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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婷答:“就在楼下院子里,我自作主张留他们在这里吃点东西,稍作休息再走。”
铁杆立刻跑下楼,果然整齐列队站着,有三四十个士兵,分两排站立,每个人面黄肌瘦,饥寒交迫,士兵们站立姿势倒还挺拔英武的。
铁杆说:“先进客厅暖和一下吧1
士兵们井然有序地进入客厅,没有人坐下,可能是看着客厅豪华干净的座椅与自己污垢破烂的衣服,格格不入吧!军官指示士兵们席地而坐。
铁杆没有勉强他们坐座椅,那样他们会更加拘谨。这时胡婷和秋芝,端来热牛奶,面包,分给士兵们。军官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用餐,厅内响起狼吞虎咽的声音,几片面包和热牛奶,吞进肚里,士兵们脸上泛着些许红润,立刻精神了许多。铁杆明知故问:“你们是属于哪支军团。”
军官答:“东柏里州军团。”
铁杆说:“你们赢了还是输了。”
答:“败了,就剩这几个人,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铁杆问:“你们司令呢?”
军官有些疑惑,戒备地问:“你说哪一个司令?”
铁杆:“姓李,刚去你们那儿上任。”
军官:“你认识我们司令。”
铁杆:“见过几次面罢了,他是生是死。”
军官答:“我听说他的警卫都死了,估计司令他也是凶多吉少。”
铁杆听了心里掠过一丝喜悦,说道:“你们司令的夫人住在北街32号,既然她丈夫死了,你们作为他的下属,还是应该去通知一声家属。苦等丈夫回来,也是不人道的吧!从我这里出发到东柏里州军团军营,要经过他家,一点不绕路,顺便去通知一声,李寻已经牺牲。”
那军官觉得言之有理,看着士兵们恢复了精神,便准备告辞。
铁杆:“休息一阵再出发。从这里到你们营地,还有很远路,我这里有几台车送你们吧1
军官万般感谢,“已经是很打扰了,又赠送车给我们,现在车辆属于非常稀有的运输工具,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铁杆:“军民一家嘛,你们上阵杀敌,也是保卫人民,何必言谢。”
军官喊了声:“敬礼。”士兵站成一排齐刷刷地敬礼。
军官:“我叫吴三,先生对我们有恩,感激不尽,来日定当涌泉相报,后会有期,告辞。”
看着士兵离开,铁杆佯装无意提醒道:“记得给你们司令家属,报个信。”
那日,吴三自归入大部队后,再没有和李寻碰面了。在主战场吴三被炸晕,醒来后遍地是残缺的尸体。战场也应该是这样,他并没有过多悲伤,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战场,于是蹒跚走了一段路后,遇到三三两两和他一样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士兵。按照军衔吴三最高,东柏里军团溃败走散的士兵逐渐向吴三聚集,一路同行,退回大本营。由于饥寒交迫,吴三选择另一条经过城市的道路,虽然绕一点,但万一气温骤变,还可以去城市得到一些补给,果然当夜下起小雪,路面湿滑,异常艰难,正绝望之时,发现胡婷路过的车,当拦住车时,确实有闪过抢劫车辆的念头,但几年的军旅生活使他克制住了,一旦自己把邪念付诸行动,手下士兵就会恶魔般的对待车上的人。所幸吴三用军纪赢得了胡婷的同情。
当吴三听铁杆说,司令的夫人就在这个城市,决定去慰问司令夫人,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三辆车停在北街32号楼下。吴三怕士兵太多,惊扰司令夫人,他独自去敲门。花生开门见一个身穿破烂不堪,污垢满身的军人,惊愕道:“你找谁?”
吴三说:“我叫吴三,是东柏里州军团的人,请问这是李寻司令的家吗?”
