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8章 烬灭之于黎明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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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陷在深渊之底的窒息感，压扁了他。</p>

已经消亡并融化的身体，在被无数尖刺般的东西刺痛着，被巨大的力量朝四方八面撕扯着，尽管它不复存在了，它却造成无尽的幻痛。</p>

然后伊莱恩突然想起了，这种事情他之前就经历过。</p>

哦，没错，被注射了某种病毒，他狂变成鲨人的时候，那时候他就经历过这种痛楚。最后他被谁杀了，濒临死亡的他也变成了一团粘泥状的东西。</p>

（之后好像是被谁救了。是谁？）</p>

（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p>

（好疼。）</p>

（为什么会这样疼？）</p>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p>

（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p>

（等等。）</p>

（我是谁？）</p>

他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疯狂的痛楚已经贯透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因为剧痛，他脑中反而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自己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这般的疼，全都想不起来了。脑中唯一的思绪就是疼，好疼。必须赶快，让这恐怖的剧痛平息！</p>

然后在那一瞬间，他越了。</p>

（疼痛是什么？）</p>

（恐惧是什么？）</p>

（活着，又是什么？）</p>

（想不起来。这一切一切，全都想不起来！）</p>

黑与白彻底颠倒，一切的观念化为乌有。在黑暗的无底深渊最底层最压抑的那个角落里，反而是无限开阔的苍白宇宙。</p>

［自我］的毁灭，同时也是［自我］的释放。</p>

他周围的一切都消失无踪，痛苦也荡然无存。为了不再承受痛苦与恐惧，他把心放空，否定一切，连自己都否定。他自己都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甚至再也不知道自己还存在着。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点，一个量子，是［一］，亦是［全］。</p>

他在无限开豁的苍白宇宙之中无声地、无意义地、无尽地飘荡着。</p>

＂你终于来了。＂</p>

一个声音在对他诉说。不。一个声音？从别的地方，对他诉说？还是说，这个声音就是他自己，这个声音是他自己在对自己的诉说？</p>

在这个连自我都舍弃，一切都融为一体的世界里，为什么还会有［他人］的存在？</p>

＂斯托拉迪斯那个蠢货虽然是个胸大无脑的肌肉猛男，但他想得倒是挺周到的，把我安排在这种［境界］里与你见面。＂</p>

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这个苍白宇宙之中。</p>

黑熊人的身影。</p>

伟岸雄硕无比。</p>

＂你还在什么呆。现身吧。＂那个声音便是出自这个黑熊人的身影。他背后背着一柄比身材巨大的他还巨大的＂玻璃＂大剑。</p>

那副姿态看上去就像是......</p>

伊莱恩突然之间想起了他自己的形态。他也出现在这个苍白的宇宙之中，全身一丝不挂地，手无寸铁地，矮小地，无力地。</p>

正因为有了黑与白，苍白的宇宙不再是苍白的宇宙，它开始变成一片灰蒙。</p>

＂你真可悲。＂那个黑熊人的身影看着伊莱恩，冷笑：＂这就是我吗，另一个宇宙里的我？下一个宇宙里的我？＂</p>

＂我在两万年前把［火种］交托给帕林洛尔家族，可不是让他们把［火种］转交给这样软弱无力的家伙！＂</p>

黑熊人把巨剑从自己背后抽出，做出了临战的姿态。他手中那把恐怖的黑色＂玻璃＂巨剑，毫无疑问，正是伊莱恩一直在使用的黑月神钢大剑，只是又大了一圈而已。</p>

而伊莱恩，手无寸铁的白熊人，下意识地做出一个后缩的、防御的姿势。</p>

＂那么，＂黑熊人咧嘴一笑，眼中放射出杀戮的幽光：＂貌似还剩下不少时间。接下来我应该把你杀死多少次才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