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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永彦皱起眉,这下人是跟在他身边很久的,一向沉稳,如此慌张必有大事。
想到此处,谢永彦便斥道:“慌什么慌,我们是世家大族,别平白乱了规矩让人看了笑话。说吧,什么事。”
那下人先看了一眼跪在中央的叶琴,再看了一眼谢茂实,才结结巴巴地说道:“罗姨娘让人派消息过来说,说,从看守二夫人的门婆子里问到了一些话……”
谢茂实见那下人总是不住地看向自己,便开口问道:“你看我做什么,难道尤氏又发了什么疯,要再刺我一刀?”
谢永彦却直觉不对,拧眉问:“你说清楚,她到底问到了什么话?”
那下人双腿一软,“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那些婆子交代,她们原本好好地看着门,是叶家二房的老爷听说二夫人病了,派了下人过去非要看看二夫人病得如何。那下人有备而来,特意带了酒菜请那两个婆子吃酒赌钱,两个婆子觉得没什么大事就吃喝了起来。等她们宿醉醒来,才知道了二夫人跑出去的消息。她们一口咬定,是叶家二房的那个下人放跑的二夫人!”
谢茂实腾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反问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下人再次高声喊道:“婆子说,是叶家二房的下人放跑的二夫人!”
谢茂实气得满脸通红,脑中嗡嗡作响,嘴上不住地喊着“叶禅衍”,又见叶琴还跪在厅中,当即一脚踹在了叶琴的身上,骂道:“你的好父亲,竟敢放出尤氏来故意刺杀我!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要我死吗?!”
谢茂实踹了一脚就被下人架住了,倒不是怕他踢伤叶琴,而是怕谢茂实的伤口再次崩开。
谢永彦亦是满目猩红,没想到他一个内阁大臣,终日打雁,如今却被叶禅衍这样一只微不足道的雁啄了眼,直气得热血上涌,咬牙切齿地对倒在地上不敢叫痛的叶琴问道:“你说,把这个事情给我说清楚!”
叶琴挨了一记窝心脚,正疼得冷汗直冒,又震惊于下人的禀告,脑中纷乱。
怎么办,自己为了给谢大公子做妾,可是连自己的生母花姨娘都舍了!若不能一举拿下,等被送回槐花胡同,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绝境之下,叶琴下意识地想到了先前小蛮的话和自己的猜测。
嫁给谢二公子那个傻儿,她将分到谢家二房的一半家产,而这,很有可能才是父亲真正与谢家联姻的目的。
尽管只是叶琴自己的猜测,叶琴却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爬起来大声说道:“我说!我父亲自己说的,让我嫁给谢二公子,是为了谋夺谢家二房的一半家产。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父亲竟然如此狠毒,竟然如此急切,怂恿尤夫人刺伤了谢伯父……父亲让人刺伤谢伯父一事,我真的毫不知情,还请谢大学士和谢伯父明鉴!”
谢永彦气得胡子乱颤,好,好一个叶禅衍,他还当叶禅衍这么急着卖女儿是为了什么,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打算!
自己的二子谢茂实若是真的被尤氏捅死了,二房的家产便会传给轩杰和那个傻儿,即使谢府中人人心中都清楚那个傻儿不是茂实的血脉,谢家为了脸面,还是会给他分出一半的家产。
傻子而已,哪里守得住家产,还不是全部落到他未来的媳妇手中。
谢永彦仍在生气,谢茂实已经气血上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厅中的下人手忙脚乱地又把谢茂实架了回去,请医吃药又是一番折腾。
谢永彦冷眼看着下人把谢茂实带走,将所有的仇恨与愤怒压抑在了自己的脸下,板着脸向叶琴居高临下地问道:“我再问一次,你可还知道什么消息?你说出来,我就让你留在轩杰身边做个妾。”
这次问话,谢永彦带上了十足的气势,让叶琴汗毛直竖,几欲晕厥却又不敢晕,她在脑中过了千万遍,终于才找到一个叶禅衍相对较轻的罪名,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父亲,他在京兆尹府的时候,上下行贿,曾在京兆尹府支起了‘一言堂’……”
谢永彦讥笑一声,对下人说道:“来,带琴姑娘去换身衣裳梳洗干净,身上有伤的话就让府医看看。琴姑娘年纪还小,再让罗姨娘挑个人出来给轩杰做通房开个荤,记得喂药,轩杰正式成家前,房里不能闹出庶长子的事情。”
叶琴垂下眼睛,满心幽怨锁在心中。
谢永彦的话说得很明白,自己虽然说了叶家二房的消息,也成功地给谢大公子做了妾。但是做妾不是那么好做的,她要和新来的通房斗,还要顾忌着自己年龄小不能圆房,日后谢大公子说不定还会有正妻,在这位正妻来之前,叶琴不能生下孩子。
叶琴安慰自己,还好还好,至少还有的争,若真的听从了父亲的安排,那就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
尽管这么安慰了自己,叶琴依旧满心悲凉。
……………………
另一边叶家三房的宅院中,叶琼正在改画,杜鹃匆匆地走进了书房,在叶琼的耳边说道:“姑娘,陆先生刚送来的消息,今早,官兵围了二房在的槐花胡同,把二老爷带走问话去了。同一时间,京兆尹府也被围了,但被带走的只是几个衙役和狱卒,京兆府尹陈东梁还在,还审了件杀人案,看起来没什么影响的样子。”
陆先生是叶家对陆春望的新称呼,因为陆春望做了叶家的幕僚,还喊夫子就和族学新来的一位陆姓夫子分不开差别了,便改称呼为先生。
叶琼“嗯”了一声,改好了画让一边的素鸢挂起来晾干,才说:“看来叶琴也不笨,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猜,她应该把我那二伯上下行贿的事情捅出去了,照着这方向让陆先生查查吧。”
说到这里,叶琼又叹息一声:“可惜了,花了这样大的力气把她送到谢府,本以为谢永彦能从她嘴中掏出一些别的事情。行贿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有谢家插手,二伯翻不了身了。”
叶琼莞尔一笑。
二伯一定很困惑吧,怎么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查出了行贿的事情?他可能会猜到是叶琴把他给卖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真正让他摔了跟头的,实际上是谢茂实重伤一事。
自从京郊别院死里逃生之后,叶琼便策划了此局。
从谢茂实的重伤,再到叶琴的背叛,将谢茂实的重伤推到二伯的身上,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码,借谢家之手除掉二伯。
叶琼走到自己一直放在窗下未动的残局前,再下了一子,说:“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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