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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以后,贺键就与这帮”闲人”混作了一堆,喝酒打牌,称兄道弟,不分你我。对这位新来的伙计,”萝卜”始终保持着应有的警,多次用言语试探,但都被贺键巧妙地遮挡过去。
有一次,这伙闲人又聚在大孬家打麻将,直到深夜方散。已是初春季节,街道两旁的树枝冒出了嫩芽,空气中流荡着清新的味道。贺键和疤瘌并肩走在街上,身影在路灯下忽长忽短,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俩的脚步声在空空的街道上”踢踢踏踏”地响着。
贺键悄声问道:”咋样了,还没见到小黑呀?”
”小黑这小子还在怀疑,不肯见我。这松狡滑得很,在学校时,就是有名的滑皮,心眼子多得很呢!”
贺三回头望望:”咱们得想办法激他出来,不妨给他来点儿剌激……”
”这行吗?我看萝卜对你还不放心……”疤瘌怀疑道。
”这个我自己会注意的。小黑有没有什么仇人、对头?咱们利用他们把他给逼出来?”
疤瘌想了一会儿,说:”这些年他的情况我不知道,以前他跟城南的蔡老八搞不对,两人是死对头,也不知道这些年合好没有?”
贺键道:”你赶紧去找蔡老八,咱们组织一埸酒,让他们两边的人都参加……”
疤瘌一听,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他们就象水跟火,根本走不到一起。”
”事先不要讲明,分别把他们请来。”
”那……好吧,我只能试试……”疤瘌犹豫着答应了。
行到一个巷子口,二人又站着说了几句,便分手各自走开。巷子里没有路灯,贺键吹着口哨摸黑向水利局招待所走去。
他身后不远,”萝卜”象个幽灵一般从黑乎乎的墙角冒出来。他死死盯着黑漆漆的门洞,又抬头望了望早已沉入梦乡的招待所大楼,慢慢转身走开。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疤瘌当真把蔡老八和”萝卜”分别给请来了。双方一见面,鼻子一歪转身就要走,疤瘌好言歹语,费了许多口舌,才强行留下。也许因为疤瘌早年势力强大,双方谁也不得不给个面子,也许大家都不想继续为敌。总之,尽管不情愿,双方的人还是坐在了一张桌子前。
最初,彼此还相安无事,酒过三巡以后,言语中的火药味儿就多了起来,敌视的情绪随着酒量的增加而增加。恰在这时,疤瘌提到了”小黑”,发牢骚说这家伙不够意思,出狱这么长时间也不露面等等。萝卜自然要为小黑找借口,这一下,引起了蔡老八的不满,他举起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把胡子上的酒沫顺手一抹,眼睛一瞪大声说:
”不要在我面前提小黑,提起那松就拚火(恼火)!
萝卜不高兴地望着蔡老八,抢白道:”你讲这话啥意思么?”
蔡老八挥舞着纹了青蛇的手臂,气势汹汹地回道:”啥意思?!去年那松把我绑锅(哥们)张玉山捅了,还把人家妹子耳朵挑了,为了一点点钱,太不够闲人味气(哥们义气)……”
萝卜眼睛一翻:”那是张玉山想吃黑,怨不得小黑……”
蔡老八伸手又端起一杯酒:”吊逑!当年那松坐号子,还是我给他过的手续(犯人之间互相倾轧),后来他还给我点炮(打小报告)!……你去对小黑讲,就说我蔡老八要找他算算旧账……!”
萝卜闻听,起身沉下脸道:”蔡老八,今天我看你喝多了,不想伤了和气,你讲话不敢太拼火!”
蔡老八”嚯”地起身,将酒杯照着萝卜头上砸去:”谁个的裤裆破了露出个你逑松来,敢跟老子这样讲话,我现在就废了你!”