花生打量了一番吴三,这人穿着军装,气质倒是个军人,外人都不知道李寻在东柏里州军团任职司令,估计军团里知道李寻家地址的人也很少吧!他怎么知道,是不是有急事,先听听再做答复,花生依然拦着半开的门,戒备地说:“我是他哥,有什么事同我说吧1
吴三:“想问问夫人需要帮助吗?”
这时,刘佳听见花生开门与人在门口说话,走了过来,吴三看见刘佳,问:“这位就是司令的夫人吧1
刘佳顿觉莫名其妙,说:“你找错了,我不是什么司令夫人。”
吴三并不知道李寻对家人隐瞒了任职东柏里军团代理司令的事,疑惑地看了看门牌没错,是32号,思忖眼前一个说是李寻的哥,另一个答不是司令夫人。吴三见花生流露出慌张表情,心想其中肯定有蹊跷。吴三哪里知道花生只是不想刘佳知道李寻的情况,所以急切想和吴三去外面说话,才显现出些许慌张神态,却被吴三看来是做贼心虚的模样,加上花生的面相和以前在黑社会里讲话的调调,都略带些匪气。吴三一身正气,嫉恶如仇,见不得这种带匪气的人,因此判断花生绝非善类。再看女人面容憔悴,讲话有气无力,像是被欺负一般。吴三越看越觉得花生心术不正,别因为司令牺牲了,家属受欺。顿时,吴三义愤填膺,掏出枪对着花生,骂道:“妈的,规矩点,别动。”同时对士兵喊道:“一班上来,二排把整栋楼围住,别让人跑了。”
片刻七八个提枪士兵堵住门口,吴三一脚踢开门,对花生说:“举起手,慢慢地背靠墙壁。”
花生被眼前突变,摸不着头脑,一个坏的想法闪过,今日遇到溃败士兵抢劫,这些溃散的士兵发起狠来比见财起意的匪徒更凶残,毕竟上个战场的人,对杀人没有心理负担。
花生一面退一边暗示身后的两个民兵准备家伙,趁机反抗,然后一个侧身,闪开枪口,用脚去踢吴三手里枪。谁知花生的身手,在吴三看来就是三脚猫功夫,花拳绣腿,吴三手一缩,没等花生踢腿收腿,枪口顶着花生脑袋,凶道:“别跟老子玩花招,小心走火。”
这时士兵冲进来卸了花生身后两个民兵的枪。刘佳吓得惊慌失措,本来怀孕两三个月,正是孕妇反应期,睡不好,吃不好,身体虚弱无力,被这一惊吓,顿时心慌眩晕眼前一黑,便要倒地,就在倒下之时,花生眼看危险,哪里在乎吴三枪口对着自己,便一箭步上前扶住刘佳。
这些吴三看在眼里,思忖,就凭刚才敢在枪口下去扶人,眼前这人不能是坏人,看来自己过度紧张,弄巧成拙,急忙喊手下士兵收起枪,和颜悦色道:“这位是不是李寻司令的夫人。”
花生见对方收起枪,友善地询问,也卸下防备答:“是的,他是李寻的太太,我是他哥,这两位是本市民兵,昨晚下雪,我担心弟妹安危,所以一大早喊来两个民兵,弄了点物资搬来,不知你们是?”
这下轮到吴三深深自责,满面羞愧地傻笑道:“误会,实在是误会,我们是回撤的兵,路过司令的家,过来探望一下夫人。”
花生急切地问:“李寻有口信带回来吗?”
吴三摇头。
花生:“究竟你们赢了,还是输了?”虽然花生听说东柏里陆军输了,但还是想更加确认真假。
吴三叹口气答:“败了。”
花生问:“李寻呢?”
