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陈扶摇华山论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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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运泰,一上华山，便逢处士初醒。”陈抟一闻此声便知是终南山候仙园大仙真刘海蟾。急忙睁眼，起身相迎，笑道：“敝山蓬辉，竟然迎来了三圣中的大仙真。”那人听了之后也抚须大声笑道：“不想几年没见，你陈图南也跟我说起客套话来了。”陈抟忙赔起礼来。

刘海蟾又说道：“我本是四处云游，偶然来到这华山脚下，想起你几年前搬到此处静修辟谷，便来碰碰运气，不料正赶上你醒来。”陈抟便答道：“那你真是碰巧了。”便请海蟾在云台巨石旁边的乱石堆中，择了两个方石随便坐下。

海蟾知道陈抟老祖所练“五龙蛰伏法”中的睡功颇为精妙，又有“十子玄元经”中的辟谷之术，都是道家静中参妙的奇术。遂问他这一回又睡了多长时间，只听陈抟叹息一声，说道：“此一回睡的极少，还不足半月哩。”海蟾深知他一睡至少半年，不然极少醒来，有时更长达三五年之久，因此大惑不解。陈抟自然为他解惑。

原来，陈抟老祖自去年入睡，睡了七月有余，直到前两月才醒来过。便往武当山凌虚崖九室岩拜谒两位师叔，此二人乃一代仙家前辈名宿，称作武当二老，分别是大器真人李玄生与血拂老母冯冉。老祖幼年颇敦，拜青衣仙姑毛女为师，传他易经之理，后毛女得道而去，令他往武当山找师叔冯冉，跟她学道。在武当山居住多年，只因为十一年前，华山五龙真人请李玄生共破阴阳二师，陈抟久闻五位真人俱怀异术，便通过师叔李玄生的关系拜得五位真人为师。不料这五位真人竟是青衣毛女昔日在日月池所养的五大灵兽幻化而成，为龙、蛇、龟、鳖、蜥蜴，受了毛女遗命来此教导陈抟，五年后功成身退，又幻化而去。方才定居华山修行，老祖不忘本，故而时常拜见二老。

之后，也到四处云游了一番。一次，走到泰山之境，经过虎狼谷，忽然天降大雨。其雨连下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雨停欲走时，闻后山有人呼救。当走近后，才知道乃是山脚下有一大湖，连日下雨，湖水泛滥，冲毁周遭两处人家，还有一个老妇人抱在水中的浮木上。老祖救了她，刚要走，又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只见山腰上泥石俱下，半座大山上的东西都填在湖中，地形刹那间变了新貌，成了一个小山丘，上面却立了数十株没有倒下的树。水全部涌出，又救了那两户人家。

被救的那老妇人后来哭道：“战火已经让人活不下去了，为啥老天还要来捉弄我们呀？”老祖想劝慰她，便问是何原因。那老妇人略止哭声，说：“那湖至今已经变了五次了，昔日本来是片树林，四十年前，黄巢起义失败后，逃到此处被属下所杀，当时追随他的忠心将士有五个人，都以死相随，葬在这里。后来就鬼气森森，怪事连连，有泰山苍玄老祖说这林子颇诡异，必要那六个鬼魂安宁之时，方才无事，所以我们就把这林子称作六轮回林。不久便天降大火，把整个林子化作焦土，我们看它空着，就耕了作为田土，哪知有人又发现了金矿，众人采绝后便成了一个大坑，后又下大雨才成了湖，今又成了山丘，岂不是怪事？”

老祖听后，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一件事。又问了那老妇人六轮回林变化的时间，正应了那件事。便生了迷惑之心。复往林中一看，确实有六个坟头，旁边还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了一首辞，道破世道天机。

海蟾一听到辞赋，便忍不住问起内容来。陈抟笑道：“没想到你这沉稳的修道人也有坐不住的时候。”说起那碑，左首刻着四个大字，谓之“火生火灭”，右边是一首辞，乃：

旧时一片林，百年树成人。

一夜火焚身，原来做朱梁。

枯木化良田，李氏复居天。

一朝金光闪，便从石间藏。

人去水自来，草生牛如群。

风雨土石没，薪柴周边生。

六魂皆轮回，阏伯祭火神。

海蟾还是不怎么明白，老祖笑道：“你枉称大仙真，连这点玄机都算不透。”便再解释道：“旧时一片林，乃是言先唐以木德天下。后火焚之，便有那朱温自尊皇帝，建立梁朝，继承火德，朱梁指的就是朱温、梁朝。枯木化良田，良田属土，李存勖建立的后唐便是以土德天下。后出的金矿，五行中自然属金，指的就是石敬瑭建立后晋。人去水来牛如群，指的就是如今的后汉高祖刘知远了。后面四句尚不知其意，不过，水去石没，薪柴属木，水生木，必然又要换一朝代。最后祭火神，必主木生火，又是一朝。此时六魂方才尽数轮回，便应了为首四个大字“火生火灭”，朱温以火德开始乱天下，后亦必由火德之人定天下。”

海蟾听了，不禁黯然，叹了一声，说道：“如今这凡尘乱世已经四次易主，天命不稳，早就妖孽横行，魔障四起。我不久前才在钱塘江斩了月魔。若应你陈图南的话，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呀！”陈抟也叹息道：“据我演算易理，离天下大定之日不远了，但是乱世也是少不了那几年的。大仙真许是要还劳累几年了，等到帝星定位，正道大昌，群邪自会灭。”

海蟾又说道：“我这次云游之时，已闻汉皇帝刘承佑用太后之弟李业之谋，连杀辅朝大臣杨分、王章、史弘肇等人，江山已动，社稷将危。”陈抟道：“我便是为了这场动荡，出现了一个缘分，所以要下山去一趟。”

说完站起身来，邀请刘海蟾一路同行，两人各自谦让了一会儿，才徐徐游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