说着,一把将酒桌掀翻,杯盘碗盏四处乱飞,众人身上一片狼籍。”闲人”们迅速跳起,分作对峙的两拨,抄椅子,抓酒瓶,还有的跑进厨房拿来了菜刀。一时间剑拔弩张,整个大厅就象一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可能轰然爆炸。
女服务员和客人们避之唯恐不及,惊叫着四下逃散。不一时,就只剩下了这帮被酒气和怒气冲昏了头的家伙。
贺键看势不妙,急步走到萝卜身旁,低声耳语道:”咱们今天人少,要吃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回去对小黑讲,另外约个埸子……”
萝卜正眼不瞧,将贺三一把推开老远,顺手抄起一只啤酒瓶,在椅子上磕去瓶底,露出锋利的碴口,紧紧攥在手里。
贺键赶忙向疤瘌递眼色,让他出面制止。谁知疤瘌正抱着双肩,饶有兴致地望着双方,期待着好戏开锣。直到贺键走过去,用手扯他的衣袖,他才恍然大悟,惊叫一声:”刀子来啦!快滑点哪!”
众人一听,慌忙扔下手里的凶器,四下奔逃,眨眼间作鸟兽散,不知去向。
晚上,贺键随同疤瘌和萝卜来到一家舞厅,一边喝啤酒一边愤愤不平地议论着白天的事。萝卜愤愤不平地说:”我已经跟小黑讲了,这事不算完!”
贺键与疤瘌交换一个眼神,问道:”那小黑咋说……?”
”咋说?早晚要废了他!”
萝卜举起酒杯正要喝,就见舞厅领班走过来,对着萝卜小声耳语了几句。舞厅里噪声太大,萝卜听不清,领班只得放大声音地喊道:”那边有人找你!”
贺键顺着领班的手望去,就见通往厕所的路上,果然站着一个高个子。那人身穿黑色风衣,衣领高高竖起,把脸遮去了一半。
萝卜一看,忙不迭地起身走了。疤瘌凑过来:”喂!那就是小黑。”
贺键看了疤瘌一眼,二话没说,装作上厕所的样子,起身要走。
疤瘌一把拉住他:”你可不敢去,这松带枪哩……”
贺键推开他的手:”没事儿,我过去看看。”
魏振海和萝卜站在过道里窃窃低语,见贺三走来,便停止了谈话。过道很窄,他二人侧着身子让过贺键。贺键冲萝卜点了点头,想进一步看清魏振海的模样,但对方已将头重新扎进衣领里,只有两只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贺键,左手紧紧地插在衣袋里。
贺键冲萝卜一笑:”咋不请你的朋友过去喝几杯呢?”
”不用了。”萝卜面无表情地回答。
贺键没再多说什么,与他们擦肩而过。
魏振海望着贺键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厕所门后,才转过头说:”对这伙计还得防着点儿。”
”你放心,我看他不象是刀子……”
”他是疤瘌的人,还是小心点儿。还有,你以后少来这种乱哄哄的地方……”说罢,又接着方才的话题吩咐道:”你负责通知咱们的人,作好准备!啥时候行动,等我的通知!”
萝卜答应着,说:”疤瘌过来了,你还不见他?”
魏振海一看,果然疤瘌正向这边走来,便道:”我不想跟这松见面,先走了!”说罢匆匆而去。
疤瘌走过来,悻悻地望着魏振海的背影,作个无可奈何的动作:”啥逑意思嘛?!”。这时贺键也从厕所里出来,一看魏振海已经不在了,便朝楼梯方向望了一眼,装作不知地问:”那人是谁?”
萝卜轻描淡写地答:”一个朋友。”说着,将他和疤瘌推回舞厅。
又过几天,贺键和疤瘌装作在街头偶然相遇的样子,勾肩搭臂走到街头小烟摊前。贺键买了两包香烟,递给疤瘌一包。疤瘌望着前方,小声说:”明天上午,小黑要在西八路与尚德路十字路口召集伙计,去新加坡快餐掏蔡老八。”
贺三一懔:”几点钟?”
”9点。”
”好!我马上回去报告。”说罢,贺键招手要了一辆出租车,向招待所开去。
梁培勤听罢贺键带回的情报,马上向刘平作了汇报。刘平叫上马继志来到招待所,同老梁共同制定了详尽的抓捕方案。当夜,被抽调来的干警们人不知鬼不觉地分批来到招待所,领取任务后又分批离去。他们连夜进入岗位,在西八路和尚德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杀人恶魔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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