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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串叩门声,边拍边喊道:“将军,我有急事禀报!”
林应天连忙请他进来,此人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穿个甲胄显得别扭,年纪轻轻约莫二十来岁,在营中负责军需事宜,叫做游翰林。
游翰林行过礼,道:“下官清点亡者名册时,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此间关系重大,马虎不得,便……”
宋夫人不耐烦,示意他直言。
游瀚林稍显局促,道:“镇中总共两千三百五十一口人,逝于昨夜突袭者一百口。另外,冯湘大人身中二十刀丧命,镇中还出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宋夫人面上无甚表情,粗大的手指颤了几下,捏紧拳头。林应天却是大惊失色,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游瀚林又重复了一遍冯湘已逝的事实,接着说道:“下官猜测凶手与那黑衣人有关,不过他重伤昏迷,我们无法询问。”
宋夫人眼神空洞,像木偶一般,僵硬地点点头,道:“知道了,没有别的事就先下去吧。”
“将军,还有大事尚未汇报,容我将话说完!”游瀚林一口气讲道,“逝者百户,不管是通过逝者追溯到远亲,还是从远亲追溯到逝者,皆有迹可循。”
“按理说,正该如此。但是,镇中有一百三十口人登记在册为鳏寡孤独,下官走访了几户这些人的邻居,都说识得他们,问起来源,却又都是听人所说。最为巧合的是,这一百三十口人,无一人在昨夜丧生。”
宋夫人颇有怒意:“虎贲与新国打了几十年,哪户家中没有伤亡,人死了便挖坑埋了,更有弃尸荒地被豺狼啃食殆尽者,怎么可能一一追溯?”
游瀚林谏道:“此事过于巧合,这些人的来历很可能是伪造的,他们并非虎贲一族,不得不防啊!”
“临阵动摇军心者当斩!”宋夫人眼睛瞪得铜铃也似,一字一句道:“如若我明日听到此等流言,那你便登上虎眺崖自行了断吧。”
游瀚林大惊失色,结巴道:“将军,下官是为虎贲着想啊!”
林应天也赶忙劝道:“将军,他确是一番好意,眼下是用人之际,万不可如此决断啊!”
宋夫人向着游瀚林,厉声重复道:“若是明白了,便快些滚吧!”
游瀚林还欲再说,林应天朝他使了个颜色,游瀚林无奈地摇摇头,施礼告辞。
待游瀚林离去后,林应天道:“将军,此人所言不无道理,不如我去与他详细了解一番。”
宋夫人道我:“哼!无稽之谈!你且留下,我还有要事与你商量。”
林应天顿了一会,道:“也好。”
游瀚林出了门,才发现贴身衣服竟被冷汗浸湿,他颤颤巍巍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夜晚的冷风吹过,一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方才平静下来。
“奇怪,虎贲习俗只可登高埋骨,怎可登高自行了断,那是要把祖宗都给气活咯。难道……将军在暗示我上虎眺崖?”游瀚林一拍脑门,似乎想通什么,快步向前走去,不久便消失于黑暗中。
……
今夜的城墙格外宁静,刘汝真此时正穿着稍显宽敞的盔甲,长弓箭袋负于背上,手执长枪立于墙头。
一轮皓月照得盔甲银光闪闪,静谧夜色下,远处几点细小的火光微微颤动,来自几里开外的新军营帐。
刘汝真从未见过此间景色,原来虎眺崖镇以北竟有如此关哨。一条窄窄的曲径沿着城墙根蜿蜒向下,往下约莫百步,有一块稍宽敞的台子,四周的大树被砍伐殆尽。月光勾勒出立于平台之上的那个庞然大物,正是新军用于攻城的投石车。
再往下走,三三两两的营帐隐匿在丛间,只因山路陡峭狭窄,新军不能大举攻上,否则就凭虎眺崖镇这区区两千人,根本挡不住山下几万大军。
山脚下正前方便是方圆二十里的开阔平原,平原被一条宽约二十丈的河流隔开,依稀可见夜市烟火,河北岸一片营帐密密麻麻,营火照在河上,微光嶙峋,正映在刘汝真眼中。
回首看,高低不平的丘陵后,便是虎眺崖镇了。近一点的地方,依稀可见废墟之上的火光和浓烟。远在十里开外的另一座峰便是“虎眺崖”所在了,依托着这四面环山的险峻地势,虎贲人得以苟延残喘。
“豺狼虎豹,杀人不眨眼的悍匪,长辈口中用来吓唬我们的东西,实际上是对面的新军。学得武艺,击败他人,便可堂堂正正从这里走出去,呵!可笑!”刘汝真攥紧拳头,对着远处的灯火哂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中隐隐传来刘汝真的誓言:“若我不死,终有一日,必让我之遭遇,降临在对岸每个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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