吴三答:“牺牲了,”马上又改口道:“不一定。”
吴三把跟随李寻执行任务到分开,原原本本述说。花生思忖李寻走时大概说了此去任务事项,和吴三讲的大致吻合,也就相信吴三所言非虚。但,花生不相信李寻死了,除非亲眼看见,就算亲眼见到,他也相信有一天李寻会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带领着自己除暴安良,斩妖除魔。李寻是铁人,没有人能杀死他,他和阎王爷都是朋友,谁都不敢动他。其实李寻是花生心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向往的人生。吴三说李寻可能牺牲,花生顿时心中那盏明灯,被噗的一声,吹灭,眼前真的闪过黑影,然后漆黑一片,立刻转念又想,虽然李寻和自己约定回来时间,早该回来,应该遇到大麻烦了吧,没有什么他不能挺过来的。
花生看看迷迷糊糊的刘佳,收拾好心情不能让吴三这个冒失鬼,把李寻牺牲的消息告诉刘佳,连忙说:“李寻情况,他妻子知道了,再经不起打击的,你走吧!我知道李寻的情况,就够了。”
吴三正为冒冒失失闯进来,吓晕司令夫人,深感内疚,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藏起来,当听见花生让他走,仿佛凿开一条地缝,终于可以钻进去,赶紧关切地问:“夫人没事吧1
花生担心刘佳醒来,询问李寻情况,催促道:“你走吧!她只是贫血,无大碍。”
吴三:“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花生看了一眼吴三,心想你们都这个样子,还帮别人,不添乱就心满意足了,答:“没有。”
吴三自知失礼,行了一个军礼,带着士兵走了,一路上还在为刚才冲动行事而自责。其实真正伤害到花生和刘佳,不是他们突然冲进来,而是那句李寻死了,仿佛上万颗子弹击中花生和刘佳的心脏,子弹把心脏填得满满的,可是还有更多的子弹冲进来,这时吴三又说那句李寻不一定牺牲,又如同一只手抓住快要撑爆的心,拼命的一颗一颗地挤出子弹,叮叮当当掉在地上作响。
像吴三这种军人,对生死看淡,又刚经历大战,讲起生死来,仿佛就是喝白开水,那么淡,充其量热水有些烫嘴。
刘佳虽然处于晕倒状态,但听得清楚吴三说李寻,只是无力睁开眼睛,心里憋着难受。花生喂了些温水给她,她才慢慢地缓过劲来,一醒来双眼挂着眼泪,抓住花生的手,问:“哥,你别骗我,给我说说吧!刚才那个当兵的说的是真是假,你和李寻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花生深呼吸一口气,避重就轻地讲述李寻去东柏里州军团的事,然后拍着胸膛说:“我敢打包票,就是军团士兵全牺牲,我兄弟李寻都会好好的,你看和顾长顺斗争的时候,那么凶险都能化险为夷,现在是统率千军万马的司令,还会把命给撂下了。妹子啊!别管那么多,你要为你孩子考虑,才是眼下最让李寻放心的事啊1
花生这么一劝,刘佳倒是想着肚里的孩子,勉强爬起来要吃点东西,居然吃了一大碗粥,比起以前反而吃得多些,那些粥在刘佳嘴里是无味的,她是为了肚子里孩子,硬是吞下一大碗粥。
花生说:“妹子,现在兵荒马乱的,你还是搬去我那儿住吧!互相也有个照应。”
刘佳:“万一李寻回来,找不着我怎么办,我还是在这住吧!没事的。”
花生也不好强劝,只能今后跑勤快些,来照看到刘佳。其实花生的妻子,花大嫂说了几次要去投奔亲戚,逃避战乱,眼看这座城里人都逃光了,再不走等着那些侵略者屠城吗?
花生不是不想走,是要留下来照顾刘佳,李寻走时有交代,就是没有,他花生也要负责起做大哥的责任。
后来花大嫂又说:“自个儿都管不过来,还去操心别人。”
花生听了生气,把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怒睁着双眼说:“你要走就走,别说这种话,我和李寻是生死兄弟,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花大嫂见一向百依百顺的丈夫,竟然也会发脾气,摔碗,方知触及到丈夫的底线,从此再也不提先走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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