比来这里前胖了一大圈呢。”
坐在一边一直安静地吃着糖果的楚风抢过话头说:“放心吧,那些点心交给我就好。”
叶琼笑着点了点楚风:“小风也不能多吃,小心伤了牙。”
一行人笑闹了一通,叶琼便起身亲自送了余氏出门,又叫过了叶二亲自吩咐道:“你叫上几个人,一半跟在师母的马车边保护好师母,一半换了常服远远地跟着,待师母和贺夫人分别后,跟上贺夫人,看她之后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叶二应下,下去安排了。
叶琼立在廊下,心中不免有些期待。
不知师母此行,是否真的能钓出背后之人。
……………………
大凉京城的前门大街上,苏氏正坐在一座茶楼的雅间里饮着八宝茶。八宝茶里加了枸杞、红枣、桂圆等物,正适合她这样怀了孕的妇人。
苏氏的乳母项妈妈替额头沁汗的苏氏捏着肩颈,忍不住劝慰道:“少奶奶,老奴还是要劝您一句,您如今还怀着孕呢,像收租子查账的事情,您交给手下人去做就好,何必这样亲自跑一趟?”
苏氏的脸色有些白,待又喝了一盅茶后才红润了些,说:“你也看到了,若不是我主动揽下了此事,我婆母就要借着我怀孕之事,把铺子里的事情都揽过去了,我哪里敢歇?”
说到这里,项妈妈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大太太也真是……那日您从叶家三房回来,刚到门口呢,大太太就阴森森地冒出来说您在这样的时候出门,是不是不把胡家当作正经亲戚,还要把事情闹到大老爷那里去。若不是大老爷明理,您又怀了孕,说是请三房帮忙引见一下孙大夫给您看身体的,这才堵住了大太太的嘴,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项妈妈虽是奴婢,但卖身契在苏家,这样的话她说得,苏氏也没有阻止她继续说,只叹息一声,说:“项妈妈,我近来总觉得心里又是苦又是慌。琅哥哥虽然尊敬我爱护我,公爹也明事理,但是我婆母那样的人,只要她一天还在府里,我就一天担心受怕,尤其是如今又怀上了……”
项妈妈看着苏氏的神色,心中也是痛惜,但胡氏是叶琅和叶珀的生身母亲,是叶家长房的正头主子,她一个奴婢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劝慰说:“少奶奶,老奴别的话不会说,我只能告诉你暂且忍忍,就算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也好。忧虑伤身啊……”
项妈妈的话说到一半,雅间外突然传来了妇人的笑声,苏氏和项妈妈顿时止住了话头,不过一瞬,就有人推开了雅间的门,笑着探头说:“就是这里吗?”
项妈妈顿时端起脸色,本想训斥,但又见此人衣着举止不似平民,便压下怒火,说:“这位夫人,这间雅间已经有客了。”
那妇人只当没看见项妈妈和苏氏难看的脸色,又走出雅间看了眼门口挂的门牌,嘟囔了一句“没错啊”,便再次踏进了雅间,说:“这雅间是我早就定好的,梅花号雅间,哪会有错?”
苏氏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妇人好生奇怪,若是平常人,发现自己预定的雅间内坐了客人,不应当是去寻店家吗,怎么会来和她